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桑不桑榆

3、许林和孟毅

　　她们到了的时候已经快八点，罗珠珠发消息说球局已经结束，让他们直接去学校后面的烤肉店。
　　“诶林林，这！”罗珠珠看到从电动车后座下来的许林，站起来朝这边招手。
　　看起来是两个桌子拼在一起的，一群人围着坐，两边有两个大风扇呼呼的吹。
　　孟毅坐在一群人中间，正聊得开心，听到许林来了，抬眼看过去。许林扭头转移视线，刻意回避了他的眼神，一屁股坐在罗珠珠旁边。
　　一行人里有人开始起哄，“哟，焱哥怎么和许林一起来的，是不是有情况啊？”
　　“是啊是啊~~”
　　“就是啊焱哥~~什么情况？”
　　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顾焱抽开凳子坐在了陈雨阳旁边，淡淡开口，“顺路”。
　　许林举起手赶忙附和，“就是！顺路！”
　　“那来晚了得自罚三杯吧！”，刚才带头起哄的徐家乐不安分的再次起哄，一边说着一边去冰柜里拿啤酒。
　　老板听着声音忙走出来，“诶诶未成年禁止饮酒啊！”
　　“包成年了的老板！！”徐家乐贼兮兮的看向老板。
　　老板看着这群兴致冲冲的年轻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索性摆摆手就走进去没再管了。
　　徐家乐更起劲了，站起来把倒满啤酒的杯子举到许林面前，“女士优先！”
　　“你这时候开始女士优先了，平时有什么好事没见你女士优先过。”罗珠珠忍不住站起来反驳，但是暗恋的人还在现场，也不好意思发飙。
　　顾焱拦下徐家乐举起来的啤酒，“我帮她喝。”
　　“哎哟，”徐家乐脸一耷拉不高兴的坐下，阴阳怪气的说：“焱哥这是要英雄救美啊！”
　　顾焱没有理会徐家乐，拿回啤酒，又坐回去。
　　许林在旁边坐立难安，她知道徐家乐喜欢自己，也明确拒绝过他，但是他总是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故意刷存在感为难他，每次都把局面搞得很尴尬，“我去一下卫生间。”
　　罗珠珠本来也要一起去的，但是看到孟毅也起身了，索性又坐回去。
　　众人也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但这种微妙也只在喧闹的声音中停留了几秒钟，又谈论起别的八卦，这就是人多的好处，即使一个事情没落在地上也会出现新的事情。

　　一个长相乖巧留着学生发型的女生鬼鬼祟祟的开口，“你们知道吗，下学期要分班了？”
　　“之前不就一直传要分班，传了好几学期了也没分，估计又是传言。”
　　学生头女生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杨涵，她妈妈是高三语文组老师组长，“没，你们先别传开，这次真是真的，我妈昨晚回来说，她们开会才敲定的。”
　　“我靠，我昨天来拿书，好像确实看到老师们开会”，班长张弛在旁边附和。
　　学委和班长双重验证，消息的可靠性骤然上升。
　　“啊，真的吗？按啥分啊！”
　　“具体怎么分还不知道，可能是按综合排名吧，之前有几届高三都是这样分的。”
　　“不要啊，我不想和大家分开啊！！”顿时传来一片鬼哭狼嚎。
　　女生微微扭头看向顾焱，他正靠着椅背坐着，脚一晃一晃的，说不清是在发呆还是有点醉了，女生轻吸了一口气，“不过焱哥，真按成绩分，你肯定就是一班了。”
　　“哟，那我们学委岂不是要和焱哥同学了，”一个男生接住杨涵的话茬。
　　“可不怎么，谁不想和学霸做同学呢！” 杨涵顺势接回去。
　　“我看我们学委是想跟帅哥做同学吧~”短发男生是黄浩，嘻嘻哈哈的打趣她。
　　杨涵和顾焱是年级里出名的学霸，顾焱常年第一名，杨涵基本上一直都是第二名，可能是欣赏也可能是胜负欲，总之杨涵一直对顾焱很好奇，今晚也是听黄浩说顾焱也来，从家里丢下练习题跑出来玩。
　　杨涵扭着脑袋傲娇的不甘示弱，“那又怎么了！谁不喜欢帅哥呢！你要是学霸帅哥我也喜欢你！”
　　陈雨阳在旁边接话，“那我们浩哥要从清朝开始学习了哈哈哈哈哈！”
　　人群再一次发出爆笑，叽叽喳喳的笑成一团。
　　肉在烤盘上烤的滋滋冒油，大风扇的风呼呼的吹，少年们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叽叽喳喳的，仿佛永远也说不完。
　　饭局已经接近尾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喝了点酒，越来越多的人要去卫生间，来来回回好几拨了，也没见许林和孟毅回来。
　　顾焱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想去旁边的草坪吹吹风，散散酒气。阴影里看到两个身影一高一低，矮的那个好像是许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身影很没有力气，仿佛随时都要摔倒了。
　　不过也只是停顿了一下，顾焱转身回去了，偶然撞见一些事情的时候，还是应该悄悄离开，守护别人的秘密。

　　黑暗里许林和孟毅面对面站着沉默，许林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孟毅拦住她说要聊聊。
　　两人面对面站了许久，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有时候一些过去在平静的时候安然无恙，但故人就像开关，让回忆如同潮水一般忽然袭来。
　　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许林、孟毅、罗珠珠、陈雨阳四个小伙伴每天都一起鬼混。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约着一起去看电影，出发前孟毅想起爸爸说出差带回来了新奇的零食，想带着和朋友们一起分享，于是让罗珠珠和陈雨阳先去取票，他拉着许林陪他一起上楼拿。
　　她们一路飞奔满心欢喜推开门的瞬间，入眼到处都是破碎的家具，卧室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尖叫。
　　惊吓瞬间取代了惊喜，慌张的顺着声音跑去主卧，看到的是孟毅妈妈正在歇斯底里的朝着床的方向咒骂，床上是衣冠不整的孟毅爸爸和许林妈妈。看到孟毅出现，孟毅妈妈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拽他过去，孟毅已经快一米八的身高，一下就倒在地上。孟毅妈妈还在近乎嘶吼着让他看看这个平日开朗温柔的阿姨是多贱的一个婊子，这个严肃稳重的爸爸是多么一个衣冠禽兽，就这样在他们的床上做这种龌龊恶心的事情。看到在旁边已经吓傻了的许林的时候，也张嘴就一起骂，婊子生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贱人，去死......
　　看着眼前这一切，孟毅无法对几近崩溃的妈妈说出一句制止的话。只是出奇冷静的撑着地面站起来，手掌按到了破碎的花瓶，流出鲜红的血。一言不发的捡起四散的衣服，扔到床上，然后拉着妈妈离开。
　　许林最后怎么回家的，回家了吗，小伙伴们没有等到她们，电影她们看了吗。许林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当天晚上孟毅就带着妈妈回到了外婆家，又在后来的某些天悄无声息的收拾了行李，办完了离婚手续，卖掉了房子。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静，院子里其他的人还在正常生活，只有孟毅一家搬走了。

　　“这几年还好吗？”孟毅终于开口问到。
　　许林低着头哑然，她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天的一幕幕仍然真实在在她眼前在她梦里一遍遍上演，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林林。”孟毅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痛苦，他想跟过去一样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这一切都没关系。
　　许林条件反射一样往后撤了一步，她知道她并不应该这样，但是身体比脑袋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站在原地无措着甚至感觉快不知道该怎么呼吸，她本来以为只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就可以安然混过去，但是好像假装的力气都没有。
　　孟毅看着她的样子心像被堵住了，“对不起林林。”
　　“不要说这样的话，毅哥。”孟毅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许林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听不清楚，脚下踉跄了一下，孟毅想扶住她，许林避开了他的手，“我先回去了毅哥”，然后拔腿就跑。
　　孟毅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跑越远，对于过去的事情，难道只能束手无策看着她们越走越远，再也不见吗？
　　许林跑出去很长一段路，她其实根本没有看方向，只是随便往远处跑，风声在耳边呼呼向后吹。她觉得她这几年一直都在为再一次见到孟毅做准备，她准备好了道歉，准备好了挨骂，准备好了承受与他决裂成陌生人，但是真的见到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连再见的准备都没有做好。
　　一切都是徒劳。

作者有话说

　　他们俩是好朋友！没有狗血的三角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