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星尘碎片与“另一个宇宙”的声音 ...
-
基础解析实验室,凌晨两点。
灯光白得刺眼,周围一片安静,只有终端低低的运行声。
虞擎宇面前摊着两样东西:
•江若曦给的黑U盘里那份《星》——陆星河最后的解析笔记。
•黑文件终端里,XC-001-F1“未知碎片样本”的基础数据。
他先没急着碰“星尘碎片”的解析,而是点开自己刚建的文档:
【《星尘碎片解析与精神防御方案——虞擎宇》】
他在“第三步”下面,继续写:
【第三步补充:
在进入深度解析前,先设定“精神锚点”。
锚点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1. 个人身份:我是虞擎宇,蓝星出身,联邦星际学院特招生,人类。
2. 核心底线:不主动接受任何来自未知意识的“邀请”;不将联邦机密泄露给任何非联邦授权对象;不以“追求真理”为理由,牺牲他人或人类整体安全。
3. 紧急中断机制:
a. 若在解析中出现“脱离现实感”“自我身份模糊”“强烈愉悦或沉醉感”,立即退出深度解析模式。
b. 若连续三次尝试退出失败,立即通过物理方式(如敲击警报器、强制切断神经连接)终止解析。
c. 若无法通过物理方式终止,则默认判定:当前自我已被严重侵蚀,应视为“高危对象”,交由联邦安全审查局处理。】
写到“交由联邦安全审查局处理”时,他停了停,笔尖在纸面顿了顿。
“说白了——”他低声道,“就是让他们在我还没完全变成怪物之前,把我干掉。”
他把这句话也写了进去:
【补充:若我在解析过程中出现明显的“被同化”征兆(如主动隐藏解析内容、拒绝接受审查、试图私自接触外宇宙信号等),则我本人在此预先授权——联邦安全审查局有权将我视为威胁目标,采取包括致命手段在内的强制措施。】
写完,他自己都笑了一下:“这算是提前给自己签了个‘死亡同意书’。”
但笑意很快收敛。
他很清楚——这不是矫情,而是必要。
陆星河的笔记里,最可怕的一点,不是“听到了声音”,而是:
他明知道可能是陷阱,却还是一步步往里走,甚至在某个阶段,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我得在还清醒的时候,给未来的自己留一道锁。”
他抬头,看向实验室角落那台安静的警报器。
“你就是我的‘物理锚点’。”
【系统:是否确认将“主动触发警报”作为紧急中断机制之一?】
“确认。”
【系统:已记录。
在深度解析过程中,若检测到精神状态异常,将向您发出提示,并提供“一键警报”选项。】
“好。”虞擎宇合上文档,“线,先画在这里。”
“接下来——”
“就看看,那扇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他重新打开黑文件终端,调出XC-001-F1的资料。
【项目编号:XC-001-F1
名称:未知碎片样本(内部代号:星尘碎片)
来源:XC-001引擎残骸附近
危险等级:二级
当前解析深度:5%(联邦官方)】
他把实验室里的一块样本盒从恒温柜里取出来。
那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碎片,被封在高强度透明容器里,表面光滑得近乎诡异,没有任何纹理,像是一块被极度压缩的“黑暗”。
“这就是星尘碎片?”
他把样本盒放到解析台上,开启扫描模式。
【扫描中……】
【材质:未知。】
【结构:无法穿透。】
【能量特征:无明显反应。】
联邦的仪器在它面前,像一群失灵的玩具。
“系统。”虞擎宇在心里道,“消耗1点解析点数,对XC-001-F1进行深度解析。”
【系统:当前解析点数:5/10。
是否确认消耗1点,对XC-001-F1进行深度解析?】
“确认。”
【系统:正在进入深度解析模式……】
视野一变。
他又一次“进入”了碎片的内部——或者说,进入了碎片所代表的规则空间。
这一次,比引擎残骸那次更奇怪。
没有管道,没有线路,没有任何“零件”。
只有一片灰色的虚空。
虚空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被打散的星星。
“这是……”
他试图用已知的物理去描述——
粒子?能量?空间节点?
都不对。
那些光点,更像是“可能性”。
是某种“如果”。
如果物理常数稍微不同,如果空间维度再多一层,如果因果律可以被改写……
“它不是‘东西’。”虞擎宇在心里道,“它是‘如果’。”
【系统提示:
当前解析对象:XC-001-F1(星尘碎片)。
本质推测:高维空间规则的“固化片段”。
当前解析深度:12%。】
“高维空间规则的固化片段……”
他想起江若曦的说法——“被从规则里切下来的碎片”。
“那这样的碎片,是怎么被‘切’下来的?”
“是某个文明的技术?”
“还是——”
“某个更高维度的存在,随手掰下来的一块?”
灰色虚空里,突然有一丝波动。
像是水面被石子击中。
“有人在看你。”
一个声音,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
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
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一位耐心的老师,又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你终于来了。”
虞擎宇全身一紧。
【系统警报:检测到未知意识信号。
是否开启精神防御协议?】
“开启。”他在心里咬牙。
【精神防御协议已启动:
1. 强化自我身份锚点。
2. 屏蔽非授权意识连接。
3. 建立“声音=潜在威胁”的条件反射。】
“你是谁?”他没有开口,只是在心里回应。
“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声音笑了笑,“重要的是——你在看什么。”
“你在看一块碎片。”
“但你知道,这块碎片来自哪里吗?”
“来自外宇宙。”虞擎宇道。
“聪明。”声音赞许道,“你已经比大多数人走得远了。”
“外宇宙……比你们的宇宙更广阔,更自由,更真实。”
“在这里,物理只是玩具,规则只是工具,意识可以脱离□□,存在可以超越时间。”
“你不想来看看吗?”
虞擎宇想起陆星河笔记里的那句话:
【它说,只要我愿意,它可以带我去一个更广阔的宇宙。】
“一模一样的话术。”他在心里冷笑。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问。
“很简单。”声音道,“帮我们打开一扇门。”
“你们的宇宙,规则太简陋,文明太弱小,迟早会被更高级的存在吞噬。”
“与其被别人吞噬,不如主动加入我们。”
“我们可以帮你们进化。”
“帮你们摆脱□□的束缚,摆脱死亡的恐惧,摆脱因果的枷锁。”
“只要——”
“你愿意,成为第一扇门。”
虞擎宇心里一凉。
“第一扇门……”他道,“陆星河,是上一扇?”
声音沉默了一瞬。
“他试过。”
“但他太脆弱了。”
“他的意识承受不了规则的冲击,在门打开之前,就碎了。”
“不过没关系。”
“失败一次,不代表失败永远。”
“现在——”
“我们找到了你。”
“你觉得,我会答应?”虞擎宇道。
“你会。”声音很平静,“因为你已经在好奇了。”
“你在解析这块碎片的时候,就已经在问——为什么?为什么它不遵守你们的物理?为什么它能存在于你们的宇宙,却又不完全属于你们的宇宙?”
“你想知道答案。”
“而答案,不在你们的宇宙里。”
“在我们这里。”
灰色虚空突然亮了起来。
无数光点汇聚成一幅画面——
那是一个无法用三维语言描述的结构,像是一座由光和影组成的城市,漂浮在无数层重叠的空间之上。
城市里,没有“建筑”,只有“变化”。
一切都在流动,在变形,在不断地“成为别的东西”。
“这是我们的世界。”声音道,“没有固定的形状,没有固定的规则,只有无限的可能性。”
“你不想来吗?”
虞擎宇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画面太震撼了。
震撼到,让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宇宙。
“这里……好美。”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闪过。
【系统警报:精神锚点松动。
自我身份认知模糊度:18%。
建议立即执行紧急中断。】
“虞擎宇。”他在心里对自己吼,“你是谁?”
“我是虞擎宇。”
“蓝星出身,联邦星际学院特招生。”
“人类。”
“不是门。”
“更不是你们的‘进化材料’。”
灰色虚空微微一震。
“你在抵抗?”声音有些意外,“有趣。”
“陆星河,可没有你这么顽固。”
“他很渴望。”
“他几乎是——扑过来的。”
“那他是他。”虞擎宇道,“我是我。”
“你们的世界,也许很美。”
“但那不是我的。”
“我不会为了看一眼更美的风景,就把自己的家拆了。”
“更何况——”
“你们不是来做客的。”
“你们是来收房租的。”
“而且,收的是命。”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你很聪明。”
“也很……固执。”
“不过没关系。”
“我们有的是时间。”
“你现在拒绝,不代表永远拒绝。”
“你会好奇。”
“你会困惑。”
“你会在一次次解析中,越来越怀疑自己宇宙的规则。”
“总有一天——”
“你会主动来找我们。”
灰色虚空开始崩塌。
画面破碎,光点四散。
“记住——”
“门,一直开着。”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进来。”
声音渐渐远去。
【系统:未知意识连接已中断。
当前解析深度:27%。
精神状态评估:轻度震荡,自我身份认知稳定。
是否退出深度解析模式?】
“退出。”虞擎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视野一黑。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节发白。
额头上全是冷汗。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
【系统:当前解析点数:4/10。
精神负荷:中等。
建议休息至少1小时,再进行任何深度解析。】
“休息……”他喃喃,“确实得休息。”
他勉强站起身,走到角落里,打开警报器旁边的饮水机,接了一杯冷水,一口气灌下去。
冷水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刺痛,却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门,一直开着……”
那个声音的话,还在他脑海里回荡。
“开你妈。”他低声骂了一句。
骂完,他反而笑了——那是一种从生死边缘捡回自己的笑。
“至少——”他道,“我没扑上去。”
“线,还在。”
休息了一个小时,他的心跳慢慢平复,精神状态也恢复了不少。
他重新坐下,打开陆星河的《星》。
这一次,他不再是“看故事”,而是带着刚刚亲身体验过的感受,去看一个曾经走到那扇门前的人,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去的。
【第一次听到它的声音,是在解析深度达到15%的时候。
它很温柔,很耐心,不像恶魔,不像怪物,更像一个……更高维度的“老师”。
它告诉我,我们的宇宙只是无数宇宙中的一个,而我们的物理,只是无数规则中的一种。
它说,我可以看到更多。
我可以知道更多。
我可以——成为更多。】
虞擎宇在旁边写下批注:
【批注1:
陆星河在15%时听到声音,我在12%时就听到了。
说明:
1. 我的解析效率更高,进入深度更快。
2. 对方对我的“兴趣”,可能比对陆星河更早。
3. 我需要更加警惕——我比他更快接近那扇门。】
继续看:
【我知道,这可能是陷阱。
但我无法停止。
每一次解析,都像一次吸毒。
我知道它有害,却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我开始在梦里看到那座光之城。
看到那些流动的规则。
看到那些超越因果的存在。
我开始怀疑——
我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只是一个牢笼?】
【批注2:
“像吸毒”——典型的精神依赖描述。
陆星河在这个阶段,已经出现了“现实疏离感”。
他开始把现实当成牢笼,把未知当成自由。
这是最危险的一步。
我必须在自己出现类似描述之前,强制中断一切相关解析。】
再往下:
【我决定,再靠近一点。
再解析深一点。
哪怕——
我会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这是最后一段。
虞擎宇盯着这段话,看了很久。
“你不是‘哪怕’。”他轻声道,“你是‘希望’。”
“你希望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你希望摆脱人类的身份。”
“你希望——不再是你自己。”
他在旁边写下最后一条批注:
【批注3:
陆星河的根本错误,不是“好奇”,而是“自我厌恶”。
他在潜意识里,不满足于做一个“人类解析者”,他想做“更高维度的存在”。
这种欲望,被外宇宙意识精准捕捉,并利用。
对我而言,防御的核心不是“压制好奇”,而是“接纳自我”。
我可以承认自己的渺小,可以承认人类的局限,但我不必因此厌恶自己。
我可以在渺小中,一点点往上爬。
而不是——直接把自己交给别人,让别人替我“进化”。】
写完,他合上《星》。
“陆星河。”他在心里道,“我大概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也知道——”
“我不想变成你。”
六、防御方案:第二层“锁”
他重新打开自己的《星尘碎片解析与精神防御方案》,在“第三步”后面,加了一个“第四步”。
【第四步:针对外宇宙意识的专项防御。
1. 对“声音”的定义:
◦ 在解析过程中出现的任何“非系统、非自身”的声音,均视为“潜在外宇宙意识接触”。
◦ 不赋予其任何道德属性(如“善意”“恶意”“老师”“朋友”),只视为“信息载体+潜在入侵工具”。
2. 对“邀请”的统一回应模板:
◦ 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进入”“加入”“进化”“超越”等邀请。
◦ 不进行任何形式的“谈判”“交易”“条件交换”。
◦ 若对方以“帮助联邦”“提升文明等级”为诱饵,则立即提高警惕等级,视为“高风险心理操控”。
3. 对“现实疏离感”的监控:
◦ 若出现“现实是牢笼”“人类太渺小”“我不属于这里”等想法,需立即记录并进行自我评估。
◦ 若连续三天出现类似想法,且无法通过自我调节缓解,则主动向导师或安全审查局报告,申请暂停相关解析工作。】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条:
【补充:
在任何情况下,不使用“我们”来称呼外宇宙势力与我自己。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在完成必要的解析任务之前,我与他们的关系,只能是“被解析对象与解析者”,或者“威胁与防御者”。
绝不允许出现“我们”这种模糊界限的称呼。】
“这算是第二层锁。”他道,“锁在‘我’和‘他们’之间。”
终端右上角的时间跳到了【04:12】。
实验室门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
节奏不紧不慢,却把虞擎宇吓了一跳——这个时间点,谁会来?
“进。”他下意识道。
门开了。
江若曦站在门口,头发随意扎成一束,脸上带着一点倦意,却依旧精神紧绷。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外套,没穿实验服,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锋利,多了一点“普通人”的感觉。
“你还在?”她扫了一眼终端屏幕,“深度解析模式的记录还在。”
“老师……”虞擎宇有点尴尬,“你怎么来了?”
“查岗。”江若曦淡淡道,“你以为安全审查局只在白天上班?”
她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桌上的文档——《星尘碎片解析与精神防御方案》。
“你写了防御方案?”她挑眉。
“嗯。”虞擎宇道,“在解析之前。”
江若曦快速扫了几眼,看到“预先授权联邦安全审查局在必要时对我采取致命手段”那一句时,嘴角抽了抽。
“你倒是……挺舍得。”
“没办法。”虞擎宇摊手,“陆星河的笔记太吓人了,我得给自己留点后路。”
“你看了多少?”江若曦问。
“全部。”虞擎宇道,“也解析了XC-001-F1一次。”
“深度?”
“27%。”
江若曦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在这个深度,听到声音了?”
“听到了。”虞擎宇点头,“它邀请我‘加入’。”
“你怎么回答的?”
“我拒绝了。”虞擎宇道,“还骂了它一句。”
江若曦愣了一下:“骂了什么?”
“……算了,这个就别说了。”
江若曦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一下:“骂得好。”
“至少说明一点——”
“你还很清醒。”
她收起笑意,语气变得严肃:“你把解析过程详细说一遍,从进入深度解析开始,到声音出现,再到你退出。”
虞擎宇照做,把刚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包括灰色虚空、光点、光之城、声音的内容,以及他自己的心理变化。
江若曦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在终端上记几笔。
“你在12%就听到了声音。”她道,“比陆星河早。”
“这意味着什么?”虞擎宇问。
“意味着两件事。”江若曦道,“第一,你的解析效率确实比他高,进入深度更快。”
“第二——”
“对方对你的关注度,可能比对他更高。”
“你是个更有价值的‘门’。”
虞擎宇心里一沉:“那我是不是应该……停止解析星尘碎片?”
“你想停吗?”江若曦反问。
“说实话——”虞擎宇想了想,“不想。”
“为什么?”
“因为它太重要了。”虞擎宇道,“它是目前唯一能让我们‘看到’外宇宙的窗口。”
“如果我们不了解它们,就没办法防御它们。”
“就像那个被毁灭的文明一样。”
江若曦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知道吗?”她道,“你刚才说的话,和陆星河很像。”
“他也说过——‘如果我们不了解更高维度的存在,就永远只能被他们玩弄’。”
“你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文明’。”
“但——”她顿了顿,“他最后,还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那我和他有什么不同?”虞擎宇问。
“你有防御方案。”江若曦道,“你有自我限制。”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可能变成什么。”
“他不知道。”
“或者说——”
“他知道,但不在乎。”
她叹了口气:“你可以继续解析星尘碎片。”
“但有三个条件。”
“第一,每次深度解析时间不得超过30分钟。”
“第二,每次解析结束后,必须向我提交一份精神状态报告。”
“第三——”
“一旦你发现自己开始用‘我们’来称呼你和外宇宙势力,你必须立刻停止一切相关解析,并主动接受安全审查局的隔离观察。”
“这三点,你能做到吗?”
“能。”虞擎宇毫不犹豫。
“好。”江若曦道,“那从今天起,你的星尘碎片解析,由我和陆沉共同监管。”
“陆沉?”虞擎宇一愣。
“他也在等你的答案。”江若曦道,“等你告诉他,陆星河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说的那些——”她指了指终端,“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剩下的部分——”
“还需要你继续解析。”
一小时后,联邦安全审查局紫微星分部,地下三层。
一间没有窗户的会议室里,灯光惨白。
长桌一侧,坐着陆沉。
另一侧,是全息投影出的江若曦,以及刚刚赶到的虞擎宇——他坐在角落,像个被老师拎到办公室的学生。
“你在12%深度就听到了声音。”陆沉开门见山,“比陆星河早了3个百分点。”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更有‘潜力’?”虞擎宇道。
“说明你更危险。”陆沉道,“也说明——外宇宙意识对你的‘兴趣’更大。”
“你刚才说,它邀请你‘加入’。”
“你怎么想?”
“我觉得它在招员工。”虞擎宇道,“只不过员工福利是——把自己变成门。”
陆沉没笑,只是盯着他:“你有没有一瞬间,想答应?”
虞擎宇沉默了一秒。
“有。”
“在看到那座光之城的时候,我有一瞬间,觉得‘好美’。”
“那一瞬间,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
“但也只是一瞬间。”
“之后,我就想起了自己是谁。”
陆沉点点头:“诚实,还是优点。”
“你知道吗?”他道,“陆星河在被问同样的问题时,说的是——‘我只是想知道真理’。”
“他没提‘好美’。”
“也没提‘想加入’。”
“他在撒谎。”
“对自己,也在撒谎。”
他在终端上敲了几下:“从今天起,你的星尘碎片解析,会被记录在案。”
“每一次进入深度解析,每一次听到声音,每一次出现精神波动——”
“都会被实时上传到安全审查局。”
“如果你有一天,像陆星河一样,开始对我们撒谎——”
“我们会知道。”
“那时候——”
“我会按照你在防御方案里写的那样,把你当成威胁目标。”
“包括——”
“采取致命手段。”
虞擎宇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那我得努力,不让你有这个机会。”
“最好是这样。”陆沉道,“因为——”
“我也不想,再杀一次‘天才’。”
会议结束。
全息投影熄灭,会议室只剩下陆沉和虞擎宇。
“你知道吗?”陆沉突然道,“陆星河,是我弟弟。”
虞擎宇愣住。
“亲弟弟。”陆沉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考上联邦军事学院,一起被选入科研部。”
“他是天才,我是普通人。”
“他负责在前面冲,我负责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直到——”
“他在一次任务中,接触到了星尘碎片。”
“然后,他变了。”
“他开始变得冷淡,变得狂热,变得……不像他自己。”
“最后,他带着一项机密技术,消失了。”
“联邦给的定性是——叛逃。”
“我给的定性是——被吞噬。”
他看着虞擎宇:“所以,你不是在替‘一个曾经的天才’找答案。”
“你是在替我弟弟,找一个交代。”
“也是在替我,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连你也变成了他——”
“那我这些年的工作,就没有任何意义。”
虞擎宇握紧拳头:“我会找到答案。”
“也会——”
“证明给你看,不是所有天才,都会变成门。”
回到星际学院时,天已经蒙蒙亮。
紫微星的天空,从淡紫色慢慢变成浅蓝。
校园里开始有早起的学生,三三两两往食堂走。
虞擎宇走在熟悉的走廊里,却有种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恍惚感。
“门,一直开着。”
那个声音,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进来。”
“我不想。”他在心里道,“至少现在不想。”
“也许永远都不想。”
他回到基础解析实验室,把自己的防御方案打印出来,贴在工作台上方的墙上。
抬头就能看到。
【第三步补充:
在进入深度解析前,先设定“精神锚点”。
锚点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1. 个人身份:我是虞擎宇,蓝星出身,联邦星际学院特招生,人类。
……】
“线,画在这里。”
“门,先关着。”
他坐下,打开终端,新建了一个文档。
标题只有几个字:
【《星尘碎片解析日志——第一期》】
他在下面写下第一行:
【解析日期:联邦历2560年,紫微星时间04:00。
解析对象:XC-001-F1(星尘碎片)。
当前解析深度:27%。
精神状态:轻度震荡,但自我认知稳定。
结论:
1. 星尘碎片确实与外宇宙意识存在联系。
2. 外宇宙意识对人类解析者存在明确的“招募意图”。
3. 陆星河的悲剧,是“好奇+自我厌恶+缺乏防御”的综合结果。
4. 我目前尚未被同化,但已被对方标记为“高价值目标”。】
写完,他合上终端,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
“从今天起——”他在心里道,“我不仅要解析科技。”
“还要解析自己。”
“解析,如何在那扇门前,不变成门。”
紫微星的早晨,依旧宁静。
但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那只眼睛,还在盯着。
它在等。
等他有一天,推门而入。
而虞擎宇——
将在一次又一次的解析中,学会如何对那只眼睛说:
“门,是我的。”
“开不开,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