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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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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云水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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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辰戊·隔
陆峥调去昆都后,任澜的生活像被抽走了一块承重墙的房子——表面完好,内里却时刻感觉要塌。
她开始失眠。凌晨三点,站在教师公寓的阳台上,看鱼石城沉睡的轮廓。远处医院彻夜亮着的灯,像黑暗里不肯闭上的眼睛。这时她会想起爷爷的话:“澜澜,你命里水旺,最怕淤塞。水不流动,就成了死水。”
她确实是死水了。陆峥走后,她的情感像被大坝截住的河流,表面平静,底下却是停滞的、渐渐发腐的等待。
手机里那个“山”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半个月前。他发来昆都部队新驻地的地址,说:“有空可以写信。”她没回。写信?在这个微信视频的年代,写信像一种刻意的仪式感,反而暴露了关系的疏远。
她试过给他打电话。第一次,他接了,背景音很嘈杂,他说在开会,匆匆挂了。第二次,响了七声,转入忙音。第三次,她没再打。
**成年人的疏远不需要说“分手”,只要三次电话不接,就懂了。**
任澜把更多时间投入工作。除了教学和学院宣传,她还接手了人文学院的“滇东北地方文化研究”项目,带着学生走访古村落,记录即将消失的口述历史。弟弟任灏在北京理工大学读博士,偶尔打来视频电话,总是一脸担忧:“姐,你黑眼圈又重了。别太拼。”
“不拼怎么办?”她笑,“难道像你一样,天天泡实验室?”
“我至少作息规律。”任灏推了推眼镜,“姐,你和那个军官……还有联系吗?”
她沉默。弟弟叹了口气:“算了,我不问。但你要记得,爸妈就你一个女儿在身边,你得好好照顾自己。”
是啊,她不是独生女,却承担着独生女的责任。父母在勐库开茶馆,身体还算硬朗,但每次电话里,母亲总会不经意提起:“隔壁王阿姨的女儿结婚了,嫁了个公务员,工作稳定……”她只能含糊应着。
**中国式家庭的期待,像一张柔软的网,看似无害,却能将人困在“应该”的生活里,动弹不得。**
十月的鱼石,秋意渐浓。任澜带学生去城郊的彝族村落做田野调查,记录传统的刺绣纹样。村里的老人用粗糙的手指捏着针线,在深蓝的土布上绣出山、水、云、鸟的图案。
“这个云纹有什么寓意?”任澜问一位正在绣嫁衣的老奶奶。
老奶奶不会说汉语,旁边的小孙女翻译:“奶奶说,云是嫁出去的姑娘,飘得再远,根还连着山。”
任澜心里一刺。她想起陆峥——那座她曾想依靠的山,如今已在几百公里外。而她这片云,还停在这里,不知该飘向何方。
那天傍晚,她收到陆峥发来的照片。昆都的黄昏,天空是绚烂的紫红色,远山如黛。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她看了很久,最终也没回复。
**有些联系,断了就是断了。就像绣了一半的云纹,线断了,再续上,也不是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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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试·孕
十一月的一个清晨,任澜在卫生间里盯着验孕棒,呼吸凝滞。
两条红线。清晰,刺眼,像一道判决。
她算算时间,应该是九月底那次——陆峥调走前最后一次来。安全期?看来安全期也不安全。
大脑一片空白。她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背靠着墙,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小小的塑料棒。窗外传来早起的鸟鸣,清脆,活泼,衬得她此刻的沉默更加死寂。
怎么办?
告诉陆峥?他会怎么想?会高兴吗?还是会……害怕?
她想起两个月前,他们最后一次亲密时,陆峥突然停下,很认真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会怎么选?”
当时她躺在他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口画圈:“你想要孩子吗?”
他沉默了很久。“现在不想。”声音很低,但清晰,“我给不了他稳定的生活。而且……我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确定,怎么敢要孩子?”
那句话像一根细针,当时轻轻扎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却疼得钻心。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不要。不是“暂时不要”,是“不敢要”。一个“敢”字,道尽了他对未来的恐惧,和对责任的逃避。**
任澜在地上坐了半小时,直到双腿麻木。她站起来,把验孕棒用纸巾包好,扔进垃圾桶最底下。然后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嘴角上扬,眼睛弯起,像个没事人一样。
那天她有四节课。站在讲台上,讲沈从文的《边城》,讲翠翠的等待,讲“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讲到最后,她自己先红了眼眶。
学生以为她是被小说感动,只有她知道,她是被自己的命运荒诞到了——翠翠至少还有等待的资格,而她呢?连等待的对象,都在逃避。
晚上,她给陆峥发了条消息:“在忙吗?想和你聊聊。”
半小时后,他回复:“刚开完会。什么事?”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后打出的却是:“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在昆都适应得怎么样?”
**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是不想说,是怕说了,连最后那点脆弱的联系都断了。**
“还行,就是忙。”陆峥回复,“你呢?”
“我也忙。”
对话到此为止。像两条平行线,短暂靠近,又迅速分开。
任澜关掉手机,走到书桌前。桌上摊着她最近在画的油画——还是山水,山在远处,水在近处,中间隔着茫茫的雾。她拿起画笔,在水的部分狠狠涂上一笔暗红。
红得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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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决·断
孕反来得猛烈。
任澜开始晨吐,吃什么都恶心,闻到油烟味就想吐。体重没增反降,脸色苍白得像纸。同事关心地问:“任老师,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请假休息?”
她摇头:“没事,可能就是胃不舒服。”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胃的问题。
她偷偷去药店买叶酸,像做贼一样。结账时,店员是个年轻女孩,笑着问:“是备孕吗?恭喜呀。”
任澜扯出一个笑,没说话。
恭喜?她只觉得讽刺。
陆峥的电话越来越少。从一周两三次,变成一周一次,再变成半个月一次。每次通话都像工作汇报:“我这边还好,你呢?”“我也还好。”
**成年人的感情,从“我爱你”变成“我忙”,从“我想你”变成“还好”,最后就真的只是“还好”了。**
十二月初,任澜终于决定告诉他。
那天是周六,她算好他应该休息。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时,接通了。
“喂?”陆峥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吵醒你了?”她问。
“没事,也该起了。”他那边传来窸窣的声响,“怎么这么早打电话?”
“陆峥,”她深吸一口气,“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长到任澜以为信号断了,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多久了?”
“四周左右。”
又是沉默。她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像在压抑着什么。
“你……”陆峥的声音很干涩,“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她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他抽烟了。这是他在极度焦虑时的习惯。任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任澜,”他终于开口,声音里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冰冷,“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她问,声音开始发抖。
“等我稳定下来,等我……”
“等你转业?等你能给我一个确定的未来?”任澜打断他,眼泪终于掉下来,“陆峥,孩子已经来了,就在我肚子里。他不是计划,是生命。”
“我知道!”陆峥的声音提高,带着压抑的怒气和恐慌,“但你知道养一个孩子要多少钱吗?要多少精力吗?我现在在昆都,你在鱼石,我们连见面都难,怎么养孩子?而且我家里……我爸身体不好,我每个月要寄钱回去,我……”
他说不下去了。但任澜懂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我承担不起。不是不想,是承担不起。**
“所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你的意思是,不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漫长的沉默里,任澜听到了答案——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残忍。
“任澜,”他终于开口,声音疲惫得像老了十岁,“对不起。但我真的……给不了你和孩子一个好的生活。如果你执意要生,我……我会负责,但我……”
“但你不想要。”她替他说完。
“……是。”
那个“是”字,像一把冰刀,捅进她心里最软的地方。
任澜笑了,笑声里全是泪:“陆峥,你真行。当初说爱我的是你,现在说承担不起的也是你。责任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是随时可以丢弃的东西吗?”
“任澜,你别这样……”
“我该怎样?”她终于崩溃,对着电话喊,“我应该懂事地说‘我理解你’,应该体贴地说‘我自己处理’,应该不给你添麻烦,对吗?因为你是军人,你有你的责任,你的难处,所以我就应该体谅,应该委屈自己,是吗?”
“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她哭喊着,“我要你像个男人一样,告诉我,你要这个孩子,你要我,我们要一起面对!而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呜咽。陆峥也哭了。
但任澜知道,他的眼泪改变不了什么。他骨子里就是那样的人——把责任扛在肩上,却也因此被压弯了腰,连伸手拥抱爱人的力气都没有。
**有些人爱你,但更爱他的责任。有些人要你,但更怕要不起。**
“陆峥,”她擦掉眼泪,声音突然冷静下来,“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分手。”她重复,“我不想再等了。也不想让我的孩子,有一个连承认他都不敢的父亲。”
“任澜,你别冲动……”
“我没有冲动。”她说,“从你调去昆都,从你第一次不接我电话,从你越来越少的联系里,我就该明白——我们完了。只是我不肯承认,还抱着一丝希望。但现在,连这点希望也没了。”
电话那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孩子,”她顿了顿,“我会处理。你不用管。”
“任澜,我……”
“就这样吧。”她打断他,“陆峥,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关机,把手机扔到床上,然后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哭得撕心裂肺。
**那一夜,鱼石城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雨。雨点敲在窗户上,像命运无情的叩问:为什么有些人,明明相爱,却注定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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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离·弦
一周后,任澜去了医院。
不是去做手术,是去做检查——她需要确认,这个孩子是否健康,她是否有能力独自抚养。
挂号,排队,做B超。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小腹上,医生拿着探头按压。
“月经多久没来了?”医生问。
“四周左右。”
医生盯着屏幕,眉头微皱。“子宫大小正常,内膜厚度也正常,但是没有孕囊。”她转头看任澜,“你确定怀孕了?”
任澜愣住:“验孕棒是两条线……”
“有时候情绪压力大,激素紊乱,会出现假孕症状。”医生语气温和了些,“你去抽个血吧,查HCG。”
抽血,等结果。任澜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孕妇——有的肚子很大,被丈夫搀扶着;有的还平坦,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光。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如常。没有隆起,没有胎动,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假的?
两小时后,结果出来。HCG值正常,没有怀孕。
医生看着报告单:“应该是假孕。最近压力很大吧?”
任澜苦笑。是啊,压力很大。工作压力,感情压力,家庭压力……所有压力汇聚在一起,身体就用最残酷的方式开了她一个玩笑。
“注意休息,放松心情。”医生开了些调理的药,“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后?任澜想,她还有以后吗?
走出医院时,阳光刺眼。她站在台阶上,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忽然觉得一切都荒谬得可笑。
她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和陆峥彻底撕破了脸。而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只是个乌龙。
手机里有他的未接来电,三个。还有几条短信:
“任澜,接电话。”
“我们谈谈。”
“对不起,那天我态度不好。但我真的需要时间想想。”
她看着那些消息,忽然觉得累。累到连回复的力气都没有。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时间不对,是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他想要安稳,你要的是全心全意;他先考虑责任,你先考虑爱。没有对错,只是不合适。**
那天晚上,任澜做了个决定:不告诉他真相。
就让他以为她真的怀孕了,然后选择了分手。这样,他也许会愧疚,但至少,他不用知道她曾经那么卑微地等过他,那么可笑地误会过自己。
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经过这件事,她看清了他,也看清了自己。
**爱情里最痛的不是背叛,是发现你爱的那个人,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他没那么勇敢,没那么坚定,没那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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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断·弦
十二月中旬,任澜接到陆峥的电话。这是分手后他第一次打来。
“任澜,”他的声音很疲惫,“调令下来了。我要去墨南。”
墨南。边境小城,比昆都更远,更偏。
“什么时候走?”她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问天气。
“下周。”他顿了顿,“走之前,我想见你一面。”
“不用了。”她说,“没什么好见的。”
“任澜,我……”
“陆峥,”她打断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调去哪里,什么时候走,都和我没关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她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
“孩子……”他终于问出口。
“处理了。”她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放心,不会拖累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她反问,“是关心?还是愧疚?陆峥,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也不需要你的愧疚。我们两清了。”
“任澜,对不起。”
“我说过,不要对不起。”她闭了闭眼,“就这样吧。祝你一路顺风。”
她准备挂电话,他却突然说:“等等。”
“还有事吗?”
“我……”他声音哽咽,“我真的爱过你。”
任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但她只是淡淡地说:“嗯,我知道。我也爱过你。”
**过去时。爱“过”。有些爱,只能活在过去,无法延续到现在,更无法抵达未来。**
“那……保重。”他说。
“你也是。”
电话挂断。任澜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窗外是鱼石城的黄昏,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暖的橘色。远处传来广场舞的音乐,欢快,热闹,衬得她此刻的孤独更加清晰。
他们就这样分开了。没有见面,没有拥抱,没有正式的道别。像一首奏到高潮的曲子,突然断了弦,戛然而止。
**有些分别不需要仪式。一个电话,一条短信,甚至只是一次不回复,就够了。成年人的世界,默契地疏远,就是最体面的告别。**
后来任澜想,如果那天他们见面了,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抱头痛哭,然后和好?
也许不会。因为问题不在见不见面,而在他们骨子里的不同——他像山,稳重却沉重;她像水,灵动却漂泊。山水可以相映成趣,却很难真正融合。
**宿命的遗憾感,不是来自突然的分离,而是来自明明相爱,却无法为对方改变自己——他不愿放下责任,她不愿停下脚步。于是只能错过,像两条相交的直线,短暂交汇,然后各自延伸,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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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墨·南
陆峥去墨南后,任澜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
她照常上课,带学生做课题,运营学院的公众号。偶尔在深夜,她会拿出陆峥送的那枚子弹壳项链——山形的吊坠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她没有扔掉它,只是把它收进了抽屉最深处。
眼不见,心不烦。她骗自己。
弟弟任灏寒假从北京回来,在鱼石待了三天。姐弟俩坐在茶馆里,任灏看着姐姐瘦削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姐,你是不是还没放下?”
任澜搅着杯里的普洱茶,笑了笑:“放下什么?”
“那个军官。”任灏直言不讳,“妈跟我说了,你们分手了。”
“嗯,分了。”
“为什么?”
任澜沉默了很久。窗外是鱼石古城的石板街,游客来来往往,笑声不断。阳光很好,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因为,”她轻声说,“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安全感。”
“你想要什么样的安全感?”
“不是物质上的。”任澜摇摇头,“是那种……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坚定地站在我身边的安全感。可他连一个孩子都不敢要。”
任灏皱眉:“孩子?你们……”
“没有。”任澜苦笑,“只是个误会。但就是因为这个误会,我看清了他——他不是不爱我,只是他的爱,永远排在他的责任后面。”
**有些人把爱情放在第一位,有些人把责任放在第一位。没有高低对错,只是选择不同。但两个选择不同的人在一起,注定会疼。**
任灏叹了口气:“姐,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也许吧。”任澜看向窗外,“但现在,我只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那天晚上,任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墨南的边境线上,远处是连绵的群山,近处是铁丝网和哨所。陆峥穿着军装站在哨岗上,背对着她,身影挺拔如松。
她喊他的名字,他没回头。
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任澜坐起来,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想起爷爷曾经说过的话:
“澜澜,你命里水旺,注定要漂泊。但你要记住,水不是一定要靠岸才能活——江河入海,才是归宿。”
**也许她不需要岸。也许她自己就是一条河,可以奔流,可以汇聚,最终找到自己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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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新·生
第二年春天,任澜申请了去昆都进修的名额。
学院领导很支持:“任老师,你是该出去走走了。昆都师大的文艺学专业很强,对你未来发展有帮助。”
她收拾行李时,翻出了那幅未完成的山水画——山在雾中,水绕山流。她看了很久,最后拿起画笔,在画的下方添了一行小字:
**“山水不相逢,各自成江湖。”**
然后她把画卷起来,放进了书架最上层。
离开鱼石那天,是个晴朗的早晨。学生来送她,同事来送她,连学院领导都来了。大家说着祝福的话,依依不舍。
任澜笑着应着,心里却很平静。她知道,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再回鱼石长住了。这座小城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甜蜜的,痛苦的,遗憾的。
但人总要向前走。不能因为留恋过去,就停在原地。
高铁开动时,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忽然想起陆峥。他现在在墨南,在做什么呢?站岗?训练?还是也会在某个瞬间,想起她?
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有些人,是用来错过的。就像有些风景,是用来路过的。你带不走它,它也留不住你。但路过本身,就是一种经历。**
手机震动,是弟弟发来的消息:“姐,到昆都记得报平安。爸妈那边我来说,你放心。”
她回复:“好。你专心做实验,别总熬夜。”
然后她打开音乐,戴上耳机。随机播放的是一首老歌: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任澜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高铁在云贵高原上飞驰,穿过隧道,越过桥梁。窗外的风景从丘陵变成平坝,从田野变成城市。
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而她,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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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