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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内鬼 ...

  •   不多时,对面的战斗便迅速结束了,克克兵一个没留。

      燕子恕又让他们将克克兵的尸体拖至沙丘处掩埋起来,以防后续再有人来探查,发现端倪。他们现在仍身处大漠,必须要在被人发现之前,回到戍北大营里。

      “二旗。”燕子恕轻喊了一声。

      丁二旗迅速跑了过来,燕子恕接着道:“这位是齐姑娘,是她将我从克克人手里救了出来,你……你先将你的披风给她。”

      海之曼此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脸瞬间涨红,连带着耳朵尖都烧了起来。但也顾不得许多,接过丁二旗递过来的披风后,迅速披在了身上,小声说了句“谢谢。”

      丁二旗:“是我等该感谢姑娘。刚刚若无姑娘出手斩杀克克狗贼,免不了要经一场恶战。他们是被你吓破了胆,我们才胜得如此轻松。”

      从海之曼那一刀挥出开始,丁二旗就明白这女子绝不是个简单人物,越发对她的身份好奇起来:“说来惭愧,我们是从万胜关一路跟踪姑娘至此,但就在傍晚忽然遭遇沙暴,沙暴过后,我等便失了你的踪迹,直到刚刚听见动静才匆忙赶来,实在是万幸!”

      “跟踪我?”海之曼一头雾水。

      “姑娘当时”

      “好了,边走边说。”燕子恕打断了丁二旗的话,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煞气,和他此时翻滚的内息截然相反,“你先把我身上这箭拔出来,我们得立刻回营。”

      丁二旗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命令,上前便要拔箭。

      “等一下,我去拿点药过来。”海之曼想起自己的包袱里还有从家里带的上好的金疮药,于是赶紧回去找那匹还在不远处游荡的骆驼,将包袱全部取下来,立刻返回到燕子恕的身边:“我这有金疮药,一会儿可以敷在”

      还没等她说完,丁二旗忽的手起箭落,将断掉的半截箭身拔了出来。

      海之曼之前见别人行医,无论是外伤还是内伤治起来都讲求一个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此时见他拔箭,再次被他这简单粗暴的手法震撼到,不由道:“你你你,你轻一点啊。”

      而燕子恕只是紧闭眼睛,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无奈,她只能赶紧上前,将药粉敷在伤处。此时,却见燕子恕眉毛抽动了一下,身子也猛地绷紧了起来。海之曼不禁大汗,自己刚让别人轻一点,自己却立刻“痛下狠手”,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这个…因为……额,因为这个药的效果很好,所以就是,有点疼,你忍一下啊。”

      燕子恕忽然笑了,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懈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瞳孔因为高热而变得有些水润,轻声对她说:“没事。我们赶紧走吧。”

      丁二旗看到这一幕,忽然福至心灵,眼珠儿转了转,上前道:“将军,您与齐姑娘共乘一匹马回去吧,您这伤口若是自己骑马回去只怕会更严重。”

      燕子恕抬头扫了他一眼,目光瞬间从温柔似水变成了凌冽如刀:“我又不是手断了。再说,你怎么不和我骑一匹马?”

      “那末将这体重,您要是和我骑一匹马,这马怕是没跑一天就累死了。”丁二旗大言不惭。

      燕子恕无语,刚想说少废话赶紧上马走人,就见海之曼已然精挑细选了一匹高大结实的马,牵到他跟前。

      海之曼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盈盈地看着他:“你还是跟我骑一匹吧,我比他们轻,也会骑马,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燕子恕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是没说出口。

      一行人遂迅速上马,朝戍北大营赶去。

      一路上,丁二旗向海之曼解释为什么会尾随她。

      早在海之曼在万胜关城内狗狗祟祟到处逛的时候,戍北大营的士兵就盯上了她。当时万胜关因为燕子恕的事情正在全城戒严,暗中观察一切可疑人等。

      丁二旗知道这件事后,令手下按兵不动,反正现在全城都是他们的眼线,先看她要干什么。

      “后来我们见姑娘你出城去了,以为你终于要有什么行动,便一路尾随你,直到昨日下午,你突然加快速度往一个方向奔去,想来那时你是已经发现燕将军的下落了。”丁二旗道。

      海之曼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我当时,其实并未发现燕将军的踪迹,只是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顺着风传来,于是就顺着追了过去,但追到傍晚左右那味道就断了,可能是因为你说的沙暴吧。但当时克克人的营地已经近在眼前,也是从那里找到了燕将军在的地方。”

      此时,一直倚在她身后燕子恕忽然出声:“你闻到的血腥味是俸白他们,昨日下午正是他们被克克人一刀一刀凌迟而死的时候。”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

      丁二旗那张长满络腮胡的脸上也失去了所有的颜色,眼眶微红,握着缰绳的手攥的咯吱作响。他一路上一直想问俸白他们都去哪儿了,但却迟迟不敢开口,没想到……

      可这事说来很是奇怪。

      当初燕将军率一小股部队明明是去敌营后方偷袭的,自己当时在外围接应,但不知怎的,从黄昏到子夜,早已过了当初约定的时间,自己却始终未能等到将军的发出的讯号。

      直到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带着人一小队人马前去探查。彼时的克克营地已然空无一人。不得已,他只能带兵先回戍北大营,向镇国公禀报此事。

      镇国公听后沉吟良久,最后却只告诉他,仔细观察近期城内情况,对外便声称燕将军已战死。

      丁二旗不解,但只能照做,他还想偷偷派人回去找燕子恕的下落,但很快海之曼就出现了,他立刻向镇国公禀报此事,并在海之曼突然出城时,带了不到十人便匆忙跟了上去。

      现在回想起这一切,丁二旗心中也有了答案:营中出了内鬼。

      燕子恕早在偷袭不成却正中敌人埋伏时就知道,自己的身边出了奸细,且就在知晓偷袭计划的这几人之间。现如今,丁二旗来救援,俸白他们已死,剩下的,就只可能是那一人了。

      他将头疲惫地放在海之曼的肩上,闪着寒芒的眼睛一点点合上。俸白他们被活剐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在他眼前回放,一如儿时手足亲人临死前那样。

      此仇,不共戴天。

      海之曼觉得她背后像压着是一座湿漉漉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股悲伤的感觉,向海浪一样向她扑过来,她感受到了燕子恕的痛苦,更感觉到了他努力压制的愤怒。

      边关离乱,生民刍狗。这些之前都离她很远很远。

      她徜徉过垂潞城的繁荣,见识过京城的威严,惦念过江南水乡的温柔,也惊叹过中原大地的开阔。却唯独没有见过西北边关这粗粝而又直接的残酷。

      直到几天前,她循着卦象一头扎进了万胜关。

      这样看来,三弟的卦象还算准,没白跑一趟,而且这燕将军,看起来应该不只是个校尉那么简单,自己救了他也不光是为了自己,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吧。

      海之曼这般想着。忽然又觉得“燕将军”这三个字似乎比“燕子恕”这三个字更加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过来着?

      “哦!!!”想起来了!海之曼猛地坐直身体,回头看燕子恕:“你就是那个燕将军啊!”

      燕子恕猛地回神,这一声似是将他从梦魇中拽了出来,魑魅魍魉都被这明媚的声音叫破,仓惶四散。

      他睁开眼睛,刚好又望进那双含笑的灼灼美目里,清晰地看见了她眼中的自己。

      两人脸贴的极近,海之曼甚至能数得清他根根分明的长睫。

      月华如水,在他的眼睫上铺了一层清霜。他的皮肤透着一股苍白的冷感,连嘴唇也是苍白的。但海之曼却觉得,这样一副好样貌,真不应该只在话本里当背景板。

      是的,海之曼之所以觉得“燕将军”这个名号耳熟,是因为她几乎在每一个以战争为故事背景的话本里都听过这个名字。

      什么克克人打来啦,燕将军和克克人大战了三天三夜,惨胜而归;什么克克人偷袭,燕将军又带兵反杀;还有燕将军率兵主动出击,打的克克人丢盔弃甲,又或者燕将军在镇国公的带领下作为先锋部队,杀进克克人的大营等等等等,然后就开始说男女主因为战争如何如何如何。

      这些年来,大周只在西北和克克人有战事,但凡有战事,十次有九次都会出现这位燕将军的影子。

      但却无人在意,这个燕将军年龄几何,是何样貌,家住哪里,又有哪些亲人朋友?

      他就像他在话本中那样,似乎总在一场又一场与克克人的战斗之间疲于奔命,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除了战斗之外的事情。

      燕子恕在海之曼笑意渐深的目光中逐渐缓过神来,忽然想到自己和她刚见面的时候隐瞒身份,说自己是个校尉,便以为她是说这件事,便道:“在下燕子恕,乃是镇国公麾下一员副将,一开始隐瞒身份,实非本意,还望姑娘见谅。”

      顿了顿,他又说:“待回到西北大营以后,我再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与姑娘道来。”

      海之曼倒没觉得有什么,自己不还连个真名都没透露给人家不是?

      而且她感觉背后人的体温一直高的吓人,以为是伤口感染了,便不再多纠结,再次催马,一群人加速往戍北大营奔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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