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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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半，电影院门口的老式灯牌刚刚亮起，在渐浓的暮色里晕开一团暖黄的光。
苏晓晓到得早了些，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包带，目光在零星的路人间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特意选了条平时很少穿的米白色连衣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像她此刻难以平静的心绪。
林弋那日的消息犹在耳边——“有些话我不想在手机里和你说”——这句话在她心里漾开涟漪。
他们相识于少年，彼时是能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但渐渐的，苏晓晓发现这份“兄弟情”竟慢慢地有些变味儿了。
她不知道林弋是否对她也有这种心思，所以她既期待又矛盾：一方面迫不及待想见到他、想跟他待在一起，另一方面又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晓晓。”温柔的男声从侧后方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她回头，看见林弋大步走来。他不穿警服时，那股斯文温柔的劲儿就更明显了，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笑容却一如既往的温润，像一股暖流淌过她心里。
可苏晓晓的心却莫名紧了一下——林弋的表情太自然了，跟平常别无二样。没有她预想中藏不住的笑意，也没有刻意的打扮（虽然她挺喜欢林弋这一身的）。
“等很久了吗？”林弋走到她面前。
语气熟稔，听不出任何异样。
苏晓晓心底那点隐隐的期待，像被针尖轻轻戳了一下的小气球，微微泄了点气。她努力扬起一个同样自然的笑容：“没有，我也刚到。”
不想气氛变得尴尬，她从包里拿出那两张电影票晃了晃：“快进去吧，一会儿电影都要开场了！”
“嗯，听说这部《星夜之约》是口碑之作，观影效果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苏晓晓嘴上应着，心里却想：这么了解？真是来看电影的吗？
她跟着他走进电影院，穿过贴满电影海报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甜腻和旧时光的气息。
苏晓晓的目光滑过他清瘦的背影，心里那点儿不确定开始慢慢发酵。
林弋买了桶爆米花，指尖不经意相触，一触即分，没有停留。这让苏晓晓心里又失落又生气——干嘛像怕触电似的躲开自己？
直到座位上，林弋跟她说着导演的生平、影片背景，眼中有对电影喜爱的光芒，却唯独没有她暗自期待的那种、只为她而亮的、特别的光。
灯光暗下，银幕亮起。黑白的影像流淌开来，战火纷飞的年代，绅士与淑女在废墟中相遇，眼神交错间是欲说还休的深情。音乐低回而哀婉，充满宿命感。
苏晓晓却有些难以投入。她用余光悄悄看向身边的林弋，他看得很专注，侧脸在屏幕明灭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微绷着，似是彻底沉浸在了故事里。
他甚至没有像一些情侣那样借着黑暗悄悄靠近，或是试图握住她的手。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壁垒。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经历了重重误会和分离，终于在命运的十字路口，男主角鼓起毕生的勇气，说出那句迟来的“我爱你”。影院里响起低低的唏嘘和感叹。
苏晓晓的心也跟电影中女主角的泪一起落了下来。
影片结束，灯光亮起，却没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林弋先开口了：“影片把男女主的心理变化表现得很巧妙，你觉得呢？”
“嗯……很好……”苏晓晓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她还能说什么呢？电影里的爱情惊天动地，而她在现实中的期待，似乎只是一场无人在意的独角戏。悬了一整天的心，像绑着石头，一路沉啊沉，终于到了冰冷的海底。
原来，真的只是看电影而已。是她自作多情，会错了意。
散场的人声嘈杂起来，他们随着人流默默往外走。
苏晓晓不再去看林弋，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米白色的裙摆似乎也失去了来时的光彩。
夜风毫无阻碍地吹在身上，带来清晰的凉意，一直凉到心里去。
她甚至开始在心里草拟一会儿分别时要说的话：“电影很不错，下次有好看的还叫你啊。”——用最轻松、最“哥们儿”的语气，把今晚，也把他们之间所有不该有的暧昧可能，彻底埋葬。
走出电影院，站在空旷的台阶上，喧嚣迅速退去，只剩下城市夜晚的背景音。橘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短暂地交叠，又很快分开。
“那……我往这边走了。”苏晓晓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灿烂却有些空洞的笑容，指了指右边的路。
林弋站在路灯的光晕边缘，看着她，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眼神有些深沉。
她转身欲走，脚步有些匆忙，想尽快逃离这场自己幻想的尴尬。
“晓晓。”他忽然叫住她。
苏晓晓回头。路灯的光完整地照亮了他的脸，她这才看清，他的耳根不知何时，已红得透彻。
他看着她的那双总是清澈含笑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紧张、犹豫，还有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移开视线一瞬，又强迫自己重新看进她眼里，那里面映着小小的、怔忡的她。
“我刚才，其实根本没怎么看进去电影。”林弋语速有些快，带着一种罕见的笨拙，“我一直在想别的事——想了很久很久，从那天你邀请我来看电影开始就在想，在见到你穿着裙子站在门口时就更慌了。”
苏晓晓彻底愣住了，只能呆呆地看着林弋。海底那颗冰冷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
“我准备了很久的话，打了好多遍腹稿，可看到你，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对。”林弋自嘲般扯了扯嘴角，目光却牢牢锁定她，不肯移开半分，“我怕太唐突吓到你，但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想再等了。所以我懦弱地选了最老套的方式，想刚好借着电影的氛围……可你坐在我身旁时，我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那些背好的台词，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夜风似乎停了，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林弋清晰而微哑的声音，和苏晓晓越来越响的心跳。
林弋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薰衣草清香。
“直到电影散场，灯亮起来，你低着头往外走，好像很难过、很失望。”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懊恼，“我忽然就慌了。我不能再等了，晓晓。我不想做电影里那个犹豫到最后一刻的男主角，我也不要什么最佳时机了。”
林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将心底的话语剖到她面前：
“苏晓晓，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久到我自己也记不清，可能在警队、在大学、在高中，甚至是初一在巷子里认识你的那一刻就喜欢你了。但你是那么耀眼，人长得好看，性格又开朗，家世也好，身旁总有很多人围着你。我不敢拥抱像太阳般的你，所以只能用朋友的名义欺骗自己，不负责任地跟在你身旁这么多年。但当我察觉到你对我似乎也有不同的心思，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想赌一把，想把我的所有喜欢都给你，想名正言顺地陪在你身旁。”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的声音、光影、微凉的夜风，都混成了遥远的背景。
苏晓晓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为紧张而显得格外认真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簇如同被点燃的、炽热又笨拙的火焰，鼻腔猛地一酸。
积蓄了一整晚的委屈、失落、自嘲，还有此刻汹涌而上的、几乎将她淹没的惊喜，化作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冲出眼眶。
“林弋你就是个傻子！笨蛋！木头！”她哭着骂他，“让我等这么久……缺了你，我这个太阳还怎么亮？”她扑进林弋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
林弋愣了一瞬，随后回抱住了自己的太阳，轻拍她的后背。许久，稍稍分开些，他轻轻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是，我是笨蛋。”他重复着，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笑意，耳廓的红蔓延到了脸颊，“所以，我们聪明又好看的苏晓晓同志，愿意给这个等到电影散场、憋了一肚子话才敢开口的笨蛋，一个‘转正’的机会吗？”
苏晓晓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蹭到了他的手指上。她再次将自己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同样滚烫的胸膛，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这一次，拥抱坚实而紧密，再无距离。
电影院门口的灯牌依旧暖黄，照亮了一对终于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将他们重合的影子，温柔地投向回家的路。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