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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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周后的周末，城郊一处管理精良的垂钓园，水面比湿地公园更为开阔，岸边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位钓友，多是周教授这般年纪的退休人士，带着家属，气氛闲适。
秦越到得稍晚，他看着从车里下来的人，目光停顿了一瞬。
乔萤今天穿了一件橙色冲锋衣，拉链规规矩矩地拉到锁骨。头发也难得地没有扎成炸毛马尾，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几缕碎发被风吹着拂过脸颊，看起来竟有几分安静乖巧，与周遭的自然环境意外地和谐。只是她肩上依旧背着那个黑色的双肩包，绿色的苦力怕挂件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
周教授迎上来，打量了乔萤一眼，笑着开口：“这位就是乔萤吧？欢迎欢迎。”
“嗯，看着就比某些整天板着脸的年轻人有活力。”
秦越无视了老师的打趣，径自去后备箱拿渔具。
给乔萤支好折叠椅，调整好鱼竿，挂上鱼饵，秦越简单指导了几句“看浮漂”、“提竿时机”，便回到自己的钓位。他并不指望乔萤能钓到什么，只求她安安静静，别出什么幺蛾子。
乔萤学着他的样子，把鱼竿架好，然后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目光落在水面的浮漂上，像尊入定的雕像。
起初，秦越还分神留意着她，见她异常安分，便也逐渐沉浸在自己的垂钓节奏中。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水面波光粼粼，难得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乔萤似乎对岸边石头缝里探头探脑的□□产生了兴趣。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件让附近几位老钓友大跌眼镜的事。她把一小盒鱼饵，连盒带饵推到了一只最大的□□面前。
那□□显然被这“天降横财”砸懵了，愣了片刻，才伸出长舌头卷走一块鱼饵。
乔萤看着□□进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专注。
附近几位老先生老太太看得目瞪口呆，互相交换着眼神，想笑又觉得失礼，只好低声交头接耳：“这小姑娘……挺有爱心哈？”“这喂法……鱼今天怕是饿不着了。”
秦越一回头，正好看见乔萤的空饵料盒和那只鼓着腮帮子、心满意足的□□，感觉额角那根熟悉的神经又开始隐隐跳动。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乔萤不慌不忙地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吐司面包，撕下一小块，揉了几下，挂在了鱼钩上，然后手臂一扬，鱼线划出一道轻微的弧线，带着那团面包沉入水中。
秦越几乎要出声制止这种外行且儿戏的行为。用面包钓鱼？在这管理池？简直是……
他嘲讽的话语还没出口，就见乔萤那边的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乔萤反应极快，双手立刻握住鱼竿，猛地向上一扬，霎时间水花四溅！
一条体型相当可观的鲤鱼被提出了水面，在草地上活蹦乱跳。
整个岸边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条还在奋力挣扎的鱼，和那个刚刚用面包钓起它的女孩身上。
秦越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受到了冲击。他用了最好的饵料，讲究的技法，半天毫无动静。而她，用喂□□剩下的面包，随手一甩，就……
他看着她平静地收线，弯腰试图去解鱼钩，动作生疏却不见丝毫慌乱，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算什么？新手保护期？还是这鱼也跟她一样，脑回路异于常鱼？
周教授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哎哟！小姑娘厉害啊！开门红！还是条大的！老李，你看看，咱们这帮老家伙今天可是被比下去喽！”
周围响起笑声和赞叹声。乔萤在众人的围观下，终于解下了鱼钩，双手抱着那条还在扭动的鱼，看向秦越，似乎在问“怎么办”。
秦越走过去，看着她怀里那条鱼，心情复杂。他找来一个便携水桶，装上水，示意她把鱼放进去。
解决了鱼的归属问题，乔萤的注意力就转移了。她目光越过水面，锁定了对岸不远处冒着袅袅青烟的烧烤摊。
几分钟后，秦越一抬眼，发现乔萤的钓位空了，那桶鱼被她随意放在椅子旁。他眉头微蹙，四下寻找，很快在对岸烧烤摊的队伍末尾看到了那个橙色的身影。她正排着队，手里不知何时又拿出了一小袋面包，慢条斯理地吃着，等着她的烤串。
秦越：“……” 他按了按太阳穴，决定放弃思考。
聚会临近结束，大家互相展示收获。乔萤那条鱼无疑是亮点。周教授打趣地问：“小乔啊，这鱼打算怎么处理？带回去红烧还是清蒸？”
乔萤抱着水桶，摇了摇头，然后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找到了正在帮周教授收拾东西的高桓。她走过去，把水桶往高桓面前一递：“给你。”
高桓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之前聚餐时好像随口提过一句爱吃鱼，没想到乔萤竟然记住了。他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谢谢啊，乔萤。”
秦越看着这一幕，看着高桓脸上的笑容，再看看乔萤那一如既往平淡的表情，心里莫名地有点堵。这种针对特定人的“记得”，和他所收到的系统默认回复形成了微妙对比。
就在这时，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响起了。
“哟，这么热闹？看来我没错过好戏啊。”周慕白穿着一身与钓鱼格格不入的休闲西装，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目光直接落在乔萤和她刚送出去的鱼上，“乔小姐，看来今天收获颇丰？不愧是能建自动农场的人，钓鱼也自带‘掉落加成’？”
乔萤看向他，眼神动了动，似乎对“掉落加成”这个词有反应。
周慕白趁热打铁，凑近几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听说你那个下界交通网建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带我去参观一下？我最近也对‘附魔’有点研究……”
乔萤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判断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秦越看着周慕白那副明显带着探究和兴趣的眼神，看着他熟练地用“MC术语”试图撬开乔萤的防御，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升腾起来。他走上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慕白，你今天怎么有空？没去赴你的佳人约？难得见你对钓鱼这种枯燥活动感兴趣。”
周慕白耸耸肩，笑得风流倜傥：“佳人之约哪有观察……呃，陪伴老父亲和好友重要。”他差点说漏嘴。
乔萤听了秦越的话，再看看周慕白那副笑容，眼神里的那点微光似乎淡了下去，她低下头，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草茎，不再看周慕白。
聚会散场，众人各自道别。秦越正准备叫乔萤上车，却见她依然站在原地。
“不用送我了。程萧阳约了我去昆虫植物园。”
秦越动作一顿：“程警官？你们约这个做什么？”
“他最近处理一个家暴案，受害的小孩情绪不好，他想陪陪，但不会哄小孩。觉得我可能有办法。”乔萤的解释让秦越瞬间想起了她塞癞蛤蟆的“丰功伟绩”。
秦越感觉胸口莫名闷堵。程萧阳？他凭什么觉得乔萤会哄小孩？又凭什么来约她？还挑这种时候？他几乎能想象出乔萤在植物园里给小孩展示如何用游标卡尺测量昆虫复眼，或者一起往土里塞蚯蚓的画面。
“顺路，我送你过去。”秦越没等乔萤反应，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乔萤看了看他，没再坚持，默默上了车。
车子启动，秦越透过后视镜，看到周慕白倚在车边摸着下巴，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们的方向。而高桓已经提着那桶鱼，走向自己的车。
路上，乔萤又从包里掏出了魔方，低头慢慢拧着。
秦越想起第一次带她见客户时她也是在摆弄魔方，忍不住问：“你很喜欢拼魔方？”
乔萤头也没抬，回答道：“不喜欢。”
秦越挑眉。
她继续解释：“答应了店里的小朋友帮他复原。他弄乱了拼不回去，哭了。”
原来如此。不是喜欢，只是答应了别人。所以，她第一次在客户面前玩魔方，现在在车上，都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对小朋友的承诺？根本无关喜好，只是单纯出于责任？
秦越一时语塞。他看着她又开始用那种暴力的手段对付魔方，心底那点烦躁奇异地平复下来。他沉默片刻，在一个红灯前停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给我。”
乔萤抬头看向他。
“魔方。我试试。”
乔萤犹豫了一下，把魔方递给他。
秦越接过，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动色块，节奏快而稳定，与乔萤那笨拙的手法形成鲜明对比。不到两分钟，一个色彩完全归位的魔方被递回乔萤面前。
乔萤看着复原的魔方，眨了眨眼，脸上第一次露出类似“惊讶”的表情。她接过魔方，小心地放回包里，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道谢。秦越感觉心口那点闷堵似乎散了些许。
快到植物园门口时，乔萤弯腰从背包里拿水杯，一个物件从包里滑落掉在车底垫上。
是游标卡尺。一把新的。
秦越目光扫过，瞳孔微缩。他看到卡尺的金属表面上，用彩笔绘了一只圆滚滚的的小猪，旁边还画了一只发着微光的萤火虫。卡尺的底部，被彩色胶布仔细地缠绕着。
“怎么还有这个？”他声音有些发沉。
乔萤捡起来：“程萧阳送的。他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底部缠了胶布，防滑，不容易脱手，也不容易硌手。”
程萧阳送的，还画了画，考虑了防滑和舒适度。
秦越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那个警察，心思未免太细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觉得程萧阳那张阳光爽朗的脸，此刻变得格外碍眼。
他几乎能肯定，程萧阳对乔萤的心思绝对不止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一个外人，竟然如此精准地触碰到了乔萤那些古怪的“点”，还用了如此用心险恶的方式！他几乎能想象出程萧阳笑着递出这个“定制版”卡尺时，乔萤那可能出现的微小反应。
“他倒是有心。”秦越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叔叔知道你跟程警官走这么近吗？”他甚至产生了立刻给乔建新打电话的冲动，让他好好管管这个侄女，远离这个看似阳光实则心思深沉的警察。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或许高桓确实更合适些？至少稳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