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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三方暗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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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车厂的时钟指向凌晨四点。
郝飒盘腿坐在床铺上,破晓的镰刀碎片握在左手,右手摊开,掌心朝上。她尝试调动左臂纹路里的能量,引导它们流过碎片。
一开始没有反应。碎片只是温热,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将意识沉入灵魂深处。那里有一团温暖的光——她的本源,因为上次抽取而黯淡了些,但依然稳定地跳动。她分出一丝最细微的本源魂力,注入碎片。
碎片活了。
暗红色的纹路开始流动,像血管在搏动。一股陌生的记忆洪流涌入脑海,不是破晓的,而是更古老的、属于这把镰刀本身的记忆。
黄昏战场,尸山血海。一个身影挥舞镰刀,每一次斩击都带走一片灵魂,但每一次收割都精准无比——只取敌者,不伤无辜。那是“平衡之镰”最初的使用者,理念很简单:取走该取走的,留下该留下的。
后来,镰刀折断,一分为三。一部分被议会收缴熔毁,一部分流落灵界深处,最后一部分——这片碎片,被破晓带走。
而破晓的执念,是“复仇”。他想用这把镰刀斩尽所有背叛者,但每一次使用,镰刀都在抗拒——因为仇恨会打破平衡,会让收割者沦为屠夫。
碎片传达的信息到此为止。
郝飒睁开眼,额头上都是冷汗。她明白了破晓那句话的意思:“别走我的路。”
破晓选择了仇恨之路,最终被仇恨吞噬。而平衡之镰,拒绝成为仇恨的工具。
她需要找到第三条路。
就在这时,修车厂外传来一声轻响——是石子落地的声音。
影子从阴影里浮现,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透过破洞向外看。
“三辆车,十二个人。”他低声说,“包围了修车厂。不是猎犬,装备更精良,有能量探测仪。”
铁面人立刻起身:“我们暴露了。影镰出卖了我们?”
“不一定。”郝飒说,“也可能是刀疤用其他方式追踪到了这里。”
墓碑已经挡在门前,灰黑色的右臂开始变形:“怎么打?硬冲还是突围?”
“不能硬冲。”红雀快速分析,“他们有探测仪,我们的能力一用就会被锁定。而且人数是两倍,装备优势。”
小镰握紧短镰刀:“那怎么办?”
郝飒看向天花板。修车厂是老式建筑,房顶是木梁和瓦片。
“从上面走。”她说,“影子,你能先上去开个洞吗?”
影子点头,身体融入阴影,顺着墙壁向上“流”到天花板。几秒后,一块瓦片被无声移开,月光漏进来。
“我掩护,你们先上。”墓碑说。
脚步声已经逼近门口。有人在用工具撬锁。
郝飒第一个爬上木梁,从屋顶的洞钻出去。屋顶是斜坡,她伏低身体,观察四周。
三辆车停在三个方向,封锁了所有出口。十二个黑衣人分成三组,每组四人,正在缓慢靠近。他们手里的武器不是普通的枪械,而是某种能量发射器,枪口凝聚着淡蓝色的光。
她看到领头的人——不是刀疤,是个陌生的光头壮汉,脸上纹着诡异的符文。
“商会特别行动队。”影镰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郝飒转头,看见影镰不知何时也上了屋顶,趴在她身边。
“你没出卖我们?”她问。
“我要出卖,来的就不止十二个人了。”影镰说,“这是商会的‘清洁工’,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事。他们应该是通过能量残留追踪到这里的——你之前用了能力,留下了痕迹。”
“现在怎么办?”
“按计划,提前行动。”影镰掏出一个小型遥控器,“我在周围埋了几个小玩意儿,能制造混乱。但我们只有三十秒的窗口期。”
他按下按钮。
修车厂周围同时爆炸——不是真正的爆炸,而是强烈的闪光和音波冲击。黑衣人们猝不及防,捂住眼睛和耳朵。
“走!”
一行人从屋顶跃下,落在一辆车的车顶,然后滚进旁边的巷子。影镰带路,七拐八绕,穿过迷宫般的后巷和废弃建筑。
五分钟后,他们躲进一栋烂尾楼的二层。
外面没有追兵的声音。
“暂时甩掉了。”影镰喘着气,“但清洁工有追踪犬,一种用诡异改造的猎犬,能嗅出灵魂气息。我们最多有半小时。”
“计划提前到今天?”铁面人问。
“必须提前。”影镰说,“清洁工出动,说明商会已经高度戒备,再等三天只会更难。今天是商会运输队送货的日子,但路线和时间有变化——我的人刚发来消息,运输队会在两小时后经过城南老工业区,那里有一段废弃铁路,是绝佳的伏击点。”
他在地上画出示意图。
“运输队有三辆车,前后各一辆护卫车,中间是运输车。护卫车上有四个猎犬,运输车上有两个司机和一个押运员。我们需要在铁路道口制造‘事故’,逼停车队,然后快速制服所有人,换上他们的衣服和车辆。”
“风险呢?”
“运输车上有警报装置,一旦被触发,商会总部会在三分钟内收到信号。所以我们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制服、换装、清理现场。然后开车继续前往总部,在监控盲区换回我们的人。”
郝飒计算着时间:“从铁路道口到总部,需要多久?”
“正常行驶二十五分钟。但我们不能太快,会引起怀疑。三十分钟吧。”
“也就是说,从动手到进入总部,我们有三十三分钟时间。其中前三分钟最关键。”
“对。”影镰看着她,“你决定了吗?今天行动,还是放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郝飒身上。
她想起破晓的碎片,想起那些培养舱里的孩子,想起赵明录音里冰冷的语气。
“行动。”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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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城南老工业区,废弃铁路道口。
铁轨已经锈蚀,枕木腐烂,两旁长满荒草。道口旁有栋废弃的调度室,窗户都破了,里面黑黢黢的。
郝飒、铁面人、墓碑埋伏在调度室里。红雀和影子在铁路两侧的高处观察,小镰在远处望风。影镰负责制造“事故”——他找到了一辆还能开的老旧卡车,停在铁轨上,伪装成故障抛锚。
下午三点,阳光斜照,气温闷热。
对讲机里传来红雀的声音:“来了。三辆车,黑色厢式货车,距离两公里,速度中等。”
郝飒握紧左手,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烫。她存储空间里还有五缕白色能量,一缕灰色能量,以及“傲慢”和“愤怒”两颗晶石。今天可能会用到。
“准备。”铁面人说。
几分钟后,车队出现在视线里。
领头的是辆越野车,车窗贴着深色膜。中间是运输车,车身印着“迅达物流”的假标识。最后一辆也是越野车,和领头车一模一样。
影镰按计划启动了卡车,让它横在铁轨上,然后自己躲进草丛。
领头的越野车在道口前减速,停下。司机下车查看情况,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就是现在。
墓碑从调度室破窗冲出,灰黑色的右臂瞬间膨胀成巨锤,砸向越野车的引擎盖。砰!车头凹陷,警报器尖锐响起。
几乎同时,铁面人从另一侧冲出,直扑司机。司机反应很快,拔枪射击,但子弹打在铁面人的铁面具上,只溅起火星。铁面人一拳击中司机腹部,司机闷哼倒地。
后车的护卫也下车了,四人成战术队形散开。他们训练有素,没有慌乱,而是迅速占据掩体,准备反击。
郝飒从调度室跃出,左手抬起,“傲慢之力”发动。
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四个护卫的动作同时一滞——像被无形的重物压住,举枪的手开始颤抖。
趁这间隙,影子从阴影里钻出,绕到护卫身后,用特制的麻醉针刺入他们颈侧。四人先后软倒。
运输车的司机见势不妙,猛踩油门想冲过去。但影镰的卡车横在前面,运输车撞上卡车侧面,被迫停下。
押运员从副驾驶跳下,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盒子——是警报器。他拇指按向红色按钮。
红雀从高处射出一枚麻醉针,正中押运员手腕。盒子脱手,但押运员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它,再次按下——
郝飒的“愤怒之力”爆发了。
橙黄色的光芒从左臂炸开,形成冲击波席卷全场。押运员被正面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运输车上,昏死过去。警报盒子掉在地上,屏幕闪烁了几下,暗了下去。
寂静。
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声音。
“三十秒。”影镰从草丛里冲出来,“快!换衣服!”
他们迅速扒下护卫们的制服换上。郝飒、铁面人、墓碑换上护卫装,红雀和影子换上司机和押运员装。小镰留在外面望风,处理现场和尸体。
两分钟后,所有人就位。
三辆车重新启动。领头的越野车由铁面人驾驶,郝飒坐在副驾。运输车由红雀驾驶,影子假扮押运员。后车由墓碑驾驶。
影镰没有上车,他会用其他方式潜入总部。
车队驶离道口,朝商会总部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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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分钟后,车队进入市中心,在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地下车库入口停下。
守卫检查证件——是从真护卫身上搜出来的。郝飒屏住呼吸,但守卫只是扫了一眼,就挥手放行。
车库门升起,车队驶入地下。
这里比想象中更大,像个小型军事基地。墙壁是混凝土浇筑,每隔十米就有监控摄像头。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员来来往往,搬运箱子、推着设备车。
铁面人按照影镰给的地图,把车停到指定区域。
“下车,动作自然。”他低声说。
六人下车,装作普通护卫的样子,朝内部通道走去。
通道尽头是一道安检门,需要刷卡和指纹。
红雀拿出从真押运员身上搜来的卡,刷了一下。绿灯亮起。但指纹——
郝飒心脏一紧。他们没有押运员的指纹膜。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哟,今天换人了?”
郝飒回头,看见刀疤靠在墙上,嘴里叼着烟,脸上那道伤疤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刀疤走过来,打量着他们:“老刘呢?平时都是他押这趟车。”
“生病了,临时顶班。”铁面人压低声音,模仿护卫的语调。
“是吗?”刀疤眯起眼睛,“可我半小时前还看见老刘在食堂吃饭呢。”
空气凝固了。
刀疤的手慢慢摸向腰间的枪。
郝飒的左臂纹路开始发烫。如果在这里暴露,他们会被困死在地下基地。
就在这时,整个基地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
广播里传来急促的女声:“警报!B区实验体收容室发生泄漏!所有人员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刀疤脸色一变,顾不上他们,转身就跑:“妈的,又出事!”
人群开始骚动,朝出口涌去。
混乱中,影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住郝飒:“跟我来!现在是机会!”
他们逆着人流,朝基地深处跑去。
穿过几条通道,避开几个慌乱的守卫,影镰带他们来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上写着:“特殊收容区——未经许可严禁入内”。
影镰掏出一张电子卡,刷开旁边的控制面板,快速输入一串密码。
门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小门,门上都有观察窗和编号。
“实验体收容室。”影镰说,“我妹妹在13号。其他人……你们自己看。”
郝飒走到第一扇门前,透过观察窗往里看。
房间里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床上坐着个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穿着白色病号服。她抱膝坐着,眼神空洞地看着墙壁。
门上的标签:02号,植入完成度:54%。
红雀走向下一扇门,然后是下一扇。她每看一个,脸色就白一分。
“07号之前的实验体都在这里。”她喃喃,“01号不在,07号是你,其他的……都在。”
郝飒数了数,从02到06,从08到20——一共十七个房间,十七个孩子。有的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有的已经二十多了。但眼神都一样,空洞,麻木,像被抽走了灵魂。
“他们定期给他们注射镇静剂,抑制觉醒。”影镰说,“同时也进行‘催化’,让容器缓慢成熟,达到最佳收割状态。”
他走到13号门前,手指颤抖地按在玻璃上。
房间里是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十八九岁,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胸口有微弱的银色光芒在呼吸般闪烁。
“小月……”影镰低声唤道。
女孩没反应。
“怎么救他们出去?”郝飒问。
“需要解除他们脖子上的抑制项圈。”影镰指向女孩颈部——确实有一个银色的金属环,很细,几乎看不见。“项圈里有定位和自毁装置,强行拆除会引爆。”
“控制端在哪?”
“在赵明的办公室。但那里戒备森严,而且赵明本人可能就在——”
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不紧不慢,沉稳有力。
一个人影从阴影里走出来。
穿着整洁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赵明。
他鼓着掌,掌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精彩,真的精彩。”他说,“我没想到你们真敢来这里,还敢提前行动。”
他身后,两队全副武装的猎犬队员涌入走廊,封锁了所有退路。
刀疤也在其中,脸上带着狞笑。
“影镰,三年卧底,辛苦了。”赵明看向影镰,“议会本来还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但看来……你选择了错误的一边。”
影镰的镰刀义肢咔嗒展开:“少废话。”
赵明摇头,然后看向郝飒。
“07号,我们又见面了。你比我想象中成长得更快。可惜……方向错了。”
他抬起手,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
“知道这是什么吗?催化程序的终极开关。按下它,所有实验体体内的‘种子’会瞬间激活,进入强制成熟状态。当然,这个过程很痛苦,而且不可逆。但为了永恒盛宴……这点牺牲值得。”
他的拇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
“现在,做个选择:投降,跟我走,我可以放过你的朋友们。或者……”
他笑了。
“我们一起见证,十七个灵魂同时绽放的……美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