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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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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两天,宁渝都在家中试图深挖“Z先生”的资料,但即便动用了特殊渠道,所获也仅是皮毛。这个名字如同幽灵,存在于情报的缝隙,却抓不住实体。
第三日清晨,宁渝带着一杯亲自煮的热可可来到警局。
一路上,不少相熟的警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微笑回应。
明媚的笑容柔和了他平日沉浸案情时的锐利,冷白的肤色在冬日晨光下显得干净清爽,唇色被热饮熏得微红,却仍保有那份独有的、引人探究的冷静气质。
这般模样,引得几位年轻女警员忍不住频频侧目。
走到“队长办公室”门口时,宁渝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心慌。尚未理清这莫名情绪的由来,手已下意识地敲响了门。
“进。”门内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宁渝推门而入。
陈风正伏案疾书,指尖夹着的钢笔在纸面上快速移动,因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他抬眼时,眼底还凝着剖析案情的锐利锋芒,但在目光触及宁渝的瞬间,那锋芒便如冰雪遇阳,悄然融化,连微蹙的眉峰都舒缓开来。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陈风继续动笔,状似随意地问,语气却比对待旁人温和许多。
宁渝走到桌前,将热可可放下,浅笑道:“想你了,来看看。不行吗?”
陈风放下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警服外套随意搭在一旁,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随着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视线却牢牢锁在宁渝递过杯子的手上,没有放过对方指尖那一丝几不可察的轻颤。
他伸手去接,接过杯子时,指尖“不经意”地轻轻擦过宁渝的指腹。
一阵细微的麻意如电流窜过,宁渝蜷了下手指。
陈风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热可可,眉头随即微微蹙起:“没放糖?”
宁渝一愣,拿回杯子自己也尝了一口,喃喃道:“我记得放了呀……”又将杯子递过去,“你再尝尝?”
陈风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就着宁渝的手又喝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嗯,现在甜了。”
宁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大早上就找茬?
“好了,说吧,什么事?”陈风放下杯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早已看穿他此番前来不止是看看。
“……嗯,那个,”宁渝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指尖摩挲着杯壁,“能把你的配枪……借我用一下吗?”
办公室内的空气骤然一冷。
陈风周身的气息沉了下来,他盯着宁渝,眼神不辨喜怒:“宁渝,你不是没在体制内待过。规矩你懂。你问我借枪?”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不如,我把命借你用用?”
“我……我知道规定。”宁渝迎着他的目光,试图解释,“我只是想……去两年前那个地下实验室旧址看看。那里可能还有我们当初遗漏的线索。”
“啪!”
一支圆珠笔被重重拍在桌面上。陈风整个人散发出骇人的冰冷气息,语气斩钉截铁:“想都别想。”
宁渝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震得心口一颤。这种全然陌生的、带着强烈保护意味的愤怒,让他有些无措,甚至一丝委屈涌上鼻尖。
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直到——
“报告!”门被一把推开,王鹏抱着文件夹闯了进来,“陈队!又发现一起凶案,现场初步判断与无头女尸案有多处相似!地址在县上坎……”
他的声音在看到室内僵持冷凝的两人时戛然而止,有些无措,“陈队,宁哥……你们……怎么了?”
宁渝别开脸,不再看陈风,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动作很快,但陈风还是敏锐地瞥见了他眼角一闪而逝的微红。
陈风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看向一脸懵懂的王鹏,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场照片和详细地址发我,通知一队,马上出发。”
“是!”
警局外,几辆警车整齐待命。技术人员和刑警队员已迅速集结,而那位戴着口罩、看不清神色的侦探,也沉默地站在车旁。
陈风快速部署完毕,走到宁渝身旁,拉开自己那辆车的副驾驶门,声音不容拒绝:“上车。”
车内一片压抑的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许久,陈风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率先打破了沉默:“阿渝……对不起。刚才我态度不好。这几天案子压得紧,情绪有点失控。”
“……是我欠考虑,不该提那种要求。”宁渝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闷闷的。
又是一阵沉默。十几分钟后,车队在一幢老旧的居民楼前缓缓停稳。
晨雾将老旧小区包裹得影影绰绰,一切都显得模糊而不真切。宁渝推开车门,冷空气瞬间扑面而来。他抬眼便看见陈风站在警戒线外,一身黑色冲锋衣,身形挺拔如松。陈风正握着对讲机快速布置任务,侧脸线条在稀薄的晨光中显得格外冷硬。
听到脚步声,陈风转过头。目光触及宁渝的瞬间,那层笼罩在眉宇间的凝重似乎被什么东西悄然拂去了半分,尽管细微得难以察觉。
“现场刚封锁。”陈风言简意赅,下意识地抬手,想替宁渝拂去肩头沾染的、雾水凝成的细密水珠。指尖刚触碰到微湿的布料,两人都顿了一下——那冰凉的湿意与掌心温热的体温,形成一种奇异而微妙的对比。
宁渝垂下眼睫,避开了那道目光,方才办公室里的不愉快仍让他心头梗着一根刺。
这时,技术队的王鹏抱着勘查箱匆匆跑来,语速很快:“陈队,宁顾问,初步情况:死者女性,独居,报案人是今早来收水电费的邻居。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10点到凌晨2点之间。死因……很异常,身上有多处密集针孔,需要进一步尸检。”
陈风点头,宁渝则默默将肩上装满专业工具的背包带往上提了提,深吸一口气:“走吧。”
楼道阴暗潮湿,陈风跟在宁渝身后,目光却落在他因寒冷而微微泛红的指尖上。正值深冬,清晨的气温低得刺骨。
他快走两步,伸手要将自己的皮手套摘下递过去:“戴上,别冻着。”
宁渝没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个暖宝宝,语气平淡:“用这个就行。”他心里并非毫无波澜,但那股别扭劲儿上来了,偏不想领这个情。甚至在心底腹诽了两句,骂完又觉得眼前这人似乎也没那么“可恶”了。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通往四楼的楼梯。鞋底碾过台阶缝隙里积存的枯叶,发出细碎而单调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楼道里被放大。
刚到四楼门口,一股混杂着血腥、水汽与某种若有若无化学品气味的复杂气息便猛地钻入鼻腔,呛得人喉头发紧。守在现场门口的年轻警员立刻迎上,戴着手套和鞋套,低声汇报:“队长,室内基本保持原状,我们只做了基础拍照。”
宁渝戴上手套和鞋套,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客厅出乎意料地整洁。浅灰色的布艺沙发上随意搭着一条柔软的针织披肩,旁边的木质小圆桌上,放着一杯喝到一半的羊绒奶茶,杯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一本时尚杂志摊开在桌面,页码停留在香水广告那一栏——一切都显示着屋主是在一个非常放松、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突发事件打断的。
宁渝的目光很快落到地板上。一双浅色的室内毛绒拖鞋,一只端端正正地摆在浴室门口,鞋尖朝向浴室方向;另一只则歪倒在一旁不远处,鞋底边缘沾着一点未干的水渍。
他蹲下身,用手指隔着手套轻轻碰了碰鞋面,又凑近仔细闻了闻,低声道:“奇怪。如果死者是准备去洗澡,拖鞋为什么一只在此,一只在彼?而且这水渍……为什么出现在客厅?”
陈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锐利地扫过客厅的门窗。窗户锁扣完好,没有撬动痕迹;大门是普通的防盗门,锁芯也没有明显破坏。凶手的入口……他目光落回浴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