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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签字那天,他说“合作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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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砸在陆氏集团玻璃幕墙上,像无数细小的控诉。
沈知微站在78层电梯口,手指死死攥着包带,指节发白。
她刚从仁和医院ICU出来,弟弟沈远的病危通知书还贴在胸口,体温未散。
“沈小姐,请。”秘书轻声引她入会议室。
门开的一瞬,她看见他。
陆砚舟坐在长桌尽头,一身黑西装,袖扣是冷银色的几何体,像他本人——精密、克制、不近人情。
七年前建筑学院讲座上,她曾远远见过这个男人。
那时他是归国新贵,她是为老城区改造方案据理力争的大四生。
他听完她的发言,只对校长说了一句:“这女孩,有骨头。”
如今,她要把这身骨头,折了换钱。
“坐。”他没起身,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协议看完了?”
沈知微没坐。她将病历、缴费单、器官配型报告一字排开。
“八十万,今天到账。仁和医院VIP病房,主治医师换成陈国栋教授。”她语速极快,像怕自己反悔,“一年隐婚,对外夫妻,对内陌生人。协议到期,自动离婚,互不纠缠。”
陆砚舟终于抬眼。
她比记忆中更瘦,眼下青影浓重,但眼神依旧清亮,像暴雨里不肯熄的灯。
“为什么选我?”她忽然问,“陆家千金联姻对象多的是,何必找一个快破产的工作室主理人?”
陆砚舟起身,绕过桌子,亲手给她倒了杯水。
“因为你干净。”他顿了顿,“也因为——你足够骄傲,不会把婚姻当跳板。”
沈知微冷笑:“可我现在就在卖婚姻。”
“不。”他目光沉静,“你在救你弟弟。这两者,天差地别。”
她喉头一哽,迅速低头掩饰。
陆砚舟递来协议和笔。
她签字时手很稳,仿佛签的不是卖身契,而是施工图。
最后一笔落下,她推回文件:“钱什么时候到账?”
“半小时。”他抽出一张黑卡,“生活费,每月十万。”
“不用。”她站起身,“房租我会按市场价付你一半。我不欠你。”
空气骤然凝滞。
陆砚舟盯着她,忽然笑了:“沈工,你知不知道,全城多少女人想住进这栋楼?”
“那她们去住。”她转身就走,“我不稀罕。”
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不能回头。
一回头,眼泪就会掉下来。
电梯下行到1楼,沈知微冲进雨里。
手机震动,银行短信弹出:【入账800,000.00元】。
她蹲在路边,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发抖。
八十万。
够手术,够配型,够小远活下来。
代价是,她把自己典当了一年。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黑伞遮住头顶。
她抬头,是陆氏司机。
“沈小姐,陆总让我送您回家。”
“我不回‘家’。”她哑声,“送我去工作室。”
车上,她收到弟弟主治医生的电话:“沈小姐,好消息!匹配的肾源出现了!但必须48小时内手术!”
她闭上眼,泪水终于滑落。
还好……赶上了。
当晚十点,沈知微还在“微筑”工作室改图纸。
旧城改造项目明天竞标,她熬了三个通宵,就为把成本再压5%。
门被推开,没人敲。
她皱眉抬头,却愣住。
陆砚舟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了,手里拎着两个纸袋。
“你怎么……”
“协议第三条。”他走进来,将纸袋放在她桌上,“隐婚期间,需维持恩爱夫妻人设。记者拍到你深夜独居工作室,会起疑。”
沈知微警惕:“所以?”
他打开纸袋——一份热粥,一杯无糖豆浆,还有一盒胃药。
“你胃不好。”他语气平淡,像在陈述天气,“中午只吃了便利店面包。”
她猛地站起:“你监视我?”
“全城监控联网。”他指了指窗外,“但我关了你工作室的摄像头。”
沈知微怔住。
他怎么会知道她胃病?
又怎么会知道她中午吃了什么?
陆砚舟没解释,只把粥推到她面前:“吃完。明天竞标,别输。”
“我不需要你施舍关心!”她声音发颤,“协议里没这条!”
“是没写。”他忽然逼近一步,气息微凉,“但沈知微,你记住——
我可以给你钱,但给不了你尊严。那是你自己挣的。”
她仰头看他,眼眶通红:“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沉默几秒,轻声道:“我在……靠近你。”
沈知微如遭雷击。
这句话太暧昧,太危险,完全超出协议范围!
她后退一步,撞到绘图桌,图纸哗啦散落。
陆砚舟蹲下帮她捡,指尖无意擦过她手背。
两人同时一僵。
就在这时,手机疯狂震动。
是闺蜜林妍,连打七个未接。
沈知微接起,林妍尖叫几乎刺破耳膜:
“知微!快看微博!#陆总隐婚#爆了!有人拍到你今天进陆氏大楼!还有人扒出你弟弟的病历!说你是……是靠卖身救弟弟的捞女!”
沈知微浑身血液冻结。
她颤抖点开热搜——
#陆砚舟隐婚对象竟是破产设计师#
#为救弟弟出卖婚姻?沈知微人设崩塌#
#陆氏股价因丑闻下跌3%#
评论区一片恶臭:
“心机女,专钓豪门!”
“弟弟是亲的吗?怎么不卖肾?”
“陆总瞎了?这种货色也配?”
沈知微腿一软,跌坐在地。
完了。
她的名字,她的事业,她最后的尊严……全毁了。
而始作俑者,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她猛地抬头,眼中全是恨意:“是你放的消息?为了逼我就范?”
陆砚舟脸色骤变。
他夺过她手机,快速拨号,声音冷得像冰:
“公关部,十分钟内压下所有热搜。查源头,封号,起诉。
另外——”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发声明:
‘沈知微是我陆砚舟的妻子。谁再辱她,就是与我为敌。’”
电话挂断,他蹲下,直视她眼睛:
“信我一次。这次,我护你。”
沈知微泪如雨下,却摇头:“来不及了……我的竞标资格会被取消……工作室……”
“不会。”他打断她,声音斩钉截铁,“明天,我陪你出席竞标会。”
“你疯了?!那是你旗下子公司主办的!”
“那就更好。”他嘴角微扬,竟有几分锋利的温柔,“让他们看看——
我陆砚舟的太太,设计的方案,谁敢不给满分?”
窗外雨声渐歇。
沈知微望着他,忽然想起七年前礼堂外,他也这样看着她,说:“这女孩,有骨头。”
原来他一直记得。
而此刻,他正用整个陆氏帝国,为她撑起一片不被风雨侵蚀的屋檐。
可她不敢信。
也不敢要。
因为协议写得清清楚楚:
一年后,各奔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叹息:
“陆砚舟,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一年后,我不想离,怎么办?”
他眸色骤深,喉结滚动,似有千言万语。
可就在这时——
她的手机再次响起。
是仁和医院。
护士的声音冰冷而急促:
“沈小姐,请立刻来医院!
您弟弟的肾源……刚刚被证实是伪造的!
真正的供体,根本不存在!”
沈知微如坠冰窟。
而陆砚舟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煞白。
他猛地抓住她手腕,声音低沉如雷:
“别慌。告诉我——
是谁,给了你这份配型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