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适恋人》Heating

11、第 11 章

　　林岳森胖乎乎的大手抓着林博雅的手腕，林博雅的小提琴在奔跑的过程中摔在了地上，手肘也因为摔倒擦破了皮，正火辣辣的疼。

　　四周黑漆漆的，他们不知道跑到了花园里的哪个角落，林博雅心里生出了一些害怕的情绪：“放开我。”
　　林然道：“你平时拽什么拽，不就是会拉个破小提琴。”

　　“对啊，有的人连个破小提琴都学不会呢。”林博雅心里害怕是害怕，但嘴上还是从来不服软的。
　　林然气得直跳脚，林岳森掐着林博雅的脖子：“你快给我们道歉，不然——我们就把你扔到水池子里去。”
　　林然鹦鹉学舌似的附和：“对，快点道歉！”

　　林博雅不出声，林岳森就押着他朝喷泉池走，两人没有发现，但其实林博雅在微微颤抖，但他竭力遏制住，努力装作冷静。

　　“嘿嘿不说话了吧，等会儿你就滚下池子，叫你妈妈也来看看她变成落汤鸡的儿子哈哈哈哈。”两人一路嘲弄嬉笑把林博雅拉到了喷泉池边。
　　林博雅个子小，力气也小，半点也挣脱不开，只能任由林岳森按着自己的头压到喷泉的大理石板上，冰冷的石板和极其羞辱人的姿势让他眼眶泛红。他很想大声喊救命，喊妈妈，但是自尊心又不允许他这样做。
　　只能憋着，憋着眼泪，憋着委屈和害怕，憋得两眼泛红。

　　“林博雅。”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林间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的男孩。
　　林岳森和林然面面相觑，林岳森看到其他人，一下子放开了林博雅，他悄声问道：“他是谁。”

　　男孩背对着宴会厅，喷泉池边的灯光清晰地映出他的轮廓。
　　林然看清楚男孩的脸，回答的声音压得更低：“哎呀，他就是那个京家的人，咱们才见过的，好像叫什么京、京问寒？”
　　“那现在要怎么办？”两人大眼瞪小眼，居然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就在两人愣神的时候，京问寒一步一步靠近了林博雅，他背后深蓝色的天幕中有群星跳动，云层若隐若现遮住了月亮的一个边。

　　林博雅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向自己走来的男孩。
　　“林博雅，”京问寒弯下腰，朝他伸出手：“回去吧，你妈妈在找你。”

　　他弯腰的姿势很优雅，像在舞会上邀请女孩子跳舞，林博雅把手放进他的手心，京问寒微微一用力，就将他从喷泉池旁拉起身。
　　他拉着林博雅的手，在另外两人傻愣愣的注视下，朝宴会厅的方向走过去，两人全程都很安静。

　　可快要走到宴会厅时，京问寒听到了小动物似的抽泣声，微弱的声音像小兽的呜咽，林博雅的肩膀颤抖，头埋得很低，从京问寒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黑色小脑袋。
　　不只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难堪，林博雅还是克制不住小声哭了。

　　可是京问寒一向不擅长安慰人，他停下脚步，默默等林博雅哭完。
　　可是林博雅哭起来好像没完没了，甚至有越哭越烈的架势，眼睛哭得通红，整个人丧丧地怂拉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哭声也越来越大，看起来就像是京问寒欺负了小孩一样。

　　京问寒抬头望望天上的月亮，感觉真是无妄之灾。
　　叹口气，到底还是不能不哄。
　　他抬手碰了碰林博雅的脑袋，林博雅感受到头上的温度，一边揉眼睛一边好奇地抬起头。京问寒被他用小狗似的眼神盯着，指尖都僵硬了，他拍拍林博雅的脑袋，掌心的触感非常柔软，像毛绒玩具细软的绒毛。

　　林博雅用眼神鼓励他，快说点安慰的话。
　　京问寒：“……”
　　他一句话在嘴角堵了又堵，愣是一句话都安慰不出。

　　林博雅哭泣的思绪被打了岔，也无法继续哭下去，最后乖乖拉着京问寒的手回到了宴会。
　　从那以后，他一直记得这个“哑巴”大哥哥和他奇特的安慰人的方式。

　　林博雅住在C城，京问寒住在M城，M城和C城隔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在十年前，是四个小时的车程。
　　京问寒初中毕业时，林博雅刚刚成为一名初中生，初中的全国青少年数学联赛，林博雅也报名参加，从来不擅长数学的他，熬夜做题补课背公式，千辛万苦进入了决赛，得到了去M城参加决赛的名额。

　　决赛的题难得让人想哭，陌生的考场也遇不到林博雅想要见到的人，最后的成绩也糟糕得一塌糊涂，原知慧安慰他说，就当来M城旅游了。
　　可坐在离开的车上，林博雅却并不觉得沮丧或是难过，因为在颁奖礼上，那个第一名的位置，他看到了京问寒站在那里，手捧着金色的奖杯，颁奖者为他戴上桂冠，他低头的瞬间，彩带飞扬，落在他的肩上。
　　于是林博雅便觉得，那些熬夜苦读的日子也值得了。

　　京问寒高中毕业时，林博雅不顾原知慧和林赋的反对，考取了M城的高中，可当他考上京问寒就读的那所高中那一年，京问寒正好以藐瞰众人的优异成绩考取了M大数学系。
　　哪一届的高中毕业典礼上，京问寒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他站在演讲台上，台下的学生比M城的阳光还要炙热，欢呼雀跃着为京问寒鼓掌。

　　林博雅也站在台下，他穿着白衬衫，一看就和周遭的毕业生格格不入，又是亚裔面孔，有站在台下参加孩子毕业典礼的家长指着台上的京问寒问道：“那是你哥哥吗？”
　　林博雅摇了摇头，认认真真地听完了京问寒短暂的演讲。

　　林博雅在这所高中待了两年，可是这所高中再也没有出现过京问寒的身影。

　　他像是追踪着虚无缥缈的风，一路跟随着京问寒的脚步。
　　直到高中毕业，林博雅考取了M大文学系，终于和京问寒成为了校友。
　　但那时京问寒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林博雅就一直静静地等待着，他想，他对京问寒的追逐，不过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终究只能一个人开场，一个人谢幕。

　　好多年后，当林博雅和京问寒变成伴侣，成为了世界上最亲密、最能名正言顺和京问寒合葬在同一个墓穴里的人时，京问寒问他：“你见过我小时候？”

　　林博雅张了张嘴。
　　[是呀，我一直偷偷仰望你，过了好多年。]

　　但最终，说出来的话却是：“没见过，就算见过，那么小，我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