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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宝物什么的,也太哈兹嘎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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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从第二天开始,桑岛慈悟郎再也没问过她当天的行为,当然还是注意她伤口的愈合,毕竟那可是脖子,就算是鬼被砍了脖子也要出事的地方。
换药的时候,虽然师徒俩谁也不说话,但优还是会乖乖的微微抬头,一只手举着油灯让师傅看清楚还帮自己上药。
说真的,高桥优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师傅这幅完全不过问的态度让她安心了不少,也增加了不少抱歉的情绪。
之后高桥优的生活里除了桃山规律到近乎刻板的修行,还多了一项不定时、却越来越频繁的“课外活动”——出诊。
起初只是极其偶然的情况。某位队员在偏远地带遭遇恶鬼,伤势奇特或过于严重,当地的隐或同伴束手无策,而距离能提供有效救治的据点或医馆又太过遥远。不知是从哪一次开始,或许是某位被高桥优在生死线上拉回来的队员随口提及,或许是主公产屋敷耀哉有意的安排,关于“鸣柱那里有个年纪很小、但或许能处理奇怪重伤的孩子”的模糊消息,像水面的涟漪,在鬼杀队高层和部分核心后勤人员中极其有限地扩散开来。
于是,开始有不属于桑岛慈悟郎的鎹鸦,带着陌生的气息和紧急的标记,落在桃山的道场或高桥优的窗前。竹筒里的信件往往措辞简短急切,直指核心:“队员XX,于某地遭重创,腹部贯穿/肢体离断/毒伤蔓延……寻常手段无效,危在旦夕,恳请高桥阁下施援。”
高桥优第一次单独接到这样的求救信时,看着那陌生的落款和“阁下”的称呼,愣了好一会儿。桑岛慈悟郎看过信,沉默片刻,只问:“有把握吗?”
高桥优看着信上描述的伤势,在心里快速模拟了一下处理方案和可能遇到的困难,最终诚实回答:“不知道。但不去,他肯定会死。”
“那就去。”桑岛慈悟郎没有阻拦,只是在她出发前,又多看了她几眼,伸出苍老的手盖在高桥优的手背上:“量力而行。你的命,也很重要。”
起初的几次出诊,场面总是有些混乱。当引路的隐队员带着高桥优这个看起来最多七八岁的模样,身量未足、脸上还带着孩童稚气的小女孩,匆匆赶到弥漫着血腥和绝望气息的现场时,等待救援的伤者同伴或当地隐的负责人,脸上总会瞬间掠过无法掩饰的惊愕、怀疑,乃至一丝被戏弄般的恼怒。
“开什么玩笑!这就是派来的‘医师’?” 有人会忍不住低吼,眼睛通红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同伴。
“主公大人亲自指示的……” 引路的隐队员硬着头皮解释,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高桥优对这些反应早已习惯。她没有时间解释,也没有资格要求信任。她只是径直走到伤者身边,无视周围那些质疑、焦急、甚至绝望的目光,蹲下身,开始检查。
一旦进入状态,她身上那种与年龄截然不符的、冰冷到极致的专注和气场,往往会瞬间压住周围的嘈杂。当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似乎能穿透血肉;当她抬起手,掌心凭空出现闪着寒光的、造型奇特的器械时,所有的质疑都会化作倒抽冷气的声音和死寂般的震惊。
“需要光线。”
“按住这里。”
“给我干净的布,煮沸过的水如果有最好。”
她的指令简洁明了,不容置疑。周围的人会下意识地照做,哪怕心里依旧充满了荒谬感。
手术的过程往往惊心动魄。没有无菌环境,没有麻醉药物,没有完备的监护。她只能依靠无影灯的光芒和显微视觉,在有限的条件下进行最关键的清创、止血、缝合。血会溅到她脸上、手上,伤者的惨叫或无意识的痉挛会让她心头发紧,但她握着器械的手必须稳如磐石。每一次下刀,每一次结扎,都是在与死神抢时间,都是在挑战这个时代医疗条件的极限。
“拜托了……这家伙的命……就拜托您了!” 常常在手术进行到最关键、气氛最紧绷的时刻,守在一旁的同伴会忍不住哽咽着说出这样的话,朝着她这个小小的背影深深低下头。那目光里的重量,几乎要将她压垮。
并非每次都能成功。有些伤势来得太猛太毒,她赶到时生命之火已如风中残烛;有些并发症在简陋的条件下无法遏制。她经历过看着伤者在手术台上心跳停止的冰冷时刻,也经历过奋战数小时最终无力回天的深深疲惫。每一次失败,都会让她沉默很久,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加苛刻地对待自己的修行——无论是剑术还是她私下里对“手术能力”的摸索。
但意外的,存活率竟然高得惊人。粗略算下来,竟有接近九成的伤者,在她处理后被成功转移,并最终活了下来。这个数字连高桥优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很多次,她看着那些伤势——严重感染的开放性骨折、脏器受损的贯穿伤、大面积撕裂并污染的组织缺损——按照她现代的医学知识判断,即使在有完善医疗条件的医院,死亡率也绝不低。她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用远超这个时代外科理念却受限于时代条件的手法硬扛下来的,说到底她之前也不过是个规培生而已,除了普通外伤,她甚至没有成为过手术台上的主刀,这些在现代医学下都需要会诊决定手术方案的伤患,而现在只能接受她这个连会议室大门都无法进入的实习医师的治疗。
其实优也经常会打退堂鼓会感觉抱歉,但这些话她从来不会说出口,也不会在下刀的时候胡思乱想。
说起来……那些鬼杀队的队员们,生命力顽强得令人咋舌。在高桥优完成了最关键、最危险的初期处理后,他们往往能挺过感染关,伤口愈合的速度也远超常人。虽然难免留下后遗症,比如残疾、疤痕、或某些功能受限,但最终大多都能恢复到可以正常生活、甚至部分人经过康复后还能以其他形式为鬼杀队效力的程度。
“这些家伙……体质是不是有点太强悍了?” 有一次,在得知一位腹部曾被鬼爪几乎掏空、她花了大力气清创缝合的队员,三个月后已经能下地缓慢行走时,高桥优忍不住对着桑岛慈悟郎嘀咕。
桑岛慈悟郎正擦拭着他的烟斗,闻言头也不抬:“能通过最终选拔,常年与恶鬼以命相搏的人,生命力自然不同于寻常百姓。呼吸法的修炼,本身也是对身体的极致锤炼。”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没有你当初抢回的那一口气,再强的生命力也无用。”
高桥优默然。她开始怀疑,鬼杀队队员的体质,或许真的在长期与鬼对抗、修炼呼吸法的过程中,发生了某种适应性的改变,新陈代谢、愈合能力、抗打击能力都远超普通人。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一些在她看来极为凶险的情况,最终竟能化险为夷。
她的“名声”就这样在极小却关键的范围内,悄悄树立起来。不再是最初的质疑,而是变成了混杂着敬畏、感激与不可思议的信任。那些被她救过的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感激,甚至有时会让她感到无措。
直到有一次,她因连续处理了数例重伤员,被产屋敷耀哉特意召见,一方面是了解情况,另一方面也是让她稍作休整。
在静谧的书斋里,少年主公气度沉静,听她简略汇报了近期几次出诊的处理要点和伤者后续情况。他听得非常认真,不时微微颔首。
汇报完毕,高桥优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得到些指示或询问,却见产屋敷耀哉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起眼,看向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一种深切的欣慰。
“小优,”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和,却字字清晰,“你或许自己还未完全意识到……你救回的每一条生命,对鬼杀队而言,都是无法替代的宝贵灯火。”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温柔地落在因为他的话语而有些怔忪的女孩脸上,唇角扬起一抹清浅却无比真诚的笑意。
“你是上天赐予鬼杀队的宝物。”
“噗——咳咳咳!” 高桥优正在心里复盘最近一次手术中某个可以改进的缝合技巧,猝不及防听到这么直白又沉重的最高级别褒奖,一口唾沫呛在喉咙里,顿时咳得满脸通红,方才那点专业性的冷静荡然无存。她手忙脚乱地摆手,舌头像是打了结:“哪、哪里……主公大人您言重了!太、太夸张了!我只是……只是做了点……那个,分内之事……碰巧,对,很多是碰巧!他们自己体质也好!我还差得远呢!真的!”
她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什么“宝物”……这称呼简直让她汗毛倒竖,坐立不安!她就是个被迫加班、总担心术后感染、还老是被师傅加练的倒霉蛋而已啊!这种闪闪发光的称号绝对不适合她!
产屋敷耀哉看着她瞬间从专业汇报模式切换到手足无措的孩童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让她更窘迫,只是温和地转开了话头,问起桃山的近况和桑岛慈悟郎的身体。
直到离开主公宅邸,走在回桃山的山路上,高桥优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她揉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心里一半是挥之不去的窘迫,另一半,却有一种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刻意忽略的暖流,悄悄淌过心间。
被需要,被认可,被这样郑重地感谢……在这个危险又陌生的世界里,似乎也不全是糟糕的事情。
当然,“宝物”什么的……她用力摇头,下定决心,以后汇报一定要更加言简意赅,绝对不能再给主公任何说出这种让她尴尬到脚趾抠地的话的机会!
山风拂过,带走些许脸上的燥热。她抬头看了看桃山的方向,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