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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栽赃 ...

  •   雁岁慈纵马疾驰一日一夜,终究未能赶在楚王上朝前抵达京城。宫闱深处发生的这起命案,虽未明令交由禁军接管,但那湖中捞起的华贵人之躯,却早已引起层层暗流。

      懿贵妃于漱玉宫中,从心腹侍女浣春低沉的禀报中,听闻了华贵人溺亡的消息。不过由于此案锦衣卫接手了,期间如何调查上奏都不同于其它廷司,会将调查的进展当堂报告。而这边楚王一开始还不知道华贵人溺亡,只听到宫女议论有人溺亡,但并未往华贵人那处想。

      彼时已是翌日清晨,楚王李珏如常早起,准备上朝。马车辘辘行至宫门前,他刚掀帘下车,便瞧见不远处庆王的马车也恰好停稳。庆王目光与他相接,并没与与他寒暄,只莫名地朝他刻意一笑。

      见他这笑不怀好意,刺得楚王心头一紧,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涌心头。他快速思忖近日言行,一时想不透这笑里藏的是何种玄机,只得暂压疑虑,整了整朝服,迈步踏入宫门。

      勤政殿的朝会一如往日,众臣禀奏,皇帝议决,待散朝时已近午时。楚王按制前往后殿向父皇请安,踏入殿门的瞬间,脚步一顿,不仅庆王早已在内,连久未露面的太后与皇后竟也端坐其中!三人神色各异,不知这是唱的哪出戏,楚王心脏也莫名开始狂跳了起来,见太后和皇后都出现在此,还一副已等候多时的模样。

      “楚王兄来了,”庆王率先开口,满面春风地抬手示意,语气亲热又虚伪:“适才父皇还盛赞你,道春耕之事办得极妥,近来真是费心劳力,辛苦王兄了!”

      楚王素知他惯做表面文章,心中厌恶,面上却不得不维持基本礼数。他神情冷峻,先向御座上的嘉兴帝、以及一旁的太后、皇后躬身行礼,姿态端正却疏离,之后才转向庆王,略一颔首,算是回应。

      “自家人,不必多礼,快坐下喝茶。”庆王好似未见他的冷淡般,依旧热情洋溢,话锋却悄然一转:“父皇听闻你近来政务繁冗,仍不忘抽空去给懿贵妃娘娘请安,孝心可嘉,甚是欣慰呢。”

      楚王行完礼之后,依言在庆王对面的紫檀木椅坐下,殿中上座是嘉兴帝,太后,下座则是皇后了,落座之时,余光瞟见庆王看着上座的皇后,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交汇似有什么事情般,那瞬间的默契让他心头疑云更甚,眉头蹙起。

      嘉嘉兴帝放下手中朱笔,抬眸扫过下首两位气质迥异的皇子,脸上俱是满意神色,一个打小就自立要强,圆滑机变,野心勃勃,如今行事作风,真是极了年轻时的自己;而另一个因少时被贬流放岭南,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与自己总隔着一层疏离,但其胆魄果决、不慕虚华的作风,却让他暗自称许,不贪慕权势,好感度可谓是大大的增加。

      就在嘉兴帝欲开口之际,殿外小黄门躬身入内,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殿内气氛:“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商敬策殿外求见,称有要事禀奏。”

      听到锦衣卫指挥使来,楚王心猛地一沉,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嘉兴帝眉梢微挑,轻‘哦’了一声,道:“宣。”

      那小黄门领命退了出去,不多时,锦衣卫指挥使商敬策大步踏入殿内,官袍下摆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湿气。

      他一丝不苟地行完礼,未等皇帝发问,上座的皇后便柔声开口:“朝会方散,指挥使便匆匆而来,可是昨日交办之事有了眉目?”

      嘉兴帝也看着他,问:“商爱卿,有何要事?”

      “回陛下,娘娘。”商敬策抬起眼帘,与嘉兴帝和皇后对视,继而若有若无地扫过楚王,声音沉稳:“昨日酉时,卫所接报,后宫发生一桩溺亡命案。因案发地处偏僻,加之夜间雨水冲刷,现场痕迹几无。然,经仵作查验,溺亡者身上发现多处新鲜淤伤,指痕清晰,微臣推断,并非失足,乃是人为扼杀后弃尸湖中!”

      “哦,雨水冲刷掉了证据也能查到线索,本王还以为会叫那杀人者得逞呢。”庆王接住了话茬,说着道。

      “扼杀?”皇后以袖掩唇,似受惊吓,道:“后宫巡防守卫严谨,怎会出什么杀人溺案,本宫怎未听说?”

      锦衣卫朝着皇后方向施了一礼,躬身道:“皇后娘娘日夜在佛堂诵经,当然是不知晓的,只不过这杀人者实在胆大,竟敢在宫里行凶谋害陛下的妃子。”

      “啊?商指挥使说的妃子是......”庆王眉头微皱,一下一下地接话,见楚王面色紧皱,全然一副还不知详的表情,心里就开始暗喜。

      “后宫里还有哪位妃子,最常来唱曲给皇上解闷,当属华贵人了。”商敬策语气松驰,道:“经微臣审讯华贵人身边的侍女,得知她昨日来此殿找皇上,本是有事禀奏的,谁知却在半路被人拦了脚跟,而后因着宫中一些议言,询问了那人几句,岂料却惹恼了那人,竟欲动手打华贵人,好在华贵人身边的侍女拦了下来,那人走后华贵人气不过便追了上去,之后便发现华贵人溺亡在湖了。”

      “竟有此事?!”庆王拍案而起,一副义愤填膺之态,“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宫中行凶?指挥使,此人是谁?”

      商敬策缓缓转过身,眸光幽深看着楚王,冷声道:“回庆王殿下,据侍女指认,昨日与华贵人争执、并欲动手之人,正是——楚王殿下!”

      楚王身躯猛地一震,豁然抬头,目光如炬与商敬策直视着,心头升起一股沸腾气血,他昨日气怒上头,确实差点失礼动手,但他被贬为庶民数年,即便恢复了皇子身份,也一直记着雁岁慈的叮嘱,要谨小慎微行事,不能叫人抓到任何议言把柄,所以并没有动手,之后便拂袖而去了懿贵妃宫里请安,直至日落方归。华贵人何时追上来,又如何溺亡,他全然不知!

      然而,看着殿上端坐的太后、皇后,以及一旁看似关切实则落井下石的庆王,还有这位突然发难的锦衣卫指挥使,他心下已大概猜到了几分,知道今日这一场是针对他与母妃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极力的压下胸中翻滚的怒火。

      “楚王,这是怎么回事啊?”嘉兴帝的声音已然带上了雷霆之威,目光锐利,道:“商爱卿适才所言,可有此事?”

      楚王从椅子上站起了身,颊边的肌肉跳了又跳,撩袍欲跪,岂知却被庆王抢先一步,开口道:“父皇息怒!儿臣听闻,昔日懿贵妃戴罪之身时,华贵人确曾多次......折辱贵妃与楚王兄。楚王兄为人至孝,一时激愤,也在情理之中。此事......事出有因,还望父皇明察,从轻发落!”

      这番以退为进火上浇油之言,果然让嘉兴帝脸色更加难看。他太了解自己这位父皇,庆王越是求情,便越坐实了他因旧怨行凶的动机。

      “砰!”嘉兴帝一掌重重拍在御案之上,震得茶盏作响,声色俱厉:“楚王,你可知罪?!”

      楚王心知辩解艰难,但仍挺直脊梁,沉声:“昨日儿臣确与华贵人在沉碧湖畔偶遇,因她出言无状,涉及母妃清誉,有过争执。但儿臣并未动手,更不知她其后遭遇。华贵人之死,儿臣不知!”

      闻言,嘉兴帝已按耐不住怒气,眸中的怒火如烈焰利锋般,声色俱厉地道:“不知,那便是有此事了,你还有何话说?”

      “回父皇,儿臣......”

      话未说完,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后终于开口,刻意打断了言语,声音冷厉:“皇上,华贵人溺亡虽因过往旧怨而起,但华贵人到底是皇上册封的贵人,便是有失德行,也当由皇上训诫惩处。而今这楚王因着一时之怒,竟敢胆大的无视王法戕害宫嫔。此事若不以重典严惩,只怕不足以正纲纪,震慑宫闱狂悖之人啊!”

      商敬策适时附和,语气恭敬:“太后娘娘明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因皇子身份便法外容情,岂非天下人都觉得皇上仁柔,有心偏袒楚王。宫中那些流言蜚语已久,臣以为,应该查明昭示天下止言比较合适。”

      “宫里流言都说什么?”

      “据微臣查证,楚王殿下之所以对华贵人骤起杀心,实因华贵人手中,握有懿贵妃与人私通的铁证!殿下是为阻其面圣告发,才行此灭口之事!”

      “私通?!”庆王猛地抬起了头,表情夸张,不可思议看着商敬策问:“商指挥使,此话断不可胡言,父皇与懿贵妃情深意重,贵妃怎会......怎会行此不堪之事?若无真凭实据,岂可污蔑贵妃清誉?!”

      商敬策面色不变,从容应对:“庆王殿下,污蔑妃嫔,乃十恶不赦之大罪。若无实证,微臣纵有十个胆子,亦不敢妄言。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把华贵人身边的侍女传来,细细审问一下便知,微臣是否有胡言。昨日湖畔,华贵人是否正是以贵妃私通之事相激,才引得殿下雷霆震怒,继而争执?殿下,你说,是,也不是?”

      他转过身继续把锋利话头抛给了楚王,如此之态,摆明是逼他亲口承认争执的缘由,这一应下,无异等同于承认,他是那为母掩丑,愤而杀人的凶手。

      殿内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楚王身上,气氛凝重。

      楚王迎着商敬策逼迫的目光,咬了咬牙,坦然:“回父皇,母妃没有私通,华贵人之死,儿臣,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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