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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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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见了礼,走到各自师尊后站好。几位亲传只见相□□头致敬,却也毫不掩饰各自打量的目光。
沈遇今日穿的是天蓝色的衣裳,头戴银冠束发,他的眸子很黑,眉头总是微微绷着。
他腰间金色的剑鞘因光线折射出的金光恍了叶沅的眼。他人也像这剑一样,仿佛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利剑,看的叶沅心中不安移开了目光看向季然。
季然穿的衣服与他的长相发色均与旁人不同,衣服是一身类似于䌦色在宣纸的晕染开的样子,眸子融合了通透和暗沉两种元素,又极其的和谐。他的头发未曾束起,就这么披散下来,刚好搭在肩上。
他的发丝很柔顺,是墨色的,发尾却微微泛着由深至浅,是那种类似铜青渐变到繱辖的颜色。
门中素有传闻,这季南星是人与妖的血脉,他的父亲是药峰上代弟子中最出众的一位,后与一鹿妖修炼成人的女子相知相恋结为夫妻。
鹿妖难产而死,他也郁郁寡欢,不久,病重,身亡。
留下的,只有他,季南星。
他被他父亲的师弟,也就是现任药峰峰主收养,待为亲子。
如今看来,传言未必是假。
或许是看的太久了,季然回过头来,叶沅猝不及防撞进了那双眼睛里。
那眸子清凌凌的,像山涧里倒映着树影的深潭,通透之下藏着难以窥测的暗色。被他这样一看,叶沅才惊觉自己注视过久,已是失礼。微微垂下眼,耳根有些发热,心里懊恼自己竟如此失态。
季然却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对他极轻微地颔首,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却又快得像是错觉。旋即他便转回头去,安静地立在药峰峰主身侧,那身晕染开的䌦色衣袍衬得他愈发沉静。似乎无论是注视还是打量,他都已习以为常。
第四位亲传隔了很久才来,久到长辈们已攀谈毕了各自喝茶,久到叶沅站的腿脚酸麻,乐峰峰主发传音符催了又催。
来人身着金色长袍,金冠束发,背上负着一把二胡,发丝有些凌乱。明明是一身本该张扬明快乐天派的打扮,他却面无表情,周身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之气。叶沅默默心道,这一届的亲传,当真各具特色,无一寻常。
只见他踏入殿中便直直跪下,俯身叩了三个头,咚咚作响,口中低念:“弟子来迟,恳请掌门恕罪。”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连掌门玄尘真人手中的茶盏也轻轻一顿。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这名金衣弟子身上,静默片刻,方缓缓道:“程羽,你可知今日是何等场合?”
程羽仍低着头,声音闷闷地从下方传来:“弟子知错。只是……只是途经后山竹林时,见新笋遭虫噬,弟子一时心软,以音律驱虫,奏的入迷,没注意到师尊传讯,便误了时辰。”
这理由听着有些荒唐,可出自乐峰亲传之口,又似乎带了几分这一脉特有的执拗与古怪。座上几位峰主交换了一道眼神,药峰峰主清蕴真人捻须问道:“驱虫?你用的是《清心咒》,还是《破障曲》?”
程羽这才微微抬头,露出一张过分清秀却血色不足的面容,低声答道:“回师叔,是……是弟子前日新谱的《悯生调》。”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乐峰峰主清音真人忽然抚掌轻笑,声音清越如泉:“《悯生调》?可是前日你在后山松涛石上试奏的那一曲?以音律感知生机,引动竹木灵韵共鸣,使虫蚁自退而不伤分毫……”她眼波流转,瞥了一眼掌门,又笑盈盈地看向程羽,“这孩子,在音律一道上天资确是不凡,只是这心性嘛,总爱钻些旁人想不到的牛角尖。掌门师兄,看在他驱虫未用杀伐之音,反倒创出护生之曲的份上,便从轻发落,让他将功补过吧?”
座上几位峰主闻言,神色各异,但大抵都是对这一对师徒的无奈。掌门玄尘真人看了清音真人一眼,目光又落回仍跪着的程羽身上,沉默片刻,才缓声道:“清音师妹对你倒是维护。罢了,且起身回位。下不为例。”
“谢掌门师伯,谢师尊。”程羽明显松了口气,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快步走到清音真人身后,脑袋微垂,只是那身扮相在略显肃穆的大殿中,依旧扎眼的很。
接下来就是照例听掌门的讲座,就像学校领导开会一样,都是些‘废话’,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季然总结了一下,意思就是这次我们下山要以发扬门派助人为乐,惩恶扬善的优良门风为基础。以历练为宗旨,以获取实战经验为目标,构造一次快乐务实的历练之旅。
嗯,不愧是‘废话’,废的这么彻底又挑不出毛病,没有一句废话。
掌门把话说完后,众弟子齐声应是。
沈遇忽然往前一步,躬身行礼。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衣袂带起一丝细微风声,连带着腰间那柄金鞘长剑也微微轻晃,折射出一道流动的。
“启禀掌门师尊。”他的声音清朗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此次下山历练的名单中,尚有佛修一脉的亲传弟子未至。据弟子所知,佛修一脉向来人丁稀少,敢问是否……有所遗漏?”
他这话说得恭敬,却直指核心。几位峰主不动声色地交换了眼神。确实,佛修一脉近些年因功法特殊和某些不为人知的缘故,弟子稀少,几乎处于半隐退的状态。此次五脉亲传齐聚历练,本就意在彰显宗门各道同气连枝,佛修缺席,确实是个明显的纰漏。
掌门玄尘真人面上并无波澜,他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了撇浮沫,方才抬眼看向沈遇,目光沉稳:“你心思倒是细腻。不错,佛修亲传弟子,确在此次历练之列。”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越过大殿,投向远方:“不过她前日便已传讯于我,言道心有所感,此次下山之途某处,或有机缘与劫数交织。她既有历练经验,便自行请缨,先行一步,前去探路了。”
沈遇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复又绷紧,他垂首应道:“是弟子多虑了。掌门师伯思虑周全。” 随即退回原位,依旧身姿笔挺如剑。
站在师尊身后的叶沅,心中却因这番话泛起了涟漪。先行探路?沧澜江畔?听起来,这位素未谋面的佛修师姐,似乎比眼前这几位还要……特立独行一些。他不禁开始想象,那会是个怎样的女子。
“既已齐备,便各自回去准备。明日辰时,山门集结,出发。”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去红尘,望尔等持守本心,互助共济。前路如何,且自行去体悟吧。”
殿内众人齐齐躬身:“弟子领命。”
风从殿门拂入,带着山间草木的清气。历练还未真正开始,那先行一步的身影,却已为这趟旅程带上了神秘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