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青草地》风软鱼游

1、第 1 章 高中篇1

　　商时序一心只想考好大学，在她看来别人的看法是浮云，自己的想法才是王道。
　　3月中旬，商时序病假返校。一进教室，她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还有几个人望着她窃窃私语，搞得她心慌。没等商时序问闺蜜温知渔，班里气氛怎么这么诡异。
　　班主任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一头自然卷棕发气质干净纯粹的少年。
　　班主任敲敲讲台，“同学们，先抬下头。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楚观复。楚观复同学因户籍原因，来我们学校，之后会跟你们一起参加高考。大家鼓掌欢迎楚观复同学。”掌声有序热烈。
　　“楚观复，你先去班长旁边的空位坐。大课间跟班长去教务处领书。”
　　“洛云岫，辛苦你大课间带楚观复去趟教务处。另外你们刚在吵什么？我刚过来的时候，整个楼道全是你们的声音，坐不住的话，全班站起来自习。”话落，班内响起一片‘唰唰唰’的翻书声。
　　班主任满意地点点头离开，商时序压低声音悄悄问温知渔：“林林，我不在班里怎么了，刚才大家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怪。”难道一模成绩出来了，她考得很不理想。
　　温知渔压着怒意用气音说：“不知道谁在班里传你暗恋李致远，说你暗恋不成在给李致远使绊子。这事从昨天开始一直到现在还有人说。我们替你解释，没几个相信。”
　　商时序不由张大嘴：“这也有人信。没事，别管了。放学请你们喝奶茶。再说这种事说就说吧，我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你越解释造谣的人越来劲。一模刚结束，二模也快了。我们的抓紧复习，这股新鲜劲过几天就无影无踪。”
　　温知渔撇撇嘴，“我知道，我只是看不惯你受欺负。明明没有的事非说有。”
　　商时序轻拍温知渔左手，弯眉笑说：“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可这事你越在意越解释就越有人信，她们就图个乐子，没心思管真假。”她必须把所有时间用来学习，没精力管这些无聊事。
　　大课间，李致远抱着一堆卷子走来，“这是你请假，老师让我带给你的卷子，昨天我落教室没来得及拿给你。现在给你，你赶紧补。可别说我没给你。”
　　商时序看着一堆空白卷子，直觉告诉她李致远是故意的，课间根本补不完。
　　有几套数学卷子的同类型题下节课好像要讲。她们的数学老师出了名的狠，刚教她们班时说过不管什么理由请假，没写就站着听课。站一节课还行，可后两节都是这门课，站完不得废了。
　　李致远确实是故意的，昨天他去办公室听到老师们在夸商时序,想到他经常因商时序挨打。一丝嫉妒和怨恨涌上心头，故意没把作业拿给商时序。凭什么商时序能轻易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就是要看商时序出丑。
　　商时序没什么反应的样子让李致远更生气，“我可以帮你澄清你暗恋我的事？”这样商时序的把柄就在他手里，看商时序还怎么假清高。
　　商时序感到奇怪，平常李致远可没这么好心，谨慎道：“不必，没做的事没必要解释。只是传消息的人可能不会写脸字，你说是不？”随后又补充，“我没时间理这些空穴来风的事，你也不用太在意。你还是多花心思在学习上，再说你这么关心我，难不成是你暗恋我，因爱生恨陷害我。”
　　“......”
　　李致远没想到商时序脸皮这么厚。话又说回来，某些时候商时序意外靠谱。
　　商时序没功夫搭理李致远，她要争取上课前把老师能讲到的部分补完。
　　李致远看商时序没心思理他，白了眼埋头做题的商时序，压下眼底不甘，转身回座位。
　　两人都没察觉有人听。
　　从教务处领书回来的洛云岫、楚观复注意到两人说话的气氛不对，没回座位在旁边听。
　　楚观复还打趣道：“你们班人挺有特色。”就不知这话是在说一心只知学习的商时序，还是刻意下绊子没成功的李致远。
　　洛云岫:“......”
　　“你也在这个班。”
　　“先不算，学籍还没转过来。”原来她就是洛云岫说的“木头”同学。

　　谣言并没有如商时序想的很快消失。很快风声传到班主任那里，专门在自习课找商时序谈话。商时序怎么解释班主任都不信，执意让商时序叫她妈妈过来学校一趟。
　　商妈妈一进办公室门就扇了商时序右脸一巴掌，“你就是这样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做榜样，我那么辛苦、累死累活的养你们。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才多大，有没有羞耻心。”
　　妈妈果然不信她。她在打电话前想到商妈妈不会信她，却没想到会打她。这是商时序长大后第一次挨打。一股酸涩围绕心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班主任连忙起身拦住商妈妈，防止商妈妈继续打，先让商时序回去，她跟商妈妈单独聊。
　　商时序肿着右边脸无精打采走出办公室，谣言的影响超出预想。她忍不住想时间太无情。
　　李致远即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好友，也是班内数一数二的学霸，为人和善，乐于助人，但这是李致远想让别人看到的。李致远太善于伪装，阳奉阴违对他来说如喝水一样简单。
　　而商时序又是怎么和他不对付的。她记得好像是李致远借着帮老师改卷子的便利，改了她卷子上的正确答案，害她拿低分。商妈妈知道后以“没胃口”为由，两天没做饭。那之后李致远但凡有考试比她高，必到她家炫耀一番。他一走，商妈妈会让商时序把卷子错题抄100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商时序边回忆边走进教室。班内顿时有人小声议论，仿佛商时序是“错误”，要用闲言碎语来修正。
　　温知渔看不惯这些人，直接开骂，“这是高三，你们没点紧张感，很闲，能拿高分？你们还当自己是小孩？没是非不分的能力，不知道真相就嚼舌根，小心烂舌头。”
　　温知渔气势大开，议论的人哑口。
　　洛云岫敲敲讲台，“我们都是大人，商时序平常是怎么样的人，你们和她相处3年还不清楚。一些莫须有的风声让你们这么感兴趣，不担心高考？”低头在手机下单冰袋。
　　晚上回到家，屋内一片黑暗，商时序知道惩罚开始。
　　连着3天商时序靠水充饥，晚自习商时序饿得头晕，不小心碰掉了笔，洛云岫默默递过自己刚拆开打算吃的的面包，商时序迟疑片刻收下。前排的温知渔看出商时序状态不对，转头塞给她一包饼干，低声安慰，“别跟阿姨置气，身体最重要。”
　　洛云岫从谣言开始，去找班主任，以方便向商时序请教问题为理由，让他和温知渔调换位置。既方便他近距离照顾、及时制止商围对商时序的恶意议论，也方便他离表弟远点。
　　商时序动静太大李致远看到洛云岫给商时序吃的。课间故意在走廊拦住商时序，“你跟班长走这么近，你可别连累人家。别忘了，班长和你可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致远的多管闲事让商时序心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自己。”
　　洛云岫恰好回来给温知渔取药，见状，上前站在商时序身侧护住她，语气平和中带着威严，“李致远，时间如此宝贵，你不回去学习，在走廊大声喧哗影响别人干什么？”
　　李致远望着多管闲事的洛云岫，碍于他的身份，“我正要回去。”
　　擦肩而过，故意撞洛云岫肩膀，痛的李致远呲牙咧嘴，暗骂，“洛云岫是多管闲事的石头。”
　　洛云岫没理李致远的小动作，转身对商时序说：“我们四个一起长大，他现在也很令我陌生。你没必要心软，别让我和温知渔担心你。”
　　第二节晚自习零响，商时序坐在座位，望着窗外的桃树发呆。时针倒转，商时序还记得小时候4人一起玩游戏的画面。四个小豆丁在幼儿园沙池里许下永远是好朋友的誓言，小学毕业时一起埋下时间胶囊，
　　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好像是初中她爸爸过世后。商时序忙着帮家里照顾年龄还小的妹妹弟弟，不再出去。她渐渐从爱笑爱玩到看清一切，看淡外界，埋头苦学拿名次拿奖学金做榜样。
　　那李致远呢？他又是什么时候变了。是从自己无意间听到他妈妈说你连个寡妇家的孩子考不过，还是考过她专门到她家炫耀害她被惩罚；考不过改她卷子答案开始。
　　她还记得林林当时好像还吐槽，“你别理李致远，他这些年变化太大，早跟小时候一起玩的他不一样。他现在完全是心理扭曲。”洛云岫也在一旁补充，“我记得你的卷子答案跟我的差不多，没想到你最后成绩那么低。当时李致远和我一起帮老师阅卷子，他主动阅你卷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商时序当时还安慰两人，说：“人再坏也不至于这么干。”现在想想，她还是太单纯。
　　洛云岫交完卷子回来看商时序转头望着窗外，眼睛无神、眼眶发红的破碎感。他觉得他的心被一股酸涩浸泡，忍不住心疼她。喉间苦涩，想去安慰，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又想到他刚在手机听的楚观复发给他的录音，对李致远只剩下厌恶。

　　这场无声地抗争持续到商时序二模拿全校第一，看着饭桌上远超前几天的丰盛饭菜，商时序却没多少心思吃，“妈，你吃吧。我没什么胃口，先回房学习。”
　　商妈妈一腔热血被泼冷水，有刹那愣神，“那怎么行，不吃饭可不行，再说我做了你爱吃的可乐鸡翅。等下学也不迟。”
　　商时序强压下胃中翻滚的酸涩，强撑，“我真没什么胃口。”原来她妈妈知道不吃饭不行。
　　“你还在生气。”商妈妈笃定的语气让商时序心口酸涩，“不是，我是真没什么胃口。没发生的事，我没必要生气。”那不过是李致远对我的一次诬陷，跟以前一样卑劣。
　　商妈妈忍不住大声：“什么叫没发生的事，你们老师都找我谈话了。”
　　商时序语气冰冷强硬：“我不会喜欢一个两面三刀的人，老师她根本没仔细查这件事的真相，只是听见风声找你。而我只是受害人。”
　　“你明明知道我没错，你问妹妹了，她跟你说我很讨厌李致远，对不？你之后也察觉不对但你不敢承认。你从没亲口问过我，你宁愿从别人嘴里认识我，也不愿意自己认识我。”
　　商妈妈无措的攥紧手中的餐布，她在此刻认识到她真做错了。当时打女儿的一巴掌成了现在两人间无法心平气和的隔阂，要说没发生什么也不现实，可真就什么都没发生才深觉可怕。
　　商妈妈出神地望着饭桌精心准备的饭菜，独坐到天明。
　　自己的三个孩子，各有特点。两个小的以姐姐为主，姐姐是最重要的、是最对的，她这个妈妈都排在姐姐后面。大的早在那年就封闭，看似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心里有没有怨，她很清楚。
　　第二天休息日，商时序渴醒起来喝水，看着饭桌上的早饭和一封手写信。犹豫片刻后打开。
　　“我是一个没文化的人，在我的姐妹中最有出息的是你大舅。你大舅是我和你爸爸供出来的，但在前不久你舅妈打电话说‘没事别去她家，她家不缺我们这样的亲戚。’接着，你舅舅打来电话质问我，说我们供他读书具体都做了什么，让他听听。当时我们给他的钱是先给你外公，再由你外公给你大舅。我不知该怎么说。这一刻是你爸爸过世后，我最无助的时候。你爸刚过世那时候我在想，天还是那个天，我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因此对你们看的也比较严。那天打你是我不对，我没感觉过家庭的爱，我不知如何教育你们。
　　你们都是很听话的孩子。那天后我都在后悔，看着你日渐消瘦的身影，我第一次感到挫败，一种为人父母却不会教育孩子的无力感。我是一个很强势的人，我不允许我孩子的人生出现偏差。我问妹妹，她给我说和你谈心时你说李致远太恶心，很会装。每次来走后，你都会受惩罚时。我不禁想到我是不太残忍。在我小时候我妈妈惩罚我的方式是饿肚子，我当时在想我的孩子决不能和我一样，事实是对你的每次惩罚都是让你挨饿。那一刻我不由得恨自己伤了我的孩子。
　　其实之后我找你们班主任谈过，我很明确的告诉她，这一切是假的，我了解你，你不会这么做。我不知道你班主任是怎么解决的，但你肯吃东西了，我觉得一切在变好。你的情况让我想到校园霸凌，在我小的时候，我也遭受过。因为你外公不努力，我只读到初中，之后便出来打工养家里。本以为结婚后是幸福，最终只留下你们3个。我不想你们也没出息。
　　你跟我一样，不爱解释，不喜跟旁人说话。起初你不好好吃饭，我以为是饭菜不合胃口或者是压力大，我却从没想过这是你的抗议。连你自己都没察觉身体出问题，我又后知后觉。我拿你的情况偷偷去问了医生，抑郁症前期，一个我从来没听过、没接触过的病，我不知该怎么办？你的身体越来越薄，我本想着早点和你聊聊，但你一直忙着复习。我没机会和你说话。昨晚我本想和你好好谈谈，我们却吵起来。你离开后，我在想我终究不会养孩子，第一个孩子让我养生病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愿意相信妈妈，我们去看看好不好，让你好起来。别让你爷爷奶奶担心，妹妹弟弟放假后也会来市里找你。我们一起陪你渡过难关。”
　　商时序发怔片刻，双手颤抖着握紧信纸，原来自己只是生病，不是心累。商时序蹲在地上蜷缩着哭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些天、这些年所有的痛苦哭尽。时隔多年，她妈妈愿意懂她了。
　　门外落下东西来取的商妈妈，捂着嘴哭的安静。
　　商妈妈陪商时序去看心理医生，路上主动牵她的手，“以后妈妈听你说，再也不轻易相信别人。你也得给妈妈时间改变。我们拉钩。妈妈之后一定相信年年的话。”
　　商时序久违的笑着着用小拇指勾住商妈妈伸出的小拇指，和解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