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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敌是友不妨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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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三月，微雨如酥。
青石板路上，一个身着蓝白道袍的身影疾行而过。雨水顺着纯阳弟子洛清云的斗笠边缘滴落，他却毫不在意，只握紧了腰间的长剑“霜凝”。这是他下山历练的第七日，原本只是奉命调查几个失踪的商队，却在查访中意外发现这些案子背后隐隐指向一股不明势力。更令他心惊的是，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了一个他熟悉的名字——万花谷。
洛清云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万花与纯阳同为武林正道，虽理念不同，却也不至做出此等祸事。
转过街角，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心中一紧，循味奔去，眼前景象却让他胃中一阵翻涌。整座院子已无活口，六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每一具都被极精准的手法割喉。血迹尚新，凶手离开不会超过一炷香时间。
洛清云蹲下身，仔细查看伤口。切口平滑整齐，深及喉骨却未伤颈骨，这是只有极为锋利的利器才能造成的伤口。但奇怪的是，所有伤口边缘都隐约泛着一层诡异的暗紫色。
他眉头紧皱，从袖中取出一张试毒符纸，轻轻沾了些许血迹。符纸瞬间由黄转黑，又由黑转紫，最后竟散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墨香。
“墨染幽冥...”洛清云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正是万花谷独门奇毒之一，仅有少数高阶弟子知晓制法。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破空声自他脑后袭来！
洛清云旋身拔剑，霜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叮”的一声，一枚银针被击落在地。针尖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屋檐之上，一个身着墨色长衫的身影静静站立。那人戴着半张银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条分明，手中握着一支通体漆黑的长笔，笔尖却有寒光闪动。
“纯阳弟子？”黑衣人的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此事与你无关，速速离去。”
洛清云持剑而立，剑尖直指对方：“阁下可是万花谷中人？为何行此灭门之事？”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手中墨笔一转，又有三道银芒激射而出，直取洛清云上中下三路。洛清云身形灵动，剑随身转，竟在方寸之间将三枚暗器一一挡开。
“好剑法。”黑衣人似是赞叹，却忽然身形一动，如鬼魅般从屋檐飘落，墨笔直点洛清云胸前大穴。
洛清云不敢怠慢，霜凝剑挽起朵朵剑花，纯阳剑法中的“太极无极”施展开来，剑光如瀑，将他周身护得滴水不漏。然而那黑衣人手中的墨笔却极其诡异，时如长剑直刺，时如短刀横削，更不时从笔中射出银针暗器，令人防不胜防。
三十招过后，洛清云渐渐感到压力。对方武功路数诡谲难测，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攻来，若非纯阳剑法以守为攻的特性，他早已落败。
黑衣人似乎也感到不耐，忽然笔势一变，笔尖在空中虚点数下，竟似在作画一般。洛清云正觉奇怪，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景象开始模糊。
“幻墨之术！”洛清云心中警铃大作，急忙运转纯阳心法，内力游走全身，试图驱散这诡异的幻觉。但黑衣人已趁此机会，墨笔直刺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洛清云勉力侧身，笔尖擦着他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但也正是这一侧，让他看到了黑衣人颈间一块青玉令牌的一角。
万花谷高阶弟子令！
洛清云心中再无怀疑，长剑一震，纯阳绝学“天道剑势”骤然使出。剑光如匹练，挟着凛冽剑气直劈而下。黑衣人似是未料到他还有余力反击，匆忙举笔相迎。
“铛”的一声巨响，墨笔竟被这一剑震得脱手飞出。黑衣人闷哼一声，连退数步，面具下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洛清云正要乘胜追击，忽然街角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黑衣人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洛清云没有追击，他清楚自己已受了内伤，方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内力。他弯腰拾起那支墨笔，入手冰凉，笔杆上刻着两个小字——“雨墨”。
“雨墨...”洛清云低声重复，将墨笔收入怀中，又在院中仔细搜查起来。那些死者身份不明，但从衣着打扮看，应不是普通百姓。在书房暗格中，他找到了一封未烧完的信件，上面只有半句话：“...事成之后，主上必以万花谷秘典相赠...”
洛清云心中一震。难道这灭门案背后，竟牵扯到万花谷的叛徒？
离开院子后，洛清云寻了一处客栈住下。他必须弄清楚那“雨墨”究竟是何人，又为何要杀害那些人。更重要的是，那封信中提到的“主上”和“万花谷秘典”，究竟意味着什么？
夜深人静，洛清云正在房中打坐疗伤，忽然窗棂轻响，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入房中。
“谁？”洛清云立刻握剑起身。
“把笔还我。”来人正是日间的黑衣人，此刻已换了一身青色衣衫，面具也已取下，露出一张清俊面容，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眼神却冷如寒冰。
洛清云注意到对方胸前绣着墨梅图案——这正是万花谷内门弟子的标志。
“阁下果然是万花谷中人。”洛清云将霜凝剑横在身前，“不知今日为何要行凶杀人？那些人究竟是何身份？”
黑衣人——或者说，万花弟子墨尘——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可知‘幽冥阁’？”
洛清云眉头一皱：“那个近年来崛起的神秘组织？据说专做暗杀与情报买卖，行事狠辣，不留活口。”
“正是。”墨尘点头，“今日那些死者，都是幽冥阁在江南分坛的骨干。”
洛清云一愣：“你是说...”
“一月前，我谷中数位在外历练的弟子先后失踪。”墨尘平静说道，眼中却闪过痛色，“其中便有我的师妹雨柔。我奉命调查，发现所有线索都指向幽冥阁。今日那些人，正是参与了掳劫我师妹的行动。”
洛清云心中微动：“那你可有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
墨尘摇头：“他们口中藏有毒囊，被擒便即自尽。我搜遍整个院子，才找到那封未烧完的信件。”他看向洛清云，“你也看到了吧？‘事成之后，主上必以万花谷秘典相赠’——我谷中确有数部秘典于三年前失窃，其中一部《墨毒真经》，专讲各种奇毒制法。”
洛清云终于明白过来：“你是怀疑，幽冥阁与偷盗秘典之人有所勾结？”
“不止如此。”墨尘神色凝重，“我怀疑谷中有内鬼。否则秘典失窃一事如此隐秘，外人如何得知？又怎会以此作为交易筹码？”
洛清云沉吟片刻：“那你师妹...”
“尚无线索。”墨尘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我必须救她出来。”他看向洛清云，“此事本与纯阳无关，但既然你已经卷进来...我需要一个帮手。”
洛清云心中挣扎。师门只命他调查商队失踪案，未让他介入这等江湖纷争。但若墨尘所言属实，幽冥阁不仅掳劫万花弟子，更可能图谋不轨...
“我可以帮你。”洛清云最终说道，“但有两个条件。”
墨尘挑眉：“说。”
“第一，不可再滥杀无辜。第二，若查明真相，需与我一同回禀各自师门。”
墨尘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答应你。”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开始联手调查。洛清云发现墨尘虽外表冷漠，实则心思缜密，对毒物、暗器的了解更是出神入化。而墨尘也惊讶于洛清云不仅剑法高超，更通晓道门奇术，几次靠他的卜算之术避开危险。
某夜，两人潜伏在幽冥阁一处据点外。这是一座看似普通的酒楼，实则地下别有洞天。
“守卫比前几日多了三成。”墨尘低声道，“他们定是有所察觉。”
洛清云仔细观察：“正门有六人，后门四人，屋顶还有两个暗哨。硬闯不易。”
墨尘却露出一丝笑意：“谁说我们要硬闯？”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些无色粉末，随风洒向酒楼方向。
不多时，酒楼中传来几声闷响，守卫接连倒下。
“这是...”
“迷魂散，三个时辰后自会醒来。”墨尘说着，已如灵猫般窜出，洛清云急忙跟上。
两人潜入酒楼地下，眼前景象却让洛清云倒吸一口冷气。偌大的地下室中，摆满了各种刑具，墙上挂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一张张人皮面具。最里侧的书架上，赫然摆放着数十本各派武学秘籍，其中正有纯阳派的几部入门心法。
“他们...这是在收集各派武学？”洛清云震惊道。
墨尘脸色铁青，快步走到一个铁笼前。笼中关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看样子已被囚禁多日，但其中并无他的师妹。
“救...救我们...”一个囚徒虚弱地伸出手。
洛清云正要上前，墨尘忽然拉住他，低声道：“不对。”
话音未落，那囚徒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手中猛地射出一蓬银针！同时，地下室四周涌出十余名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中计了！”洛清云拔剑在手，与墨尘背靠背站立。
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抚掌笑道：“墨尘公子，洛清云道长，二位大驾光临，真是令此地蓬荜生辉。”
墨尘冷冷道：“你就是此处分坛主事？”
“在下幽冥阁江南分坛坛主，姓赵。”锦袍男子微笑道，“墨公子是来找令师妹的吧？可惜，雨柔姑娘不在此处。不过若二位愿意束手就擒，我可带你们去见她。”
洛清云冷笑：“你以为我们会信你？”
赵坛主也不生气，只是拍了拍手。四名黑衣人抬上一个铁笼，笼中赫然关着一名白衣女子，虽面色苍白，却难掩清丽容颜。正是墨尘的师妹雨柔。
“师兄...”雨柔虚弱地唤道。
墨尘眼中杀机毕现，手中已扣住数枚毒镖。
赵坛主却道：“墨公子莫急，若你轻举妄动，我立刻杀了她。”他顿了顿，“其实阁主一直很欣赏万花谷的医毒双绝，若墨公子愿意投效，不仅令师妹可安然无恙，更可得阁主重用，岂不美哉？”
墨尘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们偷盗各派秘籍，究竟意欲何为？”
赵坛主大笑：“告诉你们也无妨。阁主雄才大略，欲整合江湖各派，结束这数百年的纷争。待集齐各派武学精髓，创出天下无敌的武功，届时整个江湖都要臣服于我幽冥阁！”
“痴心妄想。”洛清云冷冷道，“江湖各派岂会任你摆布？”
“那就由不得他们了。”赵坛主眼神一厉，“既然二位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拿下！”
黑衣人一拥而上。洛清云与墨尘背靠背迎敌，剑光笔影交织成网，竟将第一波攻击尽数挡下。但敌人实在太多，且个个武功不弱，两人渐渐被逼到角落。
墨尘忽然低声道：“我有一计，但需你配合。”
洛清云点头：“你说。”
“待会儿我会用‘墨雨梨花’，此毒无差别攻击，你可有避毒之法？”
洛清云略一思索：“纯阳心法可闭气半柱香时间。”
“足够了。”墨尘说着，手中忽然抛出一个黑色小球。小球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黑色粉末，如墨雨般洒下。
黑衣人急忙后退，却已吸入粉末，顿时惨叫连连，皮肤开始溃烂。赵坛主大惊，急忙屏息后退。
墨尘趁机冲向铁笼，墨笔一挥，锁链应声而断。他扶起雨柔：“师妹，你怎么样？”
“师兄小心！”雨柔忽然惊叫。
墨尘回头，只见赵坛主已持刀扑来，刀锋直劈他后心。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斜刺里杀出，正是洛清云的霜凝剑！
刀剑相交，火星四溅。洛清云只觉手臂一麻，这赵坛主的内力竟深厚至此。他不敢硬拼，剑招一变，纯阳剑法中的“剑冲阴阳”施展开来，剑光如游龙，将赵坛主死死缠住。
墨尘将雨柔安置在安全处，反身加入战团。两人一用剑一用笔，竟配合得天衣无缝，赵坛主渐渐不支。
“好...好一个纯阳万花联手！”赵坛主狞笑，“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响箭，射向空中。
“他在召唤援兵！”洛清云急道，“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墨尘点头，两人攻势骤紧。赵坛主本就受伤，此刻更是难以招架，终于被洛清云一剑刺穿肩胛，倒地不起。
“走！”墨尘背起雨柔，三人迅速撤离。
奔出数里，确定无人追赶后，三人才在一处破庙停下歇息。
洛清云为雨柔把脉，眉头微皱：“她中了软筋散，需得解药。”
墨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喂雨柔服下：“这是我特制的解毒丸，可解百毒。”
不多时，雨柔脸色渐复红润，悠悠醒转。看到墨尘，她眼中含泪：“师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墨尘难得露出温柔神色：“没事了，都过去了。”
待雨柔情绪平复，墨尘转向洛清云：“此番多谢道长相助。若非有你，我恐怕难以救出师妹。”
洛清云摇头：“铲除幽冥阁这等邪派，本就是我正道中人分内之事。只是...”他面色凝重，“今日所见，幽冥阁图谋甚大，恐非一两个分坛这般简单。”
墨尘点头：“我也这么想。他们既已偷盗各派秘籍，必在各派都安插了眼线。此事必须尽快通知各派掌门。”
“正是。”洛清云起身，“我这就回纯阳禀报。墨公子有何打算？”
墨尘看向雨柔：“我先送师妹回万花谷，将此事禀明师父，再与各派联络。”
洛清云抱拳：“那便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墨尘还礼，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那支墨笔“雨墨”，“此笔赠你，权当信物。他日若有需要，持此笔至万花谷，墨尘必当相助。”
洛清云郑重接过：“多谢。”
雨渐渐停了，东方泛白。三人分道扬镳，各自踏上归途。江湖风波未平，前路尚多艰险，但经此一役，纯阳与万花的两位弟子已结下深厚情谊。而幽冥阁的阴影，正悄然笼罩整个武林...
洛清云握紧手中墨笔，望向远方群山。江湖路远，道阻且长，但只要正道同心，邪必不压正。他相信，终有一日，这江湖会重归清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