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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究竟是依赖还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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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缠缠绵绵落了一路,直到家门口的台阶,夜璟淮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挽着夜时安的手。
玄关的灯暖黄,映得两人湿漉漉的发梢泛着水光,夜时安弯腰去换鞋,后颈的线条干净利落。
夜璟淮盯着那片皮肤,忽然想起午后指尖触到他唇瓣时的温热。
“发什么呆?”夜时安换好鞋,转身看他,伸手替他拂去发顶的水珠,“头发都湿了,快去洗澡,别感冒。”
指尖擦过耳廓的瞬间,夜璟淮打了个颤,慌忙低下头“嗯”了一声,逃也似的钻进浴室。温热的水流浇在身上,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日的余温,十六年的依赖,十六年的朝夕相伴,原来早就悄悄变了质。
他不知道这份心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根发芽的,或许是六岁那年的糖葫芦,或许是无数个被哥哥撑腰的瞬间,又或许,是从他们共享一个母体、血脉相连的那一刻起。
洗完澡出来,夜时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台灯的光晕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淡的眉眼。夜璟淮抱着枕头,犹豫了半天,还是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肩膀挨着肩膀。
“哥,”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点刚洗完澡的沙哑,“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夜时安翻书的手顿了顿,侧过头看他,眸色很深,像浸在墨水里的星辰:“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夜璟淮攥紧了枕头的一角,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是觉得,春天总会过去的。”
就像六岁那年的春天,就像十六岁夏天黏腻的风,所有的美好,好像都短暂得抓不住。
夜时安沉默了片刻,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夜时安的声音很轻,像雨打芭蕉的呢喃,“我什么时候离开过你?”
夜璟淮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他知道,哥哥的话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兄长对弟弟的承诺。可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他抬起头,撞进夜时安沉沉的眼眸里,那些翻涌的心事,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爱意,像墨汁滴进水里,晕染得一塌糊涂。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化作一句:“没什么。”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是在诉说着一场没有结局的暗恋。
夜璟淮靠在夜时安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心里却清楚地知道——
这份沉在墨色里的爱,是秘密,是劫难,是他穷其一生,都不敢宣之于口的,无望的沉溺。
针对一个16岁少年的夜璟淮对他来说“爱”究竟是什么呢?对哥哥产生出来的“爱”又是什么层面呢?是依赖吗?大概是的。
对他来说,他的爱像是那一瓶瓶墨水很深沉也很迷茫好像是看不到结果。
后半夜的雨势弱了,风卷着窗纱轻轻晃,漏进几缕冷白的月光,落在卧室相靠的两人身上。
夜璟淮是被心口的酸胀醒的。他的脑袋还搁在夜时安的肩窝,呼吸间全是熟悉的皂角香,可那味道此刻却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着他的神经。
他不敢动,怕惊扰了身旁人的睡眠,只能睁着眼,借着月光数夜时安垂落的睫毛。
十六年的光阴,原来早就把依赖熬成了不敢说的爱。
他想,对自己而言,爱从来都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告白,是六岁那年哥哥拗不过他,偷偷买的那串糖葫芦,糖霜沾了指尖,甜得能记一辈子;是下雨天永远偏向他的伞,哥哥半边湿透的肩膀,是他藏了多年的心疼;是解数学题时骨节分明的手,是被触碰时泛红的耳根,是无数个“有我在”的瞬间,织成的一张名为“哥哥”的网。
而对夜时安的爱,是依赖,却又不止于依赖。是把对方当作全世界的锚点,是看见他就心安,是靠近他就失控;是明知血缘是刀,伦理是枷锁,却还是忍不住生出的妄念。这爱像他藏在抽屉深处的墨水,浓稠,暗沉,写不出一个像样的开头,更望不见结局。
身旁的人动了动,夜璟淮慌忙闭上眼,假装熟睡。
夜时安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的发顶,动作依旧温柔,带着经年累月的纵容。
“小淮。”他听见哥哥低声叫他,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又做噩梦了?”
夜璟淮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睁眼。
他知道,哥哥的关心,是手足,是亲情,唯独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爱。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远处传来几声鸟鸣,天快亮了。
夜璟淮悄悄睁开眼,看着夜时安近在咫尺的侧脸,心里漫过一片冰凉的潮。
这场沉在墨色里的暗恋,注定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无望的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