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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麻将 ...

  •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何况九重天早已悄然过万载,再寻不到父神母神的半点神迹。
      白驹过隙间,人间也早已换了模样。
      朝代兴替,战火纷争,直至技术革新,如今的人间已然比明月还要亮眼,比繁星还要热闹——灯光璀璨,烟火繁华,夜色被照得如同白昼。
      抬眼望去,天空却显得冷清许多。
      星河黯淡寥寥,那朦胧月色静卧天穹,还常常与一片乌云相伴相依,明暗交错。曾经巨大而皎洁的月亮,如今也只有在每月十六时才能稍稍恢复往日华光的万分之一。
      不过,地上的凡人大多早已忘记了抬头观月。繁华盛世迷人眼,如今令他们着迷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哪还有闲功夫顾得上仰天望月,数星观象呢。
      更何况,许许多多的神话与传说早已销声匿迹无从考证,如今的人们根本不知天上是否真有神灵。
      说来,好像也不能怪他们。
      那到底能怪谁呢?
      就在此夜,天上乌云遮月。
      在深宵岑寂的九重天上,从外边看,月宫的琼楼玉宇泛着莹莹清辉,加上院中只有一棵桂树形单影只,更显其遗世独立的冷寂。
      可只要你走近一看。
      事实却是,月宫里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
      热热闹闹的还有些说话的回声。
      “老孙,你这次又要输了。”大玉手起麻将落,得意地噔一下亮出自己的牌。
      可惜,大玉还是太草率。
      “胡。”老黑又又又一次在胡牌了。
      大玉顿时阴脸,白眼斜视身旁一身黑的家伙,开启了输钱后的抱怨模式。
      奇了怪了,这家伙怎么老赢!
      是不是出老千。看着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大玉盯着死神一脸招牌得太过格式化的假笑,见他端起了个陈旧的黑色保温杯,朝杯口吹了吹气,慢悠悠地喝起了自己万年不变的黑枸杞茶。
      “靠!死鬼,怎么老是你。”老孙眼睛瞪得铜铃大,猴腮胡子都炸开了。四人赌钱,凭什么就他一个赢钱!果然死神在,别人休想快活。
      “拿钱,拿钱。”死神合上杯盖,脸上仍挂着一副老实本分却让人心生讨厌的假笑脸。说白了,其实他们宁愿他不笑,也不知道死神从哪里学来的这怪异的笑脸。
      死神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摊手朝身旁三位要钱。
      大玉摸摸自己的钱袋,眼看就见底了。完蛋了!还有可爱老婆娇娇的奶茶还没点呢。大玉不情不愿地把仅剩不多的钱递给死神。
      “老黑,接着接着,先记账上,记账上。”老孙清脆的话音刚落,一阵女声的讥笑荡起。
      “老哥,你之前的账还完了吗?看来,你这次水山桃又要继续卖了。可怜的筋斗云老弟,还没歇够,眼下又要继续打几份工了。啧啧啧,乖宝宝就是容易受欺负呀。”
      “别啧了,少啰嗦。别笑。你也好不到哪去,幽凰老妹。”
      老孙挠了挠自己的猴腮,冷笑地望着眼前少女模样的美艳女子,继续道:
      “你的积蓄也差不多见底了吧。俺在花果山还有桃卖。你呢,业务清冷,眼看神力就要枯竭了。你现在怕是连离开这月宫的力气都快没了吧。”
      月神幽凰顿时白脸冷眼,偌大的月宫顿时寒光四起。
      揭人不揭人死穴呀,老兄!
      大玉与死神目光相碰,默默低头,瞬间感觉背后拔凉拔凉的。
      冷冷冷。
      “啊——嚏——!”
      一条白狗从月宫的寒气中瑟瑟发抖地走了出来。
      嘴里絮絮叨叨地抱怨道:
      “冷宫!真正的冷宫。月神法力虽消退了不少,但一生气,冻狗的——能力依旧很强。”
      白狗汪的一声,月宫边上的乌云立马消散。
      圆月完完整整地悬在天际,繁星依旧。
      只不过,月下的人间现在并看不清这一切。
      此时的人间,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红路灯路口又堵了一长排的车辆。
      路边的烧烤摊上,人们刷着手机,吃着烤串,吹着徐徐清风。
      哪有人知道今夜已是十五,月亮又圆了。
      白狗望着见一只毛发乌黑发亮的黑猫,从空中轻盈地跃进了月宫前庭的桂树枝头。繁茂的桂枝透着光,一只猫从枝头跳到光亮的前厅内院中,猫体周身披着银色的月光。
      白狗屁颠屁颠追上前,笑盈盈地对着黑猫道:
      “乌云,你快去看看幽凰,免得她暴躁起来把整个月宫都拆了。”
      “拆就拆吧,反正有没有这座大殿都不扛冻。就怕,没了这宫殿,连她自己的神形都维持不住。”
      黑猫乌云并没有听白狗的絮絮叨叨。
      但白狗眼下正叨得起劲。
      “月神也真悲催,自己的神力不仅因守护三界而耗损,还因人间许愿方式改变而无法执行许愿之责,而失去了源源不断地信仰之力,导致无法修复自己衰退的神力。”
      “这只流水,不蓄水,再过些时日,水池哪还有水嘛。我们家幽凰呀,呜呜呜——”
      “呜呜呜,我不要幽凰离开。”
      白狗继续戏精上身。
      ……
      “乌云,你是没长嘴吗,还是耳聋了。”
      白狗呜了好久也不见一滴有真情的眼泪。见孤高的臭乌云没理自己,白狗紧跟着黑猫继续起劲地絮絮叨叨。
      “我来这宫殿少说也有万年了,也没见你说过几句话。幽凰老说是因为我把你的饭都吃光了,才让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
      白狗可不管黑猫听不听,反正它的嘴已经塞满了话,不说如银河一般,至少也要一泻千里。
      黑猫傲娇地在白狗的千句万字中迈着优雅的步伐,丝毫不受半点影响。
      “或许——它是真聋。”
      白狗屁颠屁颠摇着尾巴紧随其后。每分每秒都不忘话语连珠地说个不停。密密麻麻的话语将黑猫淹没在白狗的视线中。
      “乌云,你慢点。”
      “现在咱俩都是四条腿,为啥你总能比我走得快呢。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你走这么快没用。更何况,玉帝……”
      白狗的“还在这”三个字还未吐出。
      只见黑猫的乌毛根根竖起,眼前一黑,恍惚间才颤颤巍巍地收住了步伐。
      呆如一只木猫。
      玉帝,乌云最怕玉帝。
      高傲的它可以不惧怕世间万物,却唯独惧恐这天界之主——玉皇大帝。
      玉帝那臭老头,是个出了名的撸猫狂魔!
      可怜的乌云心中有多少苦楚无人述说。
      当然,以它不爱与除幽凰以外的生灵说话的性子来说,它也不会说。至少,白狗从没听过它的抱怨。
      乌云本是月神幽凰的坐骑。
      本体便是掌管阴天与雨天的乌云。
      它当乌云当得好好的,可那无情的臭老头却看到它软乎乎的样子,特别像一只毛茸茸的黑猫。
      猫多可爱呀。于是玉帝一时兴起,就将它变成了一只毛绒泛光的黑猫。
      撸猫!使劲地撸猫。每次来都狂撸——
      撸呀撸,撸到它快忘了自己曾是朵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乌云。
      而且臭老头一来就让它变猫撸着玩,以至于它渐渐习惯了自己的猫形,忘了本。
      现在只有在执行神职时才能勉强变幻成本体乌云。
      这么一来,它能不畏怕玉帝嘛。
      对乌云来说,玉帝简直就是可恶的变态臭老头!
      “幸亏,幸亏玉帝没有撸狗癖。要不然,我这一身洁白如雪的狗毛也会被他撸秃的。”
      白狗沾沾得意道:“你说你,一身桀骜不驯的性子,不也屈于强权嘛。真真是太——太没有骨气了。若是我……”
      乌云一个轻盈转身,一个冷不丁的眼神杀丢向白狗。
      白狗瞬间冻成冰狗。
      奈何其嘴太碎太欠!根本无法将其嘴完全冻上。
      “若是我,我就跟他拼了。简直是太、太侮辱尊严了。”
      “不过吧,话又说回来。如果他想撸狗,其实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让他撸一会的。”
      “毕竟人家是玉帝嘛,地位这么高,畏点强权也不丢脸。何况让他撸一会也不能少块肉,你说是不是。乌云,乌云。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冻僵了却依旧能张嘴的冰雕狗,狗嘴嘭嘭嘭吐出一大堆字,哐哐哐地落地碎成冰渣子。那冰渣子堆成了一座小冰山,都快把冰雕狗给埋住了。
      但那又能咋样,白狗一点闭嘴的意思都没有。
      “滚!”
      乌云无奈,终于被白狗逼出了一字。
      冻狗为此还沾沾自喜。今日目标达成!满意极了。
      乌云的猫形很快又变成一团乌云升上月端。
      冰裂狗出,白狗一抖身上的碎冰渣,继续狂吐狗言。
      “瞧瞧,还不让说。一身傲气有什么用……”
      见月宫的冷气渐散,冷宫恢复如初。白狗又屁颠屁颠摇着尾巴走入宫内。
      眼下大殿里又恢复了热闹。
      “闭嘴,你这又穷又衰的山旮旯野猴!”
      “你这天界第一可怜——留守儿童!”
      “幼稚老猴子!”
      “天真小屁孩!”
      白琉璃大殿内,眼见着堂堂月神与堂堂齐天大圣,皆是天界曾响当当的大人物,此刻正跟幼稚小学生似的,互扯着嗓子,一拽着头发,一扯着猴毛,激烈地争吵着。
      一旁坐着的黑衣少年,依旧一脸假笑式地看着二人玩闹。
      少年继续慢悠悠端起自己的黑色保温杯,喝着黑枸杞茶。没办法,他的业务实在太忙,最近黑眼圈也越发严重了。
      忽然,死神手上的银色素镯子发出一段幽光。
      “来活,先走了。”
      老黑快速起身,晃眼间消失了。
      这时,幽凰与老孙也斗累了。起身,自顾自整理自己熬夜后的潦草形象。
      幽凰看见自己的老黑小老弟走了。无趣地说道:“好了,业务最忙的死神走了。现在又三缺一。”
      “那我们……”
      正在大玉要说我们把备胎叫来时,整个月宫响起了娇娇的传音怒吼。每次熬夜打麻将,月宫都会以隔空传来娇娇的咆哮作收尾,几人也习惯了。
      “大玉,都几更了!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不要影响我睡美容觉!”
      听到王母的吼声,大玉瞬间心底发凉。
      不想亦可知,一会回家少则免不了一顿怒骂,多则那就有太多责罚的花样了。麻将虽有趣,但妻子的脾气最为要紧。
      而且大玉已经把钱袋子全输光了,还没给娇娇点奶茶!眼下晚一刻不回,自己肯定完蛋。
      大玉在心里默默盘算:看来明天又得找财神要彩票号码,再到人间买点彩票赚回本钱才行。
      “好了,好了。不玩了,下次继续。记得下次叫上我——”
      话声未落,在余音回荡之际,大玉早已消失了。
      眼下偌大的月宫,只剩下一人一猴一狗。准确来说,是一凤一猴一狗。
      场面异常尴尬。
      “……”
      “……”
      “……”
      冷冷——清清——
      “要不,我们一块吃个早餐?缓解缓解尴尬和倦意?尽管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白狗第一个打破僵局,毕竟它满嘴是话。
      最最重要的是,它确实饿了。
      “要不,我们就吃一个?”幽凰找到了台阶,暗暗低声附和。
      “吃什么?我带了几个桃子。”老孙也顺着幽凰的话说着,从胸口的衣兜中掏出四五个新鲜的水蜜桃。
      “那我们一人一个桃吧。毕竟,花果山水帘洞种出来的桃子可是一等一的好货色。”幽凰接过老孙递来的硕大又粉扑扑的桃子浅笑道。
      “……对,我们就吃个桃子。”
      白狗本想拒绝,但想想,如果拒绝了这么新鲜的桃子。剩下的只有齁甜齁甜的、冻得邦邦硬的陈年老月饼给它吃了。
      这东西冻硬得,狗都咬不动!
      “老哥,再个我一个桃子呗,我给乌云送去。”白狗向大圣投去一束谄媚又崇拜的目光。
      老孙自然大方地给了白狗一个大桃子。白狗叼着大桃又屁颠屁颠摇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向宫外走去。
      此时,老孙与幽凰眼下又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两人有说有笑地吃着桃子,又说着如何赚本钱继续玩麻将的计策。
      “这次,我们要不要让筋斗云和风火轮到人间送外卖和运快递呀。他们效率高,又不用睡觉。赚钱肯定快。”
      “我看行。等天亮了,我去跟三弟说说,让他再把风火轮借给我。”
      ……
      两人打着算盘,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他们会不会烦死我们了。”老孙说。
      “管它,反正他们也不爱说话,正好。”幽凰啃着桃回答。
      “也是,它们都很高冷。高冷好,从不抱怨,有活直接干,有气也不撒。多好。”老孙吃着桃,心满意足地赞叹着他们优良的品质。
      “啊——嚏——!”
      “啊——嚏——!”
      月宫之外,不约而同响起了两声相似的喷嚏声。
      风火轮与跟斗云内心莫名发慌,预感自己又要过上悲催的打工人生活。
      风火轮、跟斗云:这二神,能不能有点出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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