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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记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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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什么?”杜瑞为自己挑了一根球杆。
陈酌也随手拿起一支:“9球吧,快一点。”
他抬手一拽衣领,将宽松的卫衣脱下来,只穿一件v领的修身T恤。
原本煞白的皮肤因为酒精的催化泛着红色。
杜瑞大胆打量,忽然烟瘾上来了。从后口袋摸出一盒烟。
“来点彩头?”杜瑞问。
他抽出一支烟,下一秒这只烟就被抽走。
杜瑞的视线跟着这只手,回到陈酌蕴着笑意的眉眼上,眼尾的那颗泪痣忽然清晰起来。
烟被他夹在柿红色的嘴唇之间,虎牙咬着。
“当然。输的答应赢的一件事。”
真有意思。
杜瑞重新抽一支烟夹在嘴里,打火机啪得一下擦出火焰,他却先伸出手,帮陈酌点烟。
这要是让外头那群打牌的看见了,非要惊掉下巴。杜大少爷在外面都是被人伺候的命,什么时候给别人点过烟呢?
陈酌无比自然地受用了。
杜瑞问:“什么事儿都行?”
“嗯。”
陈酌的笑容渐渐收了,眼底突然钻出点杜瑞看不透的锐利。他咬着烟,吐出白色的雾,缓缓重复道:“什么事都行。”
9颗球在台桌的中央码成菱形。
规则很简单,1号到9号,每次击球入袋必须是号数最小的那颗。谁先把9号球击入球袋即为胜利。
“你先?”
陈酌点点头,俯下身刚准备击球。房间门再一次被推开。
是王廷聿。
王总脱掉了刚才在就会穿的西装,白色衬衣的领口随意的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脖颈。
贴身的黑色西装马甲把腰身掐得恰到好处。
平时一定没少锻炼。
一米九几的个子,又是很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到哪都会第一时间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就是天生的主角。
陈酌微微支起身子,冲着对方点头示意:“王总好。”
他们这是第二次见,肯定算不上熟。王廷聿估计连他是谁都不记得。
王廷聿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陈酌的错觉。对方似乎盯着他的领子看了一下,不太高兴的样子。
但王廷聿这个人,实在太波澜不惊。
好像什么情绪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相比起来,陈酌的态度变化得更加明显些。
杜瑞哼得一笑,刚才还是个露尾巴的狐狸,现在变小狗了。
真会装。
“正好,廷聿来做个见证吧。”杜瑞道:“我正跟小陈打赌呢。”
小陈。
这才几分钟?衣服也脱了,名字也叫上了。
王廷聿三两步,竟直坐在台球桌旁的沙发里:“你们玩儿你们的。”
他坐在陈酌正后,本来距离不近,奈何这人手长腿长。
往那一坐,二郎腿一翘,那只瘦长的红底皮鞋就伸到了陈酌腿侧,有意无意地晃着。
陈酌的注意力被这只脚吸引了去,连杜瑞走到跟前了都没注意。
“回神了。”
杜瑞用球杆敲敲台面,抬手将陈酌困在自己和台面之间,意思不言而喻:“这么不专心,一会输了可得任我使唤了。”
这人,真是搞笑。
“我要开球了。”陈酌故意伸展手臂,球杆还不小心敲到了杜瑞:“杜总,今天王总在这。咱们就一局定胜负,您可别反悔了。”
说完,他弯腰架杆,啪得一声,一气呵成。台面上的球如同断落在桌面上的珍珠项链般四散射开。
噼里啪啦好不热闹,左左右右陆续5颗球进洞。
其中就包括那颗9号球。
陈酌居然第一杆就打出了“黄金9球”。
胜负顷刻已分。
陈酌眯着眼睛摆出笑容:“承让。”
这一切发生得太爱快了,快到他们两人嘴里的烟都还未燃掉半根。
“不是——”杜瑞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小子运气这么好?
他对自己的球技可是很有自信的,只要上场从无败绩。
可怎料这小孩根本没给他上场的机会。
“这么厉害?可以啊!”杜瑞连忙指挥着侍应生摆球:“再来一局!我还没展示呢!”
陈酌把球杆一放:“先兑现承诺吧,杜总。满足我一个要求。”
这泼辣的,简直太对他胃口了,杜瑞兴奋儿上来:“想要什么?要不我这块表送你?”
他脱下自己手腕上的那块理查德白陶瓷,抓着陈酌的手就要往上套。
一两百万的东西,说送就送。
收下这东西,以后怕是难甩掉了。陈酌虽然是个新人,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表就不用了,杜总。”
他手往外一抽,硬是没挣开。
“我想回宿舍,可是现在不好打车。杜总派个司机把我送回去吧。这就是我的要求。”
杜瑞上一秒还笑呵呵微醺着呢。听陈酌这话,笑容在脸上僵了足足五秒:“现在?”
“嗯,现在。”陈酌还不忘回身看向王廷聿:“王总,您这个见证人在这呢。可不能耍赖,欺负我一个小朋友吧。”
这人笑起来就没有呆样了,到底还是小朋友,一有点得意的事儿,兴奋都写在脸上。
是挺趣儿的。
如果说今晚在楼下,王廷聿只觉得陈酌长得有点意思。
现在就是觉得陈酌这个人真有意思。
王廷聿撑着沙发站起:“我送你。”
他都表态,按理杜瑞就不敢有什么二话。但今天杜瑞也一反常态地拽着他胳膊,企图打个商量:“别呀,再留他玩两局呗。”
陈酌看着他,杜瑞也看着他。
王廷聿冲着陈酌一抬下巴:“穿衣服。”
“好!”
这俩人只见过一面,倒是挺有默契。
陈酌跟在王廷聿身后套卫衣。快走到门口,忽然停住,往回走:“奥对了,杜总。”
把手表放在台球桌面上:“我是直男,不好这口。回见——”
陈酌没想到王廷聿会帮他,甚至要亲自开车送他回去。
跟着王总进了电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地下。车子停在一下电梯正对着的单间里,一辆纯白的添越。
陈酌小心翼翼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
这车子挺新的,简直毫无使用痕迹。
“去哪?”王廷聿系好安全带。
“中戏,南锣鼓巷校区。”
“嗯,安全带。”
“奥……好的。”
这小孩,低头的时候是顺毛的。刚才的嚣张气焰没了,又变回小猫。
车子开出地库,走的是酒店专属通道,很顺畅地绕过堵车区域,拐上大路。
“你很会打台球。”王廷聿道。
陈酌保持谦虚态度:“一点点。”
打出黄金9球的时候一脸平静,装都不装一下。现在倒开始藏拙起来了。
“不喜欢杜瑞?”
陈酌点点头:“嗯。”
“为什么?”
“轻浮。”陈酌道:“老男人不自爱就像烂菜叶。”
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嘴快了,略带歉意地补了一句:“王总没有说您老的意思。”
“你没说错。”
王廷聿不再搭话。
车载音乐播放的是肖邦《a小调圆舞曲》。
沉默的片刻,陈酌迎着时亮时暗的路灯灯光,用余光观察王廷聿的侧脸。
他的五官很锐利,眉骨高到灯光打下来,阴影可以将眼睛覆盖大半。
那双浅浅的琥珀色的眼珠总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
他跟那些泡在金银酒色里的人不一样。
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在陈酌的脑子里,其实是特别危险的。
他开始发现对方别样的气质了,那些容易打动他的一种感觉。
可这人怎么能是他可以高攀的?
“您听钢琴曲啊?”陈酌问了句废话。
“嗯。”
“那您会弹么?”陈酌补充道:“钢琴。”
王廷聿手肘撑在车窗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我也会弹。”陈酌指了指车载大屏说:“肖邦圆舞曲,这首我也会弹……”
“你叫陈酌。”
王廷聿用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打断了陈酌。
“嗯……”
车子拐进南锣,稳稳停在中戏的学校门口。
时间已经半夜,还是有三三两两刚回学校的学生,穿着印有学校logo的长款羽绒服,朝学校里面走。
王廷聿说:“好,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