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一只电子羊》T84

1、第 1 章

　　阿克欧初次到阮家是在一个春天。
　　十几小时的飞机落地，他又跟着阮灼华坐上了轿车。车窗外，天空已经开始泛白，阿克欧看着窗外的景色从钢筋水泥变成绵亘山脉，汽车拐了一个又一个弯，最后到了一个小镇。
　　“停车吧。”阮灼华吩咐司机。
　　阿克欧跟在阮灼华身后，走进了这个他将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很不错吧？”阮灼华问道。
　　“很漂亮。”阿克欧答。
　　“我一直想着，等退休了就回来，现在也没机会了。”阮灼华看着远方揉成一条线的山，道，“看来愿望不能许的太早啊，真是世事难料。”
　　阿克欧浓密的睫毛垂下，他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时不能给出回复。
　　阮灼华也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回复，絮絮叨叨地向阿克欧介绍了一路，连路边的椅子都没有落下，说着自己曾经带儿子在上面堆过雪人。
　　只是在怀念。
　　两人走的很慢，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巷前。
　　“我家就在这里面，”阮灼华道，想到了什么，又开口，“现在开始也是你家。”
　　巷子两旁都是别墅，中央的石板路上隔几米就有一棵桂花。阮老太太喜欢桂花香味儿。
　　阮家在巷子中间，两人走近一看，院门没有关。阮家老太太陈仰春坐在院里的摇椅上翻书。
　　“怎么不关门啊？”阮灼华道。
　　陈仰春抬头看去，见是儿子回来了，忙起身迎接，道：“可能是懿行出门没带门。这挨家挨户都认识的，开门也没事儿。”
　　她说着，和站在阮灼华身后的阿克欧对上了视线。
　　这八成就是那个机器人了。陈仰春心想，做的还真像个人。就是怎么做了个外国人的样子？
　　“还是要关好，”阮灼华道，将阿克欧扯到前面，“这是阿克欧。”
　　怎么还起了个外国名字，陈仰春心道，也不知道怎么和一个机器人打招呼，见阿克欧伸出了手，连忙将手也伸出去。
　　“别站着了，赶紧进屋啊。”陈仰春道，“我特地让小陈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屋里，保姆已经将菜端了出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又等了好大一会儿，阮懿行回来了，刚进屋子就大喊：“好香啊，中午做的什么？”
　　换好鞋子跑进屋，才发现餐桌上坐着他爸。
　　“爸？你怎么回来了？”视线又触及到旁边站着的男人，阮懿行的视线在这个站着的混血脸上扫了两下，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他还是记着家里教过的规矩——见人要知道叫。他张了张口想叫叔叔，但这混血看着很年轻，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开口道“哥哥好。”
　　阿克欧笑了，冲他挥了挥手“你好。”
　　阮灼华冲他招招手“跑哪去了，哄的一身汗。”阮懿行走到他身边坐下，阮灼华说“这是我上个星期给你说的那个机器人。”
　　阮懿行愣了一下，立马转头打量阿克欧，满眼难以置信：这是机器人？你骗鬼呢？
　　阮灼华虽然没看他的表情，但是猜到了他心里想的什么，说“阿克欧是国外最先进的技术做出来的高端机器人，用的是外国人的建模，我买的时候只能改变发色了。”
　　阮懿行有些失望，还以为是像电视上的那种机器人呢，带着出去玩多拉风，这机器人看着太真了，而且外表还不是和他同龄的，让他有一种无法沟通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管他二十三十黑皮白皮男的女的，芯子不都是个机器人嘛，肯定一样好玩。
　　他迫不及待的就要把阿克欧带到蒋宴山和段过雨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吃过饭阮灼华急匆匆地就要回首都，公司最近业务特别繁忙，他这两周又去国外又回家，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临走时陈仰春执意要去把他送上车，还要叫着阮懿行一起，但阮懿行太着急找他的小伙伴们显摆阿克欧了，在院门口匆匆说了句“爸爸再见”就遛掉了。
　　他去敲隔壁院子的门，本以为是段家保周霞来开门，但木门吱呀一声响，门后的是段过雨。
　　正好，还省的他麻烦王姨了。阮懿行急吼吼地说：“快走！我家机器人来了！”然后转头就要走，准备去叫蒋宴山。
　　段过雨没有跟上来，跟他说“对不起啊我没法去了，明天就开学了，我作业还没做呢。中午回来就挨我妈一顿说，今天写不齐肯定要揍我。”
　　阮懿行的作业也没写，但没人管他。陈仰春倒是偶尔会问两句，阮懿行每次回答都是写完了，他说什么陈仰春都信，笑眯眯的夸他“小懿真自觉。”搞得阮懿行良心很痛，但从来不改。
　　他又跑过去找蒋宴山，开门的是蒋宴山的妈妈王旖丽，很抱歉地对他说“不好意思呀，蒋宴山要在家里写作业。”
　　阮懿行败兴而归，径直上了楼，进屋看见阿克欧站在书桌前看他的作业。
　　听见脚步声，阿克欧回头“你回来了？”
　　阮懿行点点头，什么嘛，搞得和他多熟一样。但这毕竟是个活生生的机器人，而且还是个高档货，科技结晶啊，阮懿行又来了兴致。
　　但这机器人刚开口就是扫兴“明天就开学了，但我看你的试卷都是空白的。”
　　阮懿行坐到床上，懒懒的嗯了一声“马上写。”
　　阿克欧点点头“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阮懿行问“你什么都会吗？像天体物理，高等数学那种？”他看电视上的机器人都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牛逼的很。
　　阿克欧很诚实“不会。”
　　“不会？你不是机器人吗？”
　　阿克欧说“我的任务里没有和这些知识有关联的内容，所以没有输入这方面的信息。但是如果你希望我会，我可以上报总部，让他们帮我重新设置一下。或者我也可以买书来学。”
　　阮懿行很好奇“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阿克欧看着他，眉眼一弯，说“抱歉，任务是机密，我无法告诉你。”
　　阮懿行切了一声，接着问“那总部是什么东西？制造你的地方吗？”
　　阿克欧说“是的，有一个级别最高的机器人在那工作，负责接收和反馈我们其他机器人上传的信息。”
　　嚯，这么高级！阮懿行还想开口，阿克欧却说“你该做作业了。”
　　阮懿行向后仰躺到床上“等一会再写，现在我有点困，想要睡觉。”说着就翻了个身，用手臂遮住脸，好像真的马上就要睡着了一样。
　　阿克欧看着他晃着的双脚“好的，那我出去。你起来记得要写作业。”
　　他起身把窗帘拉上，然后轻轻走出去关上了门。
　　阮懿行睁着眼睛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有点失望。
　　什么嘛，这个机器人一点都不好玩，他爸把他弄进来就是看他学习的吧！
　　辗转反侧了一会发现实在睡不着，阮懿行爬起来坐到桌前拍题搜答案。

　　晚上，阿克欧过来敲门让他出去吃晚饭。
　　阮懿行大喊“等一下！”手里握着的笔划拉的飞快，加速把最后一题抄完。
　　他把卷子摞摞往旁边一放，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外走。
　　拉开门一看，阿克欧还在门口。
　　“你醒了？”他问。
　　阮懿行说“早醒了，我作业都写完了！”
　　阿克欧看着他，没说话。
　　阮懿行说“卷子都在桌上放着，你不信就去看看。”
　　阿克欧也跟着下了楼“不用了。”
　　他都这么说了，一定是写了。阿克欧心想。来的路上阮先生告诉他阮懿行不爱学习，能赖就赖不能赖就拖，一定要多督促他。但就刚才来看，阮懿行这不很好嘛，都会自己主动做作业。
　　楼下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菜，陈仰春见阮懿行下来了，让刘萍去盛饭，笑眯眯的问他“怎么下来这么迟呀，菜都快凉了。”
　　阮懿行夹了根芹菜“我写作业呢。”
　　陈仰春听了，把红烧肉转到他面前“我们小懿就是自觉，多吃点肉补补脑子。”
　　阮懿行点点头，夹了一块放到碗里。瞥见阿克欧还是站在一旁，问他“你怎么吃饭？”
　　阿克欧回他“我不需要吃饭。”
　　“那你怎么办？充电？”
　　“我也不用充电。”
　　阮懿行好奇了“那你怎么……”他想了想，想到一个合适的词“续航？”
　　阿克欧好像除了笑之外没有别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没有给我录入这方面的信息。”
　　“你爸说不用管他。”陈仰春说“好像有个什么什么总部需要的话会给他传信。”她转头对阿克欧说“好啦，既然不吃饭也别在那杵着了，去休息吧。楼上小懿旁边那间房间是给你的。”
　　虽然知道机器人不需要睡眠，但阿克欧的外表太过于逼真，陈仰春拿他当阮灼华的朋友来看，送完阮灼华之后就让刘萍把阮懿行隔壁的客房收拾出来给了阿扣。
　　阿克欧点点头，转身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