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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与阴湿寒冷的海下不同,金翎宫里里外外都透露着暖意,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朱红的宫墙将寒风与喧嚣拦在外头,屋内暖意融融,让床上的二人得以熟睡至日上三竿。
      高大一些的人肤色略黑,上身不着寸缕,一条白色单衣搭在腰间,堪堪遮盖住重点部位,日光从纱帐外射进来,落在他漂亮的肌肉上,投下一片深深浅浅的阴影。
      苍擎被外头的日光晃到,意识缓缓苏醒,一眼便看见怀中双眼紧闭的人,心凉了半截。
      那日远远瞧见此人时,最先入眼的便是这头泛着寒光的白发,银白中又隐隐透出清透的蓝色,像是冰海交界处的雪地,清爽宜人,松松垂在脑后,末端打着几个卷卷,勾得人心痒。
      再走近些,才看清他的脸,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中是化不开的忧郁,眼尾施以一抹红色的眼影,薄唇紧抿,整张脸冷白如淡玉——就像一颗无瑕的珍珠。
      可偏偏这颗撞进苍擎心头的明珠,已经有主。
      海澜渊的丈夫,正是苍擎新收的下属,也是鲛人一族的新王。
      这位新王此次带着发妻特地从东海赶来,便是为向苍擎投诚,博得这位金鹏真君的庇护。
      谁成想,庇护还未求到,自己的老婆先一步爬上真君的床榻。
      海澜渊醒过来时,苍擎已经穿戴整齐,端坐于床沿。
      他面上仍旧是那副冷心冷情的姿态,只有细看之下,才会发现眼中尚未散去的波澜。
      海澜渊一时半会摸不清这人的态度,只能用薄被裹紧身躯,刚刚睡醒,他的脑子还有些混沌,“真君?”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红了脸——昨夜太过放浪形骸,竟然哑了嗓子。
      苍擎听闻此声,眉头一紧,面上的窘迫再也掩饰不住,“你,我会补偿你。”
      毕竟酒后和下属的正妻搞在一起这种事,还是不要传出去了。
      海澜渊闻言,立刻乖乖低下头应了一声,只是那闷闷的声音中,满是委屈,他复又抬眼,轻声道:“真君,是嫌弃我的身份吗?”
      这话让苍擎心头一紧,仿佛有只不安分小老鼠在里面挠来挠去,他下意识道:“不是的。”
      说完又觉得不妥,“昨晚,昨晚之事,实属不该。”
      “不该吗,”海澜渊已从床上爬起来,贴近他的后背,一双冰海似的眼睛中漾起泪花,“真君莫不是觉得,我对何人都是这副姿态?”
      他猛地从后面抱紧人,两只手死死抱住那截劲瘦的腰,仿佛溺水的人抱住救命的浮木般,“我的心意,真君感受不到吗?”
      鲛人体温偏凉,海澜渊也不例外,微凉的泪水与身躯一起靠近苍擎,“真君,莫要丢下我……”
      这般情态,这般委屈,这般祈求。
      石头做的人也要融化了!
      苍擎的心立刻酥软,只是面上仍要做出一副君子模样:“你已有家室,我岂能插手?”
      有戏!
      海澜渊赶紧松手,乘胜追击,整个人裹着薄被,像一尾灵活的游鱼般从苍擎臂弯下钻进他的怀里,头轻轻枕在这人赤裸的胸口上,锦被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与点点红痕,“若是我有家有室,却无心无情呢?”
      他抬头仰望面前高大的男人,两行清泪落下,眼圈也泛起红晕——他面上那点淡妆早就在昨夜被蹭掉,口上那点口脂也被苍擎吃干抹净,此时这般示弱讨好的姿态,让他更像一只无主的波斯猫。
      “真君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伸手,轻轻握住苍擎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苍擎居高临下,任由他百般讨好。
      那只手最终被牵引着落在海澜渊心口,感受掌下皮肉的震动,“看出来什么?”
      金鹏真君依旧不动声色,等着海澜渊自己开口。
      海澜渊心道天下男人一个样,都是给点荤腥就会上钩的傻子,表面上却越发柔顺,“夫君并不爱我。”
      他微微调整角度,让这张泪眼朦胧的脸完全沐浴在苍擎的视线下,每一分脆弱与美丽都无所遁形。
      “他早就心有所属,我不过是他摆着充门面的工具罢了。”
      美人眼中含泪,柔软的掌心覆盖在苍擎手背上,几滴微凉的泪水滑过,正好落在苍擎古铜色的胸膛上,留下一片水痕。
      “真君明鉴,”他再次低头,露出一段优美脆弱的脖颈,那上头斑驳的痕迹,无一不昭示昨夜二人情意缠绵之激烈。
      他将发烫的脸颊贴到苍擎锁骨处,柔软的卷发正好蹭过胸前,落在腰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蹭的金鹏真君痒痒的。
      他何尝不知,海澜渊不得丈夫宠爱呢?
      苍擎的手掌放在微凉滑腻的肌肤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心脏急促的搏动。
      海澜渊的话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刮擦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他并非毫无察觉,海澜渊那位丈夫在宴席上对另一位仙子毫不掩饰爱意,却对身边绝色正妻漠不关心。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昨夜有机会“好心”送这位喝醉的“夫人”回房。
      而这位“夫人”也没让他失望,不仅邀请他留下喝茶,甚至胆大包天到主动吻上丈夫的新上司。
      一场奸情便这样毫无预兆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此时此刻,这位放肆的“夫人”又打算故技重施,温凉的唇印上苍擎的脸颊,“真君,你疼疼我吧……”
      他伸出一只光洁的胳膊,将大臂上一处指甲大小的伤疤在苍擎眼前晃了晃,“伤口虽然已经结疤,可澜渊不想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苍擎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怀中这鲛人实在太大胆,也太过懂得如何撩拨人心,看似委屈的控诉,每一个字眼,每一句语气,都敲打在他千年孤寂的心防上,裂痕悄然蔓延。
      他伸手握住那只胳膊,将它塞回锦被中,“所以,你昨夜之举,是为了报复你不称职的夫君?”
      这话问得直白,甚至有些尖酸刻薄。
      苍擎又不是傻子,他在试探,试探这美人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亦或是全部都是精心设计的圈套。
      海澜渊心中冷笑,面上显出被误解的急切和伤心。
      他猛地摇头,冰蓝色的发丝拂过苍擎的手臂,带来一阵凉滑的触感。
      “真君怎能如此想我,”他眼圈更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落下,这次更多,“我再是不堪,也知廉耻,若只为报复,世间男子何其之多,我何苦……何苦要来招惹真君您?”
      他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真君若是这么想我,我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身子向旁边一软,作势便要从苍擎怀里钻出去。
      以退为进,他赌的是苍擎已然动情,赌的是这位高高在上的真君,享受这种被视为唯一救赎的感觉。
      虽然苍擎的追随者不少,但像他这么好看的,海澜渊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从来没有。
      海澜渊这欲擒故纵的一退,身子尚未完全离开那温暖的怀抱,腰间骤然紧缩。
      苍擎的手臂如同铁钳般将他重新牢牢锁回怀中,甚至比之前贴得更紧,带着些许威胁的力道:“本君准你退下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被挑衅后的不悦,以及一点点被忤逆后的不爽。
      他确实享受这种被全然依赖的感觉,千年镇守,八方敬仰,却也八方疏离,六亲缘浅,说的上话得只有几个人。
      而怀中这个鲛人,足够美丽又胆大包天,足够聪明又脆弱不堪,像一朵娇贵的曼陀罗,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海澜渊被他箍得有些喘不上气,惊呼一声:“疼!”
      苍擎松开些力道,他也顺势软倒回去,将脸埋进苍擎的颈窝,泪水无声地浸湿对方微热的皮肤,身躯又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真君既不信我,我又何必留下自取其辱……”
      “那你说说,”苍擎的手指抬起海澜渊的下巴,迫使他泪眼朦胧地看向自己,一双金眸仿佛要穿透这层美丽的皮囊,直视内里的灵魂,“若非报复,又为何偏偏是本君?给本君一个信你的理由。”
      海澜渊心中冷笑更甚,理由?
      这头傲慢的大鹏鸟,既要美色,又要一个能说服他自己那套君子所为的“正当理由”。
      好,那他就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有什么比美人仰慕更能打动男人的心呢?
      柔若无骨的美人乖巧地攀附上真君肩头,艳红的唇一开一合,眼睛都不眨,说出甜美的谎话:“真君虽得万人敬仰,可权势之下,又有几分真心呢?澜渊也知高处不胜寒,心疼真君千年孤寂,澜渊别无所长,唯有这残破之躯,微末之温,或许,能暖一暖真君。”
      话音落下,他凑的更近,气息如兰,柔软的唇瓣轻轻落在苍擎脸侧,一下又一下,“况且若是真君不喜欢,昨夜,也就不会留下了。”
      殿内暖香氤氲,静得只剩彼此交织的呼吸与心跳声。日光偏移,将两人纠缠的身影拉长,分不出彼此。
      苍擎凝视着怀中这具美丽、脆弱、又充满算计与诱惑的躯体,感受着掌心下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未说信,也未说不信。
      只是那捏着下巴的手,拇指轻轻抚过那湿润微肿的唇瓣。
      这是一个无声却足够明确的回答,一向冷心冷情的大鹏鸟接受美人的示弱与投诚,决定将脆弱的明珠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刚才还哀伤的美人立刻喜笑颜开,像一朵尽情绽放的玫瑰花,“真君最疼我了。”
      苍擎并未推开他,而是静静欣赏着这张艳丽的面孔,半晌才道:“时间不早了,水长阴快回来了。”他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威胁,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欢天喜地的美人失落起来,依依不舍道:“我现在松开真君,真君以后还会记得我吗?”
      金鹏真君将不安分的美人放回床上,“赶紧穿好。”
      美人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将白色的里衣拿出来,特意在他眼前晃了晃,“真君,这衣服脏了……”
      白色柔软的布料上,蹭上一小块水痕,此时虽已干涸,颜色上却比其他位置深了几个调调,摸上去还有些硬。
      苍擎面色一沉,他岂能不知这衣服是谁弄脏的?
      不过犯错的是他,自然不能迁怒于别人,只好耐着性子,“你没有其他换洗的?”
      “哪儿有啊,”海澜渊瘪嘴,“夫君只让我梳洗一番便跟过来,也没有告诉我,是要来真君宫中。”话说到一半,他像没骨头一般,柔弱无骨的手臂从锦被中钻出,缠上苍擎脖颈,“要是早知道会见到真君,我一定好好梳洗打扮……”
      没有真心的小骗子,苍擎心中冷笑,伸手捏住那张还在喋喋不休地小嘴,打断海澜渊的讨好,“够了,我不想听。”
      “哦。”海澜渊立刻乖乖闭上嘴,整个人钻进锦被中,只露出一个白花花的脑袋。
      苍擎站起身来,眼中不带一丝留恋,只留给海澜渊一个冷漠的背影,“等下我会派人给你送衣服,你尽快穿上,若是有人问起,便说你昨夜喝多,吐在衣服上。”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会拖住水长阴的。”
      海澜渊轻咬下唇,作沉思状,“可是……”他的眼神看向床上那件脏了的里衣,“这个怎么办呀?”
      他语气天真,仿佛根本不知道这衣服上的脏东西是什么。
      苍擎看他片刻,顺手把那件白色的里衣团成一团,揣进自己胸前,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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