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你》周颐

2、第 2 章

　　“渣滓垃圾死变态！每天准时打，比天气预报还守时！”声音不如刚才甜美，虽然也好听，但完全不是一路。
　　石锐不禁怔住了，再看舒天绍却挂着一脸笑。果然，这家伙喜欢的姑娘不是糖水。
　　“孔嘉？夜班啊？”舒天绍脑抽，竟然明知故问。
　　叶孔嘉抬起头，淡淡看了舒天绍一眼，神情复杂到老练的石锐都读不懂。
　　不过这个姑娘，当真是倾国倾城。
　　石锐不禁吸了一口气，真的是太漂亮了，而且气质脱俗，自己在S市混了这么久，竟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要不是刚听过她转口骂人，石锐会觉得，这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下凡仙子。
　　“大少爷，就算你是高管，也不该随便进‘小黑屋’吧？”
　　“呵呵，”舒天绍讪笑，“我这也不能说是‘随便’进来的，这不是刚接手，不大了解各个部门的运作嘛，所以到处看看。真巧啊，今天你值夜班。”
　　明知舒天绍是故意来看自己，叶孔嘉也不揭穿，只是瞥了两人一眼，轻轻一笑，仍旧自顾自地整理客户需求，核对白板上有早叫等特殊要求的客户信息。
　　石锐拉了拉舒天绍的衣服，悄声说了句“你说得对，是倾国倾城”，舒天绍瞪了他一眼，说“那句是你说的”便不理石锐，围着叶孔嘉问有没有什么可以效劳。在叶孔嘉说了几遍不需要之后，舒天绍突然想起刚那个诡异的电话，便问：
　　“刚那是什么电话？”
　　“骚|扰电话。”叶孔嘉想，这俩人估计偷听了好一会儿了。
　　“知道是骚|扰电话。是内部的，还是外部的？”舒天绍追问。
　　“外部的。这种变|态一般不会花这么多钱住酒店的。要真住进来，估计就要调戏前厅部和餐饮部的姑娘们了。”
　　“这样的电话，直接挂断不行么？”舒天绍认真问道。
　　叶孔嘉看他认真，便也认真回答：
　　“自然不行，不管是实际客户还是潜在客户，我们都必须保持礼貌，只能斗智，永远不能有情绪。毕竟，酒店业是服务产业，在这行里，顾客永远是上帝，甚至有时候，我觉得他们像祖宗。更难得的是，他们也真的把自己当成祖宗。”
　　“可是我很不希望你受这样的委屈。”舒天绍仍旧一脸认真。
　　叶孔嘉本来在整理记事簿，听了这么一句，手上不禁一顿，她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简直是对牛弹琴，看舒大少爷一脸认真，还以为他真的是为了事业虚心请教呢，谁知末尾来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叶孔嘉轻轻吸了口气，微笑道：
　　“这是我们的工作，没什么，前厅和餐厅的姑娘比我们委屈多了，不照样需要笑脸迎人？我们只需要保持声音甜美就行了，挂了电话就可以骂人。”
　　想起刚才叶孔嘉突如其来骂的那句，石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叶孔嘉早注意有个人，本以为是舒天绍的助理之类，现在看到这人笑得一点人形都没有，再看打扮气度，显然也是个富二代，而且似乎比舒天绍要纨绔得多。虽然不认识，但是叶孔嘉一点也不好奇，她已经猜到这人是舒天绍带来的，目的呢，估计就是要来看看她。
　　石锐发现这姑娘淡淡打量了自己几眼，就继续忙手上的工作，不禁觉得有些受挫。他干脆走上前，伸出右手对叶孔嘉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石锐，是天绍的发小。”
　　石锐已经做好被人无视的准备，没想到叶孔嘉冲他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跟他握了手，仍旧温和说“你好，我叫叶孔嘉”，又再坐下，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石锐觉得这个姑娘确实不一样，难怪舒天绍也会动心。她的相貌自然不必说，方才站起来的一瞬，看身高有168，体重估计不到50KG。因为穿着制服，身材也容易推断：胸围目测是84，而且是B，至于腰围，应该在66-68，臀围呢，嗯有90了。石锐暗叹，这样的姑娘，摆在男人眼前，男人不动心就怪了。他突然起了促狭之心，绕到舒天绍身后，双臂搭着舒天绍的双肩，把头架在舒天绍左肩，露出一张脸，问叶孔嘉：“美女，你看我们家舒大少爷怎么样？”
　　叶孔嘉竟然抬头仔细看了看舒天绍，点了点头，淡淡道：“不错。”
　　石锐在背后轻轻推了推舒天绍，意思是“你看，她对你也不是没感觉，你还有戏”，舒天绍虽然很想高兴，却高兴不起来，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叶孔嘉这句话没那么简单。见舒天绍不肯出声，石锐继续说道：
　　“还不错吧？”
　　“嗯，不错。”
　　“那你觉得做男朋友合格么？”
　　“男朋友？”叶孔嘉看着石锐他们，眼睛睁大了一些。
　　“对啊，男朋友。怎么样？”石锐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想不出来，他只是想到事成之后舒天绍要如何谢自己，就忍不住有些飘飘然了。他甚至忘了舒天绍是表白被拒的，而不是还没有表白过，叶孔嘉的反应其实很不科学。
　　“怪不得……”叶孔嘉似乎无心喃喃自语道。
　　“怪不得什么？”石锐感觉更怪，他甚至觉得自己搭在舒天绍肩上的双手也不舒服，于是他把手拿了下来。
　　“怪不得人都说这年头没有帅哥，要是碰上长得帅、气质好的，十有八九是gay。”叶孔嘉最后一句说得尤其慢，而说到“□□”的时候，她还不忘腾出手来，指了指他们俩。
　　石锐一时语塞，他终于明白哪里奇怪了，叶孔嘉的眼神看似平和，其实充满了戏谑和挑衅。不过这事儿他并不在意，不过是个玩笑，只是方才得意太早，这会儿突然觉得不太适应，心里空落落的。反倒是舒天绍，笑得很开心，他喜欢的叶孔嘉就是这样。
　　见石锐半天不说话，叶孔嘉扫了他一眼，并迅速做出“他没生气，只是意外”的判断，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
　　“虽然你身材略阴柔一些，可是你也未必就要做那个‘0’啊。你瞧舒大少爷那名字……唉，你这样不是委屈你自己么？”叶孔嘉想，这个玩笑，权当是给石锐一个台阶，也让舒天绍以后少喜欢自己一点吧。
　　“名字？他名字怎么了？”石锐侧头看了看舒天绍，却见舒天绍红了脸，有些尴尬，却不敢生叶孔嘉的气。
　　见舒天绍尴尬，叶孔嘉也不好再说下去，只是促狭地看了看舒天绍，对石锐说了句“这是他的事，你得问他，我不好说”，任凭石锐怎么问，再也不跟他们说一句闲话了。今天的事也算是打发了，他们不会再说要她做舒大少爷的女朋友，她就可以无视他们。
　　不一会，又有电话打了进来。舒天绍本来还担心又是什么变|态，结果只是个普通客户，半夜喝东西把床单弄湿了需要更换。叶孔嘉记下来之后立刻联系了客房部的值班OT（Order Taker），回头却发现那俩人还没走。
　　“两位少爷还不走么？这可不合规矩了，两位不好在‘小黑屋’呆太久的。”叶孔嘉微笑道。
　　“好，我们这就走了。只是怕还是变|态打过来的……忍不住留下来看看。”舒天绍微笑道，神情比语气还柔和。
　　“变|态？”叶孔嘉看了看舒天绍，突然一笑，“变|态年年有，今天特别多。这么一会儿工夫，这‘话’里‘话’外就都是变|态了。”
　　舒天绍一怔之后便懂了，只是看叶孔嘉又笑得那么好看，不禁有点看痴了。石锐倒是真的琢磨了好一会儿，突然明白这是个双关，明指舒天绍说的话，暗地里指的却是电话里头那位和电话外头的他们俩。他突然觉得，这个姑娘——不，应该说是女人——这个女人有点意思，至于给舒天绍支招出主意，恐怕他无能为力了。容易看透的，可以简单对待的都是姑娘，而这样有脑筋、不易控制的，都是女人。这几乎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年轻的女人。再看舒天绍，这货在这女人面前完全变了个样子，平日里的冷漠呢？不可一世呢？完全被打压啊。石锐觉得这事真让人头疼。
　　夜班之后的两天是休息日，可是每次夜班结束，叶孔嘉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她甚至觉得浑身的肌肉骨骼都是多余的，恨不得一一卸下来。刚到家，洗漱、冲澡，头发还没干透，她就一头倒在床上。
　　“喂，姑奶奶，给你做早餐了，你也不吃就睡？”
　　“不吃，要吃就在酒店吃工作餐了。显得你本事啊？还做早餐。”叶孔嘉眼皮也不抬一下，一副死都不要理我的样子。
　　刘筱骂了句“饿死你”，便穿鞋上班，丢下叶孔嘉自生自灭了。刘筱是叶孔嘉的大学同学，也是她的闺蜜，在一家大外企给外国老板做助理，气质美女一枚，端庄大方得体，却没有叶孔嘉那么机灵。叶孔嘉平日里看着也端庄大方得体，但是只要稍微留意，就能看到她眼中闪烁的狡黠，还有她对外界的种种不屑。而刘筱的端庄大方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她对这个世界也更多包容。
　　叶孔嘉迷迷糊糊睡到了十二点半，起床的时候觉得十分恶心。果然，黑白颠倒还是不适合她，可是还有什么工作可以不抛头露面？她这张脸，出现在人前总要惹麻烦。两三个月前，因为礼宾部从来没有女生，有个女住客便让她帮忙去买指定牌子的卫生巾，再送到客房，短短的一段路，她不就倒霉碰上舒天绍了么！不过话说回来，叶孔嘉倒是一直不讨厌舒天绍，只是对男人，她总是缺了十成信心，尤其是舒天绍。这种英俊高大多金的翩翩佳公子，叶孔嘉得有多大一颗心才能装的下他。
　　强压住恶心，叶孔嘉刷牙洗脸之后便飘到厨房找吃的，餐桌上还有刘筱给她准备的早餐，叶孔嘉略热热就吃了，早饭午饭二合一。叶孔嘉自己是个有天分的厨子，但自从跟前男友分手之后，她就再也没兴致做饭了，好容易做了两顿，结果发现味道和从前不同，变得没那么好吃，就又放弃了。反而是刘筱一直没有放弃叶孔嘉，每天都会做饭给她吃，叶孔嘉就乖乖的帮忙收拾屋子，除了做饭，让她做什么家务她都乐意。
　　晚上刘筱回来的时候，叶孔嘉已经把要吃的菜洗好切好，刘筱换了衣服洗了手便来炒菜。
　　“这两天你就在家里挺尸？”刘筱实在忍不住。
　　“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么？反正出门也没事儿做。”
　　果然还是跟每次都一样的答案，刘筱甚至后悔开口问了，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随口问：“你们那个大少爷怎样了，还追你么？”
　　“追，昨天还带了人助威来了。话说他带那个人也蛮帅的，你要不要考虑？”叶孔嘉原本放空的眼睛突然聚焦了，盯着刘筱的脸认真问道。
　　“不要。”
　　“奇了怪了，我是对男人没信心，你是为什么啊？”叶孔嘉皱了皱眉，“不过助威的那个确实看着不靠谱。舒大少爷虽然很莫名其妙，感觉倒还算踏实，他带来的那个……哦，叫石锐的那个公子哥儿，感觉真就是个花花公子。”
　　“随便。不要。”油热，放菜入锅，“滋啦”一声。
　　叶孔嘉知道刘筱是认真的，也不理她，咕哝了一句“破摩羯座”，便坐在一边等开饭。
　　“过来，上一边去！”叶孔嘉刚在餐桌边坐定，突然轻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