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反骨逆风长》Beado

3、第 3 章

　　03
　　敖丙广袖翻飞，指尖凝起幽蓝光晕，灵力化作丝丝缕缕，探入敖吉体内。
　　片刻间，一团暗紫色的雾气从敖吉丹田处缓缓升腾而起。
　　那雾气如同活物般扭曲翻涌，仿佛是从九幽深渊爬出的怪物，连周遭的泥土都被腐蚀出丝丝裂痕。

　　敖丙掌心腾起灵力，探入那团邪气漩涡。不一会儿，又听到敖丙蹙眉道：“这究竟是何物的邪气？竟全无五行灵息。”

　　哪吒闻言亦是疑惑，三界生灵无论人妖仙魔，虽修行法门或有不同，但筑基皆脱不开阴阳五行轮转，金系锋芒凌厉、木系附生万物、水系柔中藏锋、火系炽烈刚猛、土系刚柔并济。
　　然而眼前这团邪气的法力来源，竟不在五行之中，周身萦绕着混沌而陌生的气息。纵使哪吒见多识广，此刻亦蹙起眉峰，一时间难辨来历。

　　“啊？”敖吉瞬间瞪大了双眼：“连龙帝也不知？”
　　旋即又望向哪吒，“元帅久经沙场，可有头绪？”
　　哪吒沉默片刻，他望着那团诡谲雾气缓缓摇头，赤焰般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凝重：“没见过。”
　　旋即，他又补充道：“不过，这气息不属于魔族。”
　　哪吒本就是魔丸投胎，自混沌初开便存于世间，汇聚了天地间最本源的至纯魔息，说他魔丸是天下万魔的老祖宗也毫不夸张。因此既然哪吒说这气息不属于魔，那就肯定不是。

　　哪吒指尖勾住翻涌的黑气，又道：“既然这邪气犹如活物，想来邪气的拥有者肯定活着，若以灵符牵引，或能顺藤摸瓜找到源头。”
　　“好。”话音刚落，敖丙就一口应下，似乎想都没有想过。
　　饶是习惯了捅破天的哪吒也不禁暗自咂舌——就不多考虑一下吗？
　　这位向来沉稳的龙帝，竟连半分疑虑都无？！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竟敢暗算我，这次我一定要对方好看！”敖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敖丙却正色道：“此事介入的人越少越好，你刚祛除邪祟，还是留在溧河养伤吧，左右近期也无事，我去查就是了。”
　　“啊？您亲自去啊？”敖吉闻言吓了一跳。
　　敖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敖吉觉得没有君主亲自为下属奔波的道理，但既然自家龙帝发话了，敖吉也只得委委屈屈地垂下脑袋，乖乖听话了。
　　敖丙见状弯了弯唇角，又柔声叮嘱了敖吉几句，态度温和关切，全然不见丝毫高高在上的君主姿态，倒像一对寻常兄弟。

　　听着敖丙跟敖吉闲话家常，哪吒不自觉悄悄评价：这龙帝……似乎不像传闻中那般喜怒无常啊。

　　敖吉走后，敖丙画了一个法阵，将那团诡谲的邪气引入法阵中央，紧接着画出数张闪烁着金光的灵符。灵符在空中化作流光没入法阵，被困的邪气骤然扭曲，最终竟如活物般缓缓转向，在法阵中指向了东南方。

　　确认方位后，哪吒与敖丙并肩化作流光，朝着东南方疾驰而去。
　　风卷云舒间，哪吒忽而神色微动，两指并拢轻贴太阳穴，似在捕捉某种隐秘感应。
　　敖丙察觉他的动作，翠羽似的眉微蹙："可是出了何事？"
　　哪吒放下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无妨。不过是先前从敖吉爪下救下的村民，正抬着满筐牛羊瓜果往我庙里去。"
　　"我无需这些供品，所以传了意念让他们拿回去自个儿吃。自家的收成，总比供在神台上烂掉强。"

　　敖丙袖中玉指无意识摩挲着冰绡，语气里泛起几分感慨："寻常神仙恨不能广建庙宇、供品堆积成山。而且香火愿力亦能转化为法力，多少神仙求之不得的捷径，元帅却弃如敝履。"
　　哪吒闻言挑眉轻笑："什么愿力，不过从凡人身上吸血的懒骨头罢了！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小爷没兴趣！"
　　哪吒垂眸望向云下人间，又道："就像大圣说的，神多啖一箸烟火，人便少享一分温饱。所以这些供奉，还是百姓自己留着吧。"

　　敖丙落后哪吒半步，望着他迎风的身影，眼底泛起涟漪。细碎云絮掠过他眉间，恍惚间竟将往事都揉碎在风里。
　　敖丙不禁在心底轻叹：纵使已被磨灭了记忆，可那个会为黎民踏碎凌霄的哪吒，终究从未改变。
　　苍生疾苦早已刻进他的骨血，化作暗夜中永不熄灭的灼灼心火……
　　哪吒，就是很好很好啊……

　　须臾，云层下方翻涌着暗紫色瘴气，哪吒沉声道："不能再飞了。下方邪气翻涌，在摸清对手底细前，莫打草惊蛇。"
　　敖丙颔首，轻轻一挥，将两人周身气息尽数敛去。

　　如两片悄然飘落的枯叶，他们降落在墨色笼罩的密林。潮湿腐叶在脚下发出细微声响，前方山岩裂开狰狞大口，洞口盘旋着青灰色雾气，宛如恶鬼吞吐的气息。
　　敖丙："好重的邪气，这便是那邪物巢穴？"
　　哪吒握紧火尖枪："错不了。"

　　话音未落，哪吒双瞳泛起金芒，浩荡神识如蛛丝般渗入岩层——幽长甬道无丝毫光亮，数十个被铁链束缚的活人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胸口起伏微弱。
　　忽有腐臭腥风扑面而来，洞顶垂落的蛛网后，一双猩红色的瞳缓缓睁开——它浑身焦黑皮肤皲裂如枯木，指尖凝结着紫黑尸毒。

　　“是僵尸旱魃，难怪不在五行之中。”哪吒收回神识低声道。
　　哪吒下意识觉得不该让龙帝干活，毕竟是水界之主，身份还是高了自己一截的，所以又商量道：“不如龙帝在此等候？”
　　敖丙深深看了他一眼，化出盘龙冰锤：“不必，我跟你一起。”

　　两人隐匿自己的气息，悄无声息走进旱魃老巢。
　　哪吒又补充道："刚忘说了，洞中还有活人，我先去杀旱魃，你去救人！"

　　不待敖丙回答，哪吒已先行一步提枪而上，哪吒周身腾起护身魔焰，火尖枪如游龙出海，带着焚尽天地的气势直取旱魃咽喉！
　　敖丙望着哪吒的背影，银牙轻咬，只得收起冰锤，旋身化作一道蓝光，朝着被困活人疾驰而去。

　　旱魃发出震天怒吼，尸煞邪气凝为实质黑雾，与魔焰轰然相撞！
　　魔焰鲸吞着邪气，将洞穴映得宛如炼狱！地面被余波震出蛛网般的裂痕，洞顶碎石如雨坠落。
　　敖丙趁机将一众活人带出洞外。

　　一仙一僵在空中缠斗，哪吒脚踏风火轮腾挪如电，枪出如龙，招招狠辣！旱魃铜皮铁骨，嘶吼着喷出尸毒，利爪撕裂洞壁，腐血腐蚀岩石！

　　余光瞥见敖丙已经救到人了，哪吒周身魔焰暴涨，火尖枪裹挟着焚天烈焰，随着一声怒喝，长枪如流星破空，拖着凤羽似的的火尾，直取旱魃额心——
　　旱魃本能性地察觉到致命威胁，枯槁似的的手臂凝出煞气慌忙格挡。
　　然而火尖枪瞬间洞穿其防御，带着焚天煮海的威势，将它重重钉入后方参天古树！
　　旱魃抽搐着发出不甘的咆哮，伤处涌出大股腥臭尸血，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敖丙将幸存的活人带到了山下村庄，安顿好后，转瞬化作流光掠至哪吒身侧。

　　望着被火尖枪钉在古树仍在抽搐的旱魃，问：“你没取它性命？”
　　哪吒用捆仙索困住旱魃，又召回火尖枪，枪尖滴落的黑血在地上腾起毒烟。他凝视着挣扎的僵尸，眼底泛起疑惑：“这旱魃有些古怪，僵尸无魂无魄，不入轮回，不在五行之中，修炼最是不易。能修炼到飞僵已是逆天，何况旱魃？而且素来有旱魃一出，赤地千里的说法……”
　　他顿了顿，看向周遭郁郁葱葱的密林，"可此地草木繁茂，并无半分干旱迹象。僵尸，集怨气而生，以生灵精血为食。不论什么等级，见之必诛。飞僵以下，人间道士中的佼佼者倒也能降服，不需焚书告神。我从前倒是诛过两只飞僵，可旱魃这种级别的却也是第一次见，少说也修炼了千年。"

　　敖丙闻言也道：“如今玉帝在人间广设土地和城隍，但凡有厉害邪祟，必定会上报天庭降魔司，那这只旱魃是如何躲过这么多耳目的呢？此地并未干旱，其尸煞之气还能跨越百里，好巧不巧单单只侵染了敖吉。”
　　说到最后一句时，敖丙尾音渐沉，那抹低哑却似带着无形的钩子，勾得哪吒心头忽然飘过一个鬼使神差的念头——他在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