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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指针与饼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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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玫跟着小七走进电梯。
“闭上眼睛。”小七说。
没有一点质疑，小七话音刚落，白玫就闭上了眼睛，他感受着电梯在缓缓上行。
他揉了揉肚子，里面空落落的，有点恶心。
“叮”的一声，五楼到了。
电梯门滑开，白玫睁开眼睛，五楼的光线让他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与楼下昏黄压抑的灯光不同，五楼的光线是一种惨淡的白，像是医院走廊的照明。
墙壁刷着淡绿色的油漆，大片大片的起皮剥落，露出下面暗沉的墙体。
最诡异的是墙上的装饰。
色彩鲜艳的卡通贴纸，画着笑脸太阳和蹦跳的兔子，但大多已经褪色卷边，有些被撕扯得只剩残缺的图案，在惨白的灯光下咧着扭曲的笑容。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甜腻的糖果香，钻进鼻腔。
白玫跟着小七走出电梯，脚踩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过分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层楼……”他环顾四周，“感觉比楼下还不对劲。”
话音刚落，右侧走廊深处突然传来踉跄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
一个人影从拐角处跌跌撞撞冲出来。
是黄毛。
但和早上在大厅里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应该也就比白玫他们提前了几分钟上来，不知道在这几分钟里他经历了什么。
白玫只看到，他的脸色惨白得像纸，左肩的衣服被撕裂了三道口子，底下是血肉模糊的抓痕，正往外渗着暗红色的血。
他右手正死死攥着什么东西，指节捏得发白。
看见电梯口有人，黄毛眼中爆发出近乎狂喜的光，嘶哑地喊出声：“活人……操，终于看到活人了！”
他加速朝这边冲来，脚步踉跄但拼命维持着平衡。
就在离白玫还有三四米时，黄毛的目光终于掠过白玫，落在他身后的小七身上。
他的动作猛地刹住。
黄毛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惊喜瞬间冻结，转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复杂神色。
白玫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话没说完，他看见黄毛抬起了右手。
那手掌里紧紧攥着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罗盘。
古旧的黄铜表盘，漆黑的指针，边缘刻着模糊的符文。
此刻，那根指针正像发了疯一样疯狂转动，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
指针扫过表盘时，与刻度摩擦发出急促刺耳的“咔咔”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瘆人。
更诡异的是，罗盘的表盘边缘，正缓慢地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锈水，又像是……
血。
黄毛盯着罗盘，又猛地抬头看向小七，瞳孔剧烈收缩。
他握着罗盘的手开始发抖。
“你……”黄毛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嘶哑得不成调，“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玫皱眉：“你发什么神经？这是我队友小七啊，早上大厅里不是见过吗？”
黄毛像是没听见，他死死盯着小七，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这个动作扯动了肩上的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但目光没有移开分毫。
小七平静地站在白玫身后，对黄毛的反应视若无睹。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疯狂转动的罗盘一眼，只是淡淡开口：“你被标记了。”
黄毛浑身一颤：“什么标记？”
“肩膀上的伤。”小七的视线落在那三道抓痕上，“它在追你。”
话音刚落，走廊深处传来“咯咯”的笑声。
孩童般清脆，却又夹杂着老人痰音般的浑浊回响。
笑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传来，在空荡的走廊里层层叠叠回荡。
黄毛脸色剧变，罗盘的指针转得更疯了。
白玫也感觉后背发凉，他下意识往小七身边靠了靠：“现在怎么办？”
小七转身走向左侧走廊：“跟我来。”
白玫立刻跟上。
黄毛在原地僵了两秒，眼看小七和白玫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走廊深处的笑声越来越近，他终于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但始终保持着至少五米的距离，目光警惕地锁在小七背上。
三人沉默地穿过走廊。
小七在一扇门前停下。
门牌崭新锃亮，上面刻着清晰的号码：504。
他推门进去。
白玫跟着踏入，发现这是一个异常整洁的房间。
单人床，金属书桌，白色衣柜，还有一扇能透进自然光的窗户。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但比走廊里清新得多。
小七自然的拉开书桌抽屉，里面有补给。
矿泉水，牛奶，饼干。
小七拿出牛奶和饼干，放在桌上，朝白玫抬了抬下巴。
白玫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给我的？”
“嗯。”
白玫也不客气，撕开饼干包装就吃起来。
他是真饿了，从昨晚进来到现在滴水未进。
饼干是简单的奶盐味，酥脆可口，牛奶微甜，温度刚好。
黄毛站在门口，没敢进来。
他背靠着门框，罗盘指针虽然还在转，但速度慢了些，表盘边缘渗出的红色液体也停止了。
他盯着房间里的小七，又看看毫无戒心吃吃喝喝的白玫，眼神复杂。
“喂，”黄毛终于开口，声音压低，“你跟他组队多久了？”
白玫叼着饼干含糊道：“昨天刚认识。”
“昨天？”黄毛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你就这么信他？”
“不然呢？”白玫咽下饼干，“人家救我好几次了，昨晚有个能在天花板上跑的女蜘蛛，他一出来就吓跑了！还有昨天夜里……”
话说到一半，白玫顿了顿，又继续说：“总之，他很厉害，如果他是坏人的话，我早就死了。”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黄毛打断他，举起罗盘。
“看见了吗？这东西叫厄运指针，C级预警道具，我从游戏商店花八百积分换的。遇到致命危险时会指向危险源，从早上在大厅开始，只要他在附近，指针就一直指着他！”
白玫动作顿了顿，看向小七。
小七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灰蒙蒙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他像是没听见黄毛的话，又像是听见了但并不在意。
“道具也会出错吧。”白玫继续吃饼干，语气轻松，“再说了，大佬肯定是顶级俱乐部的人，身上有点特殊能量场什么的不是很正常？你们这些平民玩家就是少见多怪。”
黄毛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瞪着白玫，像是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特殊能量场？”黄毛气笑了，“我告诉你，我见过圆桌会的核心成员，见过深红之翼的副会长。他们身上的能量场这罗盘也会有反应，但都是十分轻微的，从来没有这么剧烈过！这指针都快转飞了！”
白玫喝光最后一口牛奶，捏扁纸盒：“所以呢？说明我队友比那些副会长还牛逼呗，好事啊。”
黄毛彻底无语。
他肩膀的伤口又开始渗血，疼痛让他额角冒出冷汗。
他看了一眼罗盘，指针依然顽固地指向小七的方向，只是颤抖的幅度小了些。
走廊深处，拍皮球的声音响了起来。
“砰……砰……砰……”
节奏平稳，不紧不慢，正朝这个方向靠近。
黄毛脸色一变，也顾不上争论了，整个人瞬间绷紧。
小七在这时候转过身来，他看向走廊方向。
“它找过来了。”他说。
白玫立刻站到小七身边：“那怎么办？”
小七没有回答，而是走向门口，黄毛下意识侧身让开。
站在门口，小七侧耳听了两秒拍皮球的声音，然后看向黄毛：“你的罗盘，能预知多久？”
黄毛愣了愣：“……大概五到十秒，看威胁等级。”
“够了。”小七平静的说。
黄毛张了张嘴，似乎想质疑些什么，但拍皮球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看了眼罗盘，指针开始疯狂跳动，时而指向左侧走廊，时而指向右侧，时而甚至指向天花板。
“它……它在靠近。”黄毛的声音有些发颤。
小七平静地抬起右手，食指竖在唇前。
“嘘。”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走廊里的拍皮球声，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黄毛瞪大眼睛，罗盘指针在这一刻彻底僵住，直直指向小七，然后——
“咔嚓。”
表盘裂开一道细缝。
黄毛的手抖得厉害，他看着小七，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白玫却浑然不觉，他只是惊喜地压低声音：“停了？七哥！你用了静音道具？”
小七收回手，抿了抿唇：“不要叫我七哥，叫我小七。”
“好哦，小七，你真厉害！”白玫从善如流。
大佬想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他一个小跟班，自然唯命是从！
“现在安全了。”小七回到窗边，耳尖微微泛红。
黄毛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罗盘从颤抖的手中掉落，滚到脚边，上面的裂痕清晰可见。
他抬起头，看着小七的背影，又看看一脸“大佬真牛逼”的白玫，最终闭上眼，把脸埋进膝盖里。
肩上的伤口灼烧一般疼痛。
但更让他恐惧的，不在外面，而在这个房间里。
房间里还有个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傻笑的白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