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美人的混子姐》小晨胖胖

1、第 1 章

　　锁妖塔炸开的轰鸣，已在三界回响三日夜。
　　碎骨般的塔身残片坠落在荒渊冻土上，腾起的黑雾中，一道赤红身影缓步踏出。罗裙曳地，绣着的蚀骨花纹在幽暗里流转着妖异光泽，墨发松松挽起，一支断裂的羊脂玉簪斜插其间，簪尖还凝着千年未干的血色。
　　苏夜棠抬手，指尖抚过眉心处淡金色的咒印
　　那是锁妖塔主人留下的最后束缚，如蛛网般缠缚着她的灵力，更藏着一道恶毒的诅咒：每逢月圆，咒印便会反噬，让她神智尽失，沦为只知毁灭的凶兽。
　　“千年了……” 她轻笑出声，眼尾上挑的弧度妖冶勾人，左眼下方的泪痣随笑意晃动，“这天地，该尝尝蚀骨之痛了。”

　　夜幕低垂，荒渊上空的云层被一股无形之力拨开，一轮圆月破云而出，银辉如霜，倾泻在苏夜棠身上。
　　“嗡 ”
　　眉心的咒印骤然发烫，淡金色的光芒穿透皮肉，顺着经脉蔓延开来。苏夜棠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原本澄澈的眼底翻涌起点点猩红，如燎原之火，迅速吞噬了理智。
　　“呃……”
　　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指甲几乎要嵌进头骨。蚀骨花的本体在体内躁动不安，执念所化的妖力不受控制地外泄，周遭的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嘶鸣，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无数沉睡的妖物被这股狂暴之力惊醒，在暗处瑟瑟发抖。
　　“杀…… 杀了所有……”
　　破碎的低语从她齿间溢出，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眸死死锁定着圆月，妖力凝聚成实质的红光，从掌心喷涌而出，直冲向天际。红光与银辉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云层再次被震散，圆月的光芒竟黯淡了几分。
　　然而，咒印的反噬并未减弱，反而愈发猛烈。苏夜棠的神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毁灭欲正在疯狂滋长，那些被压制了千年的怨恨、痛苦、不甘，此刻都化作了最纯粹的杀意，催促着她毁天灭地。
　　“不…… 不能……”
　　一丝清明在混沌中挣扎。她想起了千年前被囚时，那个模糊的身影，想起了临别时对方塞给自己的这支断裂玉簪，轻声说 “此簪能镇执念，护你神智”。那时她只当是戏言，如今濒临失控，却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攥住了发间的断簪。
　　冰凉的玉质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一股微弱却温润的力量从断簪中流淌而出，如同春雨润田，缓缓抚平着躁动的妖力。眉心的咒印似乎被这股力量压制，发烫的感觉渐渐消退，眼底的猩红也褪去了些许。
　　苏夜棠喘息着，身体不再不受控制地颤抖，毁灭欲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她瘫坐在地，赤红罗裙沾满了尘土，却依旧难掩其妖冶。断簪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簪身的裂纹中，似乎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正与咒印相互抗衡。
　　“果然是你……”
　　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千年前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白衣胜雪的身影，温柔的指尖，还有那句消散在风里的 “等我”。是谁？是谁在锁妖塔外，给了她这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打破了荒渊的死寂。苏夜棠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眸警惕地望去，妖力再次凝聚在掌心，随时准备战斗。
　　月光下，一道青衫身影缓步走来。那人身姿挺拔，面容隐在阴影中，只能看到一双清澈如溪的眼眸，正平静地注视着她，没有丝毫畏惧。
　　“妖尊，别来无恙？”
　　清冷的声音响起，如玉石相击，竟让苏夜棠体内残留的狂暴妖力又平复了几分。她皱起眉头，死死盯着对方，脑海中却没有任何关于这道身影的记忆。
　　“你是谁？”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刚从疯癫中挣脱的沙哑，眼底的猩红尚未完全褪去，带着几分妖异的警惕。
　　青衫身影停下脚步，距离她十步之遥，月光终于照亮了她的面容
　　眉如远山，目若秋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竟比圆月还要清润。她缓缓抬手，掌心托着一枚玉佩，玉佩上的纹路与苏夜棠发间的断簪隐隐相合。
　　“我叫沈清辞。” 她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来帮你解咒的人。”
　　苏夜棠瞳孔骤缩，掌心的妖力猛地暴涨，却在触及对方平静的目光时，莫名地顿住了。她看着沈清辞掌心的玉佩，又摸了摸发间的断簪，心底那丝模糊的记忆再次浮现，带着一种陌生的暖意，与蚀骨的执念交织在一起。
　　月圆依旧，咒印的余威还在经脉中隐隐作痛，但苏夜棠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复仇之路，似乎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
　　她勾起唇角，再次露出那妖冶勾人的笑容，左眼下方的泪痣在月光下晃动：“解咒？你可知，我的咒，是用千年执念换来的？”
　　沈清辞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我知。但执念可焚心，亦可暖心。苏夜棠，我带你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苏夜棠体内的妖力突然再次躁动，眉心的咒印又开始发烫。她脸色一变，猛地捂住胸口，身体晃了晃。沈清辞见状，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掌心的玉佩发出柔和的白光，笼罩住苏夜棠的身体。
　　咒印的灼痛感瞬间减轻，苏夜棠惊讶地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清辞。月光下，她的面容清润如玉，眼神温柔而坚定，仿佛一道光，穿透了她千年的黑暗。
　　“你……”
　　苏夜棠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靠在沈清辞的肩头，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沈清辞温柔的笑容，和玉佩上与断簪相合的纹路。
　　“别怕，有我。”
　　清冷而温柔的声音，是她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意识回笼时，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混着几分山野间的清润气息。
　　苏夜棠缓缓睁开眼，入目是简陋的竹屋屋顶，茅草稀疏，能看到一线灰蒙蒙的天。她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微凉的竹席，体内的妖力虽仍有些滞涩，但眉心的咒印已不再发烫，那股灼烧骨髓的痛感消退了大半。
　　“醒了？”
　　清冷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苏夜棠侧头望去，只见沈清辞正坐在竹屋角落的矮凳上，手里拿着一本卷边的话本，腿上还放着一个小小的药炉，袅袅青烟从炉口升起，正是那草药香的来源。
　　她已换下昨夜的青衫，穿了件宽大的月白道袍，领口松垮地滑落半边肩头，露出纤细的锁骨。墨发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束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衬得她眉眼愈发清润。只是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时不时还会抬手掩唇，轻轻咳嗽两声，咳得肩膀微微发颤，像株风一吹就倒的白梅。
　　“你带我来的这里？” 苏夜棠坐起身，赤红罗裙在竹席上铺开，墨发垂落肩头，发间的断簪依旧嵌在其中，簪尖的血色似乎淡了些。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竹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断簪，阴恻恻的目光最终落在沈清辞身上，“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清辞合上书本，抬眸看向她，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荒渊边缘的破竹屋，能躲躲追兵罢了。” 她起身走到床边，将一碗温热的汤药递过去，“喝了吧，能稳固你的灵力，压制咒印余威。我可不想刚把你救出来，你就又暴走毁了这地方，重建起来怪麻烦的。”
　　苏夜棠垂眸看着那碗汤药，黑褐色的药汁泛着微苦的气息，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温和的灵力，与沈清辞掌心玉佩的气息如出一辙。但她天性多疑，尤其是对这种莫名出现、还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更是戒备十足。
　　“这里面有毒？” 她冷声问道，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沈清辞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忍不住笑出声，咳了两声才缓过来：“苏妖尊，你觉得我要是想害你，昨晚在荒渊就动手了，何必费力气带你到这儿，还熬药给你喝？”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碗，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再说了，你这一身蚀骨妖力，寻常毒物哪能伤得了你？我这药，可是耗费了我半筐仙草才熬出来的，你不喝，可就浪费了。”
　　苏夜棠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但沈清辞的眼神澄澈坦荡，带着几分混不吝的随意，丝毫没有伪装的痕迹。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抬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汤药入口微苦，却带着一股温润的力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缓缓扩散至四肢百骸。原本滞涩的妖力渐渐顺畅起来，眉心的咒印似乎也安分了许多。
　　“你到底是谁？” 苏夜棠将空碗放在床头，再次问道，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许，“你怎么会有与我断簪相合的玉佩？千年前在锁妖塔外，给我断簪的人，是不是你？”
　　沈清辞重新坐回矮凳上，拿起话本翻了两页，却没看进去，眼神飘向窗外，语气带着几分悠远：“千年前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苏夜棠，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我只知道，你的咒印与我有关，我必须帮你解开。至于玉佩和断簪…… 大概是缘分吧。”
　　“缘分？” 苏夜棠嗤笑一声，眼底的阴鸷未散，“我苏夜棠活了千年，从不信什么缘分。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
　　她的话还没说完，竹屋的门突然被一股蛮力踹开，木屑飞溅。几道身着昆仑墟弟子服饰的身影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腰间佩剑，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屋内的两人。
　　“沈清辞！你果然勾结妖邪，背叛昆仑！” 中年男子怒喝一声，声音震得竹屋嗡嗡作响，“奉长老之命，今日便要将你二人就地正法！”
　　苏夜棠眼神一凛，体内妖力瞬间凝聚，赤红色的妖光在掌心闪烁。她下意识地挡在沈清辞身前，阴恻恻的目光扫过闯进来的昆仑弟子，杀意渐起：“昆仑墟的人，倒是来得快。”
　　沈清辞却显得格外淡定，甚至还慢悠悠地将话本合上，放进怀里，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她拉了拉苏夜棠的衣袖，低声道：“别冲动，打不过就跑。”
　　“打不过？” 苏夜棠转头看她，眼底带着几分诧异。眼前的昆仑弟子虽有五六人，但以她的实力，要解决他们并非难事。
　　沈清辞咳嗽两声，脸色愈发苍白：“我灵力低微，打不了架。你刚恢复，也不宜动武。” 她抬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符，晃了晃，“我这有张隐身符，能撑半柱香，咱们趁机溜。”
　　话音未落，为首的昆仑弟子已拔剑出鞘，剑气凌厉，直逼苏夜棠：“妖尊休得猖狂！今日便让你为你千年前的罪孽付出代价！”
　　苏夜棠冷哼一声，赤红色妖力暴涨，抬手一挥，一道妖力凝成的利刃射向那名弟子。就在这时，沈清辞突然将手中的黄符扔了出去，黄符在空中炸开，一团白雾笼罩了整个竹屋。
　　“走！” 沈清辞拉着苏夜棠的手腕，趁乱向竹屋后门跑去。她的手微凉，力道却意外地坚定。
　　苏夜棠被她拉着，脚步有些踉跄。鼻尖萦绕着沈清辞身上淡淡的药香，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她心底那丝模糊的记忆再次浮现，竟让她有些失神。
　　两人冲出竹屋，身后传来昆仑弟子的怒吼声和追赶声。沈清辞带着苏夜棠钻进一片茂密的树林，林间枝叶交错，光线昏暗。
　　“往这边跑！” 沈清辞一边跑，一边咳嗽，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似乎体力不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苏夜棠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你怎么样？”
　　“没事，” 沈清辞摆了摆手，喘着气说道，“就是有点累。” 她靠在一棵大树上，缓了缓，抬头看向苏夜棠，眼神带着几分狡黠，“不过，他们暂时追不上了。”
　　苏夜棠看着她苍白却依旧带着笑意的脸，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她抬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温和的妖力，轻轻点在沈清辞的眉心：“渡点妖力给你，别拖我后腿。”
　　妖力涌入体内，沈清辞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经脉蔓延开来，体力恢复了些许，咳嗽也减轻了。她惊讶地看着苏夜棠：“你这妖力…… 倒是挺温和。”
　　“只对你。” 苏夜棠收回手，语气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昆仑墟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离开荒渊地界。”
　　沈清辞看着她的背影，赤红的罗裙在林间穿梭，如同燃烧的火焰。她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快步跟了上去：“苏夜棠，你等等我！”
　　两人在林间穿行，身后的追兵暂时没有跟上。沈清辞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其实我早就想离开昆仑墟了，那帮长老天天让我修炼，还让我去抓妖，简直是折磨我这病秧子。”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抱怨，“还是跟着你好，能摸鱼，还能有人护着。”
　　苏夜棠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微微顿了顿：“你不怕我？”
　　“怕什么？” 沈清辞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你虽然看起来阴恻恻的，还杀人不眨眼，但你不会伤害我。” 她语气笃定，眼神清澈，“而且，你需要我帮你解咒，我需要你护我摸鱼，我们这是互利共赢。”
　　苏夜棠侧头看她，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清润的眉眼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她忽然伸出手，指尖的蛛丝悄然缠上沈清辞的手腕，如银线般纤细，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互利共赢？” 苏夜棠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左眼下方的泪痣在月光下晃动，“沈清辞，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一旦你没用了，我会立刻杀了你。”
　　沈清辞却丝毫不惧，反而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眯眯地说道：“那你可得好好护着我，别让我死太早。毕竟，这三界之内，能解你咒印的，只有我一个。”
　　蛛丝轻轻颤动了一下，苏夜棠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犹如千年前那样彼此相依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后，那间破竹屋中，为首的昆仑弟子看着地上残留的妖力痕迹，眼神阴鸷：“通知长老，沈清辞与苏夜棠已经离开荒渊，前往人间地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们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