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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错位的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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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 AM|周家别墅主卧
林薇薇在坠入深渊的错觉中惊醒。
不是那种熬夜赶方案后、脑浆凝固般的沉重睡眠,而是一种陌生的、绵软的、仿佛陷在云朵里的昏沉。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不是出租屋熟悉的天花板裂缝,而是一盏水晶吊灯——成千上万颗切割面在晨光中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斑。
她僵住了。
三秒后,职业本能启动:观察环境,分析变量,制定应对策略。
变量一:床。圆形,直径目测三米。水床?不,是某种高级记忆棉,包裹感极强。被子是深灰色丝绸,滑过皮肤时凉得像第二层皮肤——这不是她那套99元包邮的纯棉四件套。
变量二:房间。大得离谱。她的公寓总面积可能只等于这个卧室。左侧整面墙是落地窗,窗帘是自动打开的,现在正缓缓向两侧滑动,像舞台幕布。窗外是修剪完美的花园,远处有湖。
变量三:气味。不是外卖盒和打印纸的味道,而是……白檀香?混合着某种甜腻的花香。空气净化器在角落无声工作,指示灯显示PM2.5数值是3。
林薇薇坐起身,这个动作让她愣住——身体异常轻盈。她已经连续三个月在早晨感到肩颈像灌了水泥,但现在,这具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她低头,看见一双陌生的手。皮肤白皙,指甲修剪成完美的椭圆形,涂着裸色甲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
钻戒的主石至少有五克拉。
她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绑架?恶作剧?实验?最后一个客户是某生物科技公司,难道……
“太太,您醒了吗?”
门外传来中年女性的声音,温和但带着训练有素的恭敬。
林薇薇没回答。她赤脚下床,羊毛地毯的触感让她缩了缩脚趾——太软了,像踩在活物上。她走到房间中央的梳妆台前,那是一张巴洛克风格的大理石台面,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护肤品。
她拿起一个深蓝色瓶子,标签是法文。底部贴着手写中文标签:“晨间精华第三步,按摩至吸收,等待三分钟再进行第四步。”
字迹娟秀。
旁边的iPad亮着屏幕,备忘录打开:
今日日程:
7:00 起床,护肤(已设定闹钟)
8:30 早餐(王姨准备燕窝)
10:00 瑜伽私教(李老师,电话138****)
12:00 午餐会(半岛酒店,张太太组局)
15:00 皮肤管理(DR.J院线护理)
17:00 取定制礼服(Chanel高定部)
19:00 慈善晚会(携陈先生出席)
每一行后面都有详细的备注,比如“张太太最近在离婚,避免谈论家庭”“DR.J的新项目是干细胞,可体验但暂不购卡”。
林薇薇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敲击台面——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指关节敲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然后她停住了。
这双手敲击的节奏,和她自己的身体一模一样。
“太太?”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多了点担忧。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走向衣柜。感应灯自动亮起,三面墙的衣帽间缓缓展开。衣服按色系排列,从浅到深,像一道人工彩虹。真丝睡袍区、日常着装区、礼服区、配饰区……每个区域都有详细标签。
她沉默了三秒,从日常区最不起眼的角落抽出一条黑色连衣裙。剪裁简单,面料手感极佳。她脱下身上的真丝睡袍——这触感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太滑了,像没穿——换上裙子。
拉链在背后,她费了点劲才拉上。
这时她才真正看向镜子。
镜子里是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出头,但皮肤状态好得惊人,眼角只有极淡的纹路。长发烫成慵懒的波浪卷,此刻有些凌乱。五官……是那种标准的“贵妇脸”,温婉,端庄,毫无攻击性。
但眼神不对。
林薇薇自己的眼睛,常年熬夜加上近视,总带着疲惫和警觉。可这双眼睛……大,双眼皮很深,瞳孔是浅褐色,此刻正瞪圆了,里面写满震惊和计算。
她抬手摸了摸脸,镜子里的女人同步动作。触感真实得令人恐惧。
“太太,我进来了?”门把手转动。
“等等!”林薇薇脱口而出。
声音也变了。不是她那种因为常年开会而略带沙哑的中音,而是柔软的、甜腻的、像浸泡过蜂蜜的女声。她自己听了都想皱眉。
门外安静了。
林薇薇快速扫视房间,在床头柜上找到一个镶嵌珍珠的呼叫铃,旁边放着一部手机——玫瑰金色,壳上镶着碎钻。她拿起手机,人脸识别自动通过。
屏保是一张合影:镜子里的女人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背景是游艇甲板。男人穿着 polo 衫,手臂自然地搂着她的腰。两人都在笑,但笑容的弧度完美得像复制粘贴。
通讯录置顶:“启明(老公)”
她点开微信,最新消息来自“启明”:“今晚不回来吃饭,和国土局的刘局应酬。不用等我。”
发送时间是凌晨一点。
往上翻,聊天记录单调得可怜:
“回来吃饭吗?”“不了。”
“儿子成绩单发了。”“你处理。”
“妈生日礼物买什么?”“看着办。”
典型的丈夫,典型的主妇。林薇薇在无数客户家庭里见过这种模式。
但她现在成了模式里的人。
手机震动,新消息弹出:
“雅琴,今天午餐会别忘了。张太太特意叮嘱要穿那套香奈儿,她带了新朋友来,据说老公是证监会新上任的。”
发信人:李太太(午餐会组长)
林薇薇盯着屏幕,大脑开始自动解析:
雅琴是这个身体的名字
午餐会有明确社交目的(结识权贵)
着装是指令性的(权力展示)
她该回复什么?
她自己的工作群里,此刻应该已经刷了99+条消息,关于昨晚的数据异常、今天的紧急会议、竞品的最新动态。她会回:“数据报告已发,异常原因两点:一、渠道投放偏差;二、用户画像错位。解决方案见附件。”
但这里……
她打字:“收到,谢谢提醒。”
发送。
太生硬了。她皱眉,又补了一句:“需要我带什么吗?家里有新到的雪燕。”
这才像话。雪燕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备忘录里写着“伴手礼备选:雪燕、黑枸杞、限量香水”。
门外又传来声音:“太太,陈总助理刚才来电话,说今晚的晚会需要您提前一小时到,配合媒体拍照。”
林薇薇再次看向镜子。
镜子里那个叫“雅琴”的女人,穿着黑色连衣裙,手里拿着镶钻手机,表情冷静得像在分析竞品财报。
她突然笑了——不是贵妇那种捂嘴浅笑,而是林薇薇式的、嘴角微扬的、带着点讽刺的笑。
“有意思。”她用那副甜腻的嗓音自言自语,“那就看看这个游戏怎么玩。”
她走向门口,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穿着藏青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见到她,微微鞠躬:“太太,早餐准备好了。”
“王姨?”林薇薇根据备忘录里的称呼试探道。
“是。您今天……起得比平时晚。”王姨抬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林薇薇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审视。
“做了个奇怪的梦。”她随口敷衍,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子轩呢?”
“少爷七点就去学校了,今天有篮球训练。”王姨跟在她身后半步,“陈总也是七点走的,说晚上直接去晚会现场。”
“知道了。”
楼梯是旋转式的大理石台阶,扶手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林薇薇下意识数台阶——十六级,她自己的出租屋楼梯是十四级。
餐厅大得像会议厅,长桌足以坐下二十个人。桌上只摆了一副餐具,旁边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透明胶状物?
“燕窝炖好了,按您说的加了石蜂糖。”王姨说。
林薇薇坐下,盯着那碗东西。她平时的早餐是便利店饭团,边吃边回邮件。燕窝?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她用勺子舀了一点,送进嘴里。淡淡的甜,滑腻的口感,像在吃有味道的胶水。
“王姨,”她放下勺子,“家里有咖啡吗?”
王姨明显愣住了:“咖啡?您不是说咖啡因伤皮肤,戒了三年了吗?”
“今天想喝。”林薇薇直视她,“美式,不加糖不加奶。”
王姨的表情变得微妙,但很快恢复恭敬:“好的,我这就去煮。”
等待咖啡的时候,林薇薇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周雅琴陈启明”。
搜索结果第一条就是百科词条:
陈启明,启明集团董事长,主营房地产、酒店……已婚,配偶周雅琴,育有一子陈子轩……周雅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曾任某杂志编辑,婚后全职……热衷慈善,担任多家慈善机构理事……
她快速浏览,抓取关键信息:
丈夫身家保守估计五十亿
儿子就读某国际学校,一年学费三十万
她本人……没有任何职业信息,只有“陈启明夫人”这个前缀
林薇薇放下手机,看向窗外。花园里的园丁正在修剪灌木,动作缓慢而精确。一切都秩序井然,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而她现在是这台机器里的一个零件。
王姨端来咖啡,装在骨瓷杯里。林薇薇喝了一口——不是公司的廉价咖啡豆,是那种带着果香的浅烘豆子。她一口气喝了半杯,感受到久违的咖啡因冲击。
“太太,”王姨轻声说,“您今天……有点不一样。”
林薇薇抬头:“哪里不一样?”
“说不清。”王姨斟酌着词句,“就是……感觉更清醒了。”
清醒。这个词用得精准。
林薇薇笑了笑,没回答。她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前置镜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
“周雅琴,”她低声说,“那就让我看看,你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6:45 AM|林薇薇的出租屋
周雅琴是被持续的震动吵醒的。
不是她习惯的鸟鸣式闹铃——那种自然的声音会逐渐增大,像晨光一样温柔地唤醒她——而是粗暴的、急促的嗡嗡声,像一只愤怒的黄蜂在耳边盘旋。
她皱眉,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呼叫铃,想叫保姆关掉那个噪音。
手摸了个空。
她睁开眼。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白色的,很低,上面贴着几颗褪色的荧光星星——是夜光贴纸,现在已经几乎不亮了。她躺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身体被被子裹得很紧,不是丝绸的滑腻,而是粗糙的纯棉触感。
她猛地坐起。
头撞到了上方的木板。
“啊!”她痛呼一声,捂住额头。这时她才看清,自己睡在一个……双层床的下铺?房间小得可怜,不到周家卫生间的一半大。满地都是衣服,堆成一个个小山丘。外卖盒散落在角落,有些还没扔,散发出酸腐的气味。墙壁上贴满了便利贴,五颜六色,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咖啡渣、汗味、打印纸的油墨味,还有某种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刺鼻香味。
周雅琴感到一阵窒息。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不是地毯,是冰冷的复合地板。她走向房间中央,避开地上的杂物。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密密麻麻的表格和图表。旁边有三个显示器,其中一个黑屏,另外两个闪烁着各种曲线图。
她在椅子上坐下,椅子吱呀作响。
这时她看到了自己的手。
瘦,指节分明,指甲剪得很短,没有任何装饰。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智能手表,表盘显示心率:98次/分,压力指数:高。
这不是她的手。
她的手应该涂着裸色甲油,戴着一枚五克拉钻戒,手腕上是丈夫去年送的百达翡丽。
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皮肤粗糙,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颧骨突出——这是长期营养不良和睡眠不足的痕迹。她冲到房间角落,那里有一面全身镜,镜面斑驳,边缘裂了。
镜子里是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但憔悴得像四十岁。短发凌乱,眼睛很大但无神,嘴唇干裂。穿着灰色的旧T恤和运动短裤,身材瘦削,几乎没有曲线。
周雅琴张开嘴,镜子里的人也张开嘴。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又立刻捂住嘴。
手机还在震动。她找到声音来源——一个黑色的、方正的手机,躺在泡面碗旁边。屏幕亮着,显示着无数条消息:
钉钉(工作)
7:00 晨会(冲刺Q3!!!)
7:30 数据核对(未读消息23条)
8:00 向张总汇报(备注:准备好被他骂)
微信(部门群)
“@林薇薇昨晚的数据怎么回事?张总发火了”
“薇薇姐,报表发你了,有问题随时找我”
“今天必须出方案,竞品已经上线了”
林薇薇。
这是这个身体的名字。
周雅琴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钉钉。一条语音消息自动播放,外放出暴躁的男声:
“林薇薇,昨天的数据怎么回事?今天晨会说不清楚,你们组这个月绩效全C!听见没?别给我装死!”
她手一抖,手机掉进昨晚的泡面汤里。
“啊!”她慌忙捞起手机,用纸巾擦拭,但屏幕已经花了,按键失灵。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年轻的女声:“薇薇姐?你醒了吗?晨会要开始了,张总已经到公司了!”
周雅琴僵在原地。
怎么办?怎么办?
她环顾这个狭小混乱的房间,感到一阵眩晕。她需要燕窝,需要精油按摩,需要心理医生——而不是泡面汤和暴躁的上司。
深呼吸,她对自己说。就像每次在慈善晚会上遇到难缠的赞助商时那样。
她走到衣柜前——如果那能叫衣柜的话,只是一个简易的布艺收纳架。里面清一色的黑白灰:西装、衬衫、西裤。她抽出一条黑色西装裤,摸了摸面料,皱眉:“含羊毛量太低,会起球的。”
然后她愣住了。这时候还在乎面料?
她随便抓起一件白衬衫和西装外套,快速换上。衣服不合身,肩线太紧,腰身太松。她在镜子前转了个身,看见一个穿着廉价西装、脸色苍白的年轻女人。
手机又开始震动——备用机?她在抽屉里找到另一部手机,屏幕显示:“出租车预计3分钟后到达,目的地:创新科技园B座。”
打车软件自动预约的。
她还有三分钟。
周雅琴抓起一个帆布包,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塞进去,还有充电器、移动硬盘。她冲向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房间。
肮脏,混乱,压抑。
她拉开门。
门外是一个同样狭窄的走廊,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男人打着哈欠走出来,看见她,愣了一下:“哟,林总监今天这么早?”
周雅琴下意识地露出社交微笑——嘴角上扬15度,眼睛微弯,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男人更愣了:“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关心。”她用林薇薇的声音说——这声音比她自己的低,有点沙哑,但此刻被她刻意放柔了。
她快步走向楼梯,高跟鞋在水泥台阶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这是她自己的高跟鞋——不,是林薇薇的,黑色,尖头,七厘米,走起来很不舒服。
楼下停着一辆白色网约车。她拉开车门坐进去。
“尾号7538?”司机问。
“对。”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车子启动,驶入早高峰的车流。周雅琴看向窗外,高楼大厦向后飞逝,行人脚步匆匆,每个人都面无表情。这是她熟悉的城市,但视角完全不同——以前她坐在奔驰S级的后座,透过隐私玻璃看这个世界,现在她在一辆网约车里,闻着劣质香薰的味道。
手机又震动了。她打开,是微信私聊:
沈逸(副总裁):“昨天说的方案,我想了一晚,觉得可以调整一下切入点。今天找个时间聊聊?”
沈逸。备忘录里有这个名字:竞争对手,能力强,野心大,喜欢林薇薇但没挑明。
她该怎么回?
如果是以前的她,会礼貌但疏离地回应,维持暧昧的平衡。但现在是林薇薇的身体……
她打字:“好的,您定时间。”
发送。
太被动了。林薇薇会怎么回?她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林薇薇和沈逸的对话几乎全是工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字。
她撤回消息,重新输入:“上午十点后有时间,我需要先处理数据异常问题。”
这次像样多了。
车子停在写字楼下。周雅琴抬头,看着高耸的玻璃幕墙大厦,深吸一口气。
她拎着帆布包,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走进旋转门。
大厅里挤满了上班族,每个人都在小跑,空气中弥漫着焦虑。电梯口排着长队,她排到队尾,听见前面两个女孩小声议论:
“听说林薇薇昨天又被张总骂了。”
“活该,谁让她那么拼,卷死我们了。”
“不过她要是倒了,咱们组就更难了……”
周雅琴低头,假装没听见。
电梯来了,她挤进去,站在角落。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她恶心。她看着楼层数字跳动:5,10,15,20……
25层到了。
门开,眼前是开放式办公区。密密麻麻的工位,每个人都盯着电脑屏幕,没人抬头。空气里是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压低声音的争论。
一个年轻女孩冲过来:“薇薇姐!你可算来了!张总在会议室发飙呢,说数据又错了!”
周雅琴看着女孩焦急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数据?什么数据?Excel?PPT?她只会用电脑浏览网页和购物。
“带我去看看。”她强迫自己镇定。
女孩领着她穿过办公区。周雅琴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审视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
会议室玻璃门内,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在拍桌子:“这就是你们熬了一个月做出来的东西?狗屁不通!”
周雅琴推门进去。
所有人看向她。
张总——根据备忘录照片确认——转过身,脸色铁青:“林薇薇,你来得正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昨天的活跃用户数突然下跌30%?”
周雅琴走到屏幕前,看着那张复杂的折线图。她完全看不懂。
但她看到了一点:图表配色丑陋,红配绿,没有任何美感。
“张总,”她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惊讶的平稳,“数据下跌的原因需要详细分析,但我先指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份报告的视觉设计非常糟糕。”周雅琴指着屏幕,“红色代表下跌,但您用了荧光红,这在心理学上会引发焦虑和抵触情绪。绿色背景更是灾难,色相冲突会导致阅读疲劳。我建议先调整视觉呈现,再分析数据,否则决策会被情绪干扰。”
会议室鸦雀无声。
张总瞪着她,像看一个外星人。
周雅琴维持着标准的社交微笑,心里却在打鼓:说错了吗?难道林薇薇平时不这么说话?
终于,张总开口,语气怪异:“林薇薇,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我睡得很好,谢谢关心。”周雅琴面不改色,“如果没其他问题,我先去调整这份报告的设计。十点前给您新版本。”
她转身离开会议室,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门在身后关上。
她靠在墙上,腿软了。
刚才那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说那些?数据下跌30%!这应该是灾难性的问题,她却在大谈配色?
但她没办法。那是她唯一懂的东西——审美,心理学,人际关系。数据分析?编程?市场策略?她一窍不通。
手机震动。她打开,是张总的私信:
“十点我要看到真正的分析,不是美术课作业。否则你自己写离职报告。”
周雅琴闭上眼。
这时,另一部手机也震动了——是周雅琴自己的手机,在她醒来时就在包里。她掏出来,屏幕上是王姨的消息:
“太太,陈总助理说晚会的媒体名单有变动,新增了两家财经媒体。礼服可能需要换一套更正式的。”
周雅琴看着这条消息,又看看张总的威胁,突然笑了。
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点疯狂。
她举起两部手机,左手是镶钻的玫瑰金,右手是黑色的工作机。
“林薇薇,”她对着空气说,“你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啊。”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林薇薇正端起第二杯美式咖啡,看着王姨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想的是:
“周雅琴,你的生活漏洞百出,让我来帮你优化一下吧。”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个错位的女人身上。
她们还不知道,这只是混乱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