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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章完 ...

  •   “是你杀了老师!你这个杀人犯,根本不配踏进校门半步!”
      季涛的吼声几乎要震碎器材室的玻璃,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对面浑身是血的女人。女人名叫聂竹,是学校新来的实习老师,此刻她手里攥着一把沾血的剪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意。
      “你们的老师?”聂竹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一样扎人,“你们的何芮老师,真的配得上这两个字吗?我一个实习生,天天被她职场霸凌,谁想过我的感受,真是死的活该,另外包括你季涛,也是个帮凶,何芮死了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说完聂竹开口大笑,像人命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一样,不是何芮,就是下一个得罪她的人。
      这话像是火上浇油,季涛气得浑身发抖,他想冲上去撕碎眼前这张冷漠自私的脸,可头晕和恐惧把他的步伐拦住了。视线越过聂竹,落在她身后的地上,何芮老师躺在那里,后脑勺有一个狰狞的血洞,那把剪刀的尖端,正与血洞的形状完美吻合,何芮的白衬衫被血给染红了,也把学校笼罩上了,血红色的人命。
      27岁的何芮,是12班的班主任。温柔,耐心,对所有同学一视同仁,不管成绩好成绩坏,只要是她的学生她都好好呵护,评为了好几次优秀班主任、优秀教师,全班同学爱戴她,远远超过其他老师。
      恐惧和恨意像潮水般淹没了季涛,他牙齿打颤,无能的尖叫了起来,喊叫声惊动了走廊里的同学,赵海川第一个冲过来,扶住几乎要栽倒的季涛,随后同班同学全部到场,所有人都被惊吓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心理脆弱的女生反应过来只会发出哭泣,也有不少同学呕了出来。就在这同学们正没反应的空隙里,聂竹转身就跑了,她的身影飞快远离了现场,只留下密集的血脚印。
      “她跑了……”季涛说完就昏迷了,可刚刚他撕心裂肺的尖叫还在众人耳朵里徘徊。
      警方赶到现场立案,通缉令贴满了学校附近的大街小巷,聂竹的照片印在最显眼的位置,下面标注着涉嫌故意杀人,请群众配注意安全。
      录口供的时候,季涛彻底失控了。他坐在审讯室里,从何芮老师如何帮他挡开酗酒父亲的拳头,说到老师如何熬夜帮他补功课,说着说着,他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由于身体刚刚从恐惧中艰难爬出,又情绪如此偏激,再次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像无能的蚂蚁一样,无法守护自己的巢穴。
      班上的同学也都被轮番问话,所有人的口径都惊人地一致。“我们冲进器材室的时候,聂老师浑身是血,手里拿着那把剪刀,何老师躺在地上,已经没气了。”,女生们哭得泣不成声,几个男同学只能诉说着何芮是个怎么样的好老师。
      季涛苏醒后,眼睛赤红的看着天花板,心里已经筹划了一个狠毒的复仇计划,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疯长起来比野草还快,更何况他是个没有家的野狗。
      赵海川按照季涛的计划,偷偷翻出学校档案里聂竹的住址。深夜,他们躲过巡逻的警察,越过警戒线,撬开了聂竹家的门。屋子里很干净,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聂竹笑得眉眼弯弯。季涛看着那张笑脸,只觉得刺眼,他抓起桌上的相框,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了一地,甚至聂竹的家人都被季涛划上了叉叉,只要和聂竹相关的,不管有没有参与都该死。
      赵海川把事先准备好的苹果核粉末倒进饮水机的储水桶里。“只要她敢回来,喝一口水,就别想活着离开。”赵海川的声音很低,终究是少年人,还是在微微颤抖害怕,季涛拍了拍好哥们的肩膀安抚他说:“别怕,我们是在为何老师报仇,况且我们是未成年,警方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与此同时,城郊的天桥下,天空下着大雨,预示这风雨欲来,聂竹本就沾了血迹的衣服更加晕染开,她抱着瑟瑟发抖的身躯,看到了前面有个记者,她心生一计。
      聂竹拦住了这个戴着眼镜,背着相机的男人,男人胸前挂着记者证,上面写着“符清”。聂竹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先生……救救我……有人在追杀我……”
      符清皱了皱眉,看到聂竹身上的血迹,本能的害怕想开口拒绝,就听见聂竹又说:“他们是杀人凶手,还买通了警局的人,现在把罪名扣在我头上,全城通缉我……您是记者,您能帮我讨回公道吗?”
      符清的眼睛亮了。这绝对是大新闻。他立刻扶起聂竹,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我是xx学校的实习老师,”聂竹坐在沙发上,裹着毛毯,身体还在发抖,“何芮老师一直针对我,那天她把我叫到器材室,说要跟我谈谈。我不敢不去,她是正式老师,我一个实习生,得罪不起她。”
      符清一边记录一边问:“器材室没有监控吗?你当时为什么不求救?”
      “没有监控。”聂竹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去器材室的路上遇到过几个老师,何芮笑着跟他们说我是帮她搬东西,谁能想到她是要害人?我进去之后,她突然拿出剪刀要划我的脸,更可怕的是,她的学生居然藏在里面!他们一起扑上来……我没办法,只能反抗,然后拼命跑出来。”
      符清盯着她身上的血迹,眉头紧锁:“这些血……都是你的?”
      聂竹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撸起袖子。她的胳膊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符清的疑虑消减了大半,转身去拿碘伏和棉签。
      他没看到,聂竹在他转身的瞬间,脸上的泪痕还在,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那道伤口,是她刚刚用碎玻璃划的,真够疼的。
      就在符清给聂竹消毒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他走到阳台,刻意压低了声音。
      电话那头是警方的声音,严肃又急促:“符清先生吗?我们查到你在天桥接走了聂竹,警告你,她是涉嫌故意杀人的通缉犯,你现在很危险,我们马上赶到,你务必想办法拖住她,注意保护好自身安全。”
      符清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凝固。他猛地回头,正对上聂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柔弱,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狠厉。
      不等他反应过来,聂竹已经抄起桌上的剪刀,快步走到他身后,锋利的刀尖抵住了他的喉咙。
      “换个地方。”聂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手机扔掉,开车,去我说的地方。”
      符清能感觉到刀尖抵着皮肤的冰凉触感,他不敢动,只能乖乖照做。他把相机用黑布裹紧,塞进后备箱,发动了车子。聂竹坐在后座,剪刀的尖端抵着他的后背,只要他的方向盘稍微偏一点,刀尖就会往里陷一分,细细的血线很快渗湿了衬衫。
      他们不知道,另一边的季涛,已经彻底放弃了等待警方。
      季涛的家庭早就烂透了,酗酒的父亲,只会打骂的母亲,何芮是唯一拉过他一把的人。在他被父亲打得躲在楼道里不敢回家时,是何芮把他带回自己的住处,给他煮了一碗热汤,告诉他“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那是他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现在光灭了,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不信警察能抓到聂竹,更不信法律能给何芮一个公道。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那个杀人犯血债血偿。
      季涛揣着打工攒下的钱,买了一把户外小刀,开始在城中村摸排。没有监控的城中村有上百户人家,他想了个办法,摆了个免费送生活用品的摊子,用广播喊着“登记家庭信息就能领米油”。
      贪小便宜的村民们很快排起了长队,一张张登记表被季涛收了起来。他挨家挨户核对,整整一周,终于发现了破绽——503号的住户,始终没有来登记。
      他问遍了邻居,只得到一句“没见过这户人家出来”。季涛的心沉了下去,他撬开门锁,冲进屋里。
      客厅里空荡荡的,垃圾桶里却有几根用过的消毒棉签,上面还沾着淡淡的血迹。季涛的眼睛红了,他一脚踹翻垃圾桶,咒骂道:“人渣,还有脸消毒吗,怎么不好好去死,算了…这样太便宜她了。”
      他发疯似的在屋里翻找,突然注意到浴室的墙上,有几处浅浅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抠过。他拿出手机,拍下那些划痕,这或许是线索,是谁在帮他?
      直到季涛看到电台通告着符清被劫持,才明白这些记号是人质留下的。
      与此同时,在远离城市的村子中,符清已经被关了好久了。
      聂竹每天只给他送一点水和馒头,符清试过反抗,却被她用斧头柄狠狠砸在背上,疼得他几乎晕厥。从那以后,他只能省着力气,不断低骂着这个贱人。
      聂竹像是没听见,她只是默默写着日记,在记者先生面前依旧保持着冷漠与傲慢。
      符清看着她这副模样,更加痛恨这个杀人犯了,她到底拿人命当什么?!
      而另一边,季涛已经拿着凑来的钱,坐上了去郊区的大巴。
      他找赵海川在班上发起了集资,“想为何老师复仇的,拿出点实际行动”。一群没有判断是非能力的初中生,纷纷掏出了自己的零花钱,那些纸币和硬币,沉甸甸地装满了一个箱子,也装满了他们扭曲的“正义”。
      季涛坐在大巴上,一夜没合眼,眼里布满了红血丝。邻座的乘客被他眼里的狠戾吓得不敢靠近,他却嗤笑一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聂竹,给何老师偿命,这么想着就将棒球棍握的更加紧。
      简陋的屋子里,聂竹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第六感一直在提醒着她危险,她慌忙的把日记本收拾好。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直装着顺从的符清突然扑了上来。他早就悄悄磨断了绑住手腕的绳子,积攒了一周的力气在此刻爆发。聂竹猝不及防,被他狠狠撞在墙上,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符清反剪住她的双手,喘着粗气冷笑:“别跑了,我的线索,他们应该已经破解了。”
      他故意在浴室墙上留下了划痕,只要用点心肯定能知道。果然,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哐当哐当跑步的声音,直到季涛破门而入。
      符清松了口气,连忙冲上去:“同学!快报警!她就是聂竹!”
      可当他看到季涛手里的棒球棍时,脸色骤变。“你别冲动!她是罪犯,交给警察就好!你还年轻,别为了她葬送自己的前程!”
      季涛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点了点头,像是答应了。可就在符清带着他走进民房,看到被绑住的聂竹时,季涛突然扬起棒球棍,狠狠砸在符清的后脑勺上。
      符清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季涛扔掉棒球棍,一步步走向聂竹。他蹲下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杀人犯,”他的声音又轻又冷,带着浓浓的恶意,“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尝尝何老师当时的痛苦,不是更加的痛。”,季涛活脱脱像个恶魔一样。
      聂竹看着他,那双一直冰冷的眼睛,在面对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怯懦了,恐惧充满了她的神情,她慌忙解释道:“季涛同学我是在…帮你啊,看看我的日记本,放过我,求你了”,在生死时刻聂竹再也绷不住情绪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着眼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少年。
      季涛嗤笑一声,根本不信。他捡起地上的剪刀,杀死何老师的剪刀深深的捅了进去,像不过瘾一样,疯狂的把聂竹捅出了好几个血窟窿,“真相……真相都在我的日记本里……”聂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合上了双眼,泪水却仍然在不断滴落,季涛只当这是鳄鱼的眼泪。
      季涛还是把日记本翻开了,想看看杀人犯都乱编了什么谎话。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娟秀的字迹,日期是7月1日。
      7月1日雨
      今天第一天来学校实习,跟着何芮老师。她人真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对学生都是鼓励式教育。看着她和孩子们笑作一团,我突然觉得,当老师真好。
      7月7日晴
      感冒了,戴着口罩代课,嗓子好痛。同学们好贴心,下课的时候偷偷往我桌上塞了感冒药和热水。好感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7月8日晴
      太热了,夏天的知了叫得人头疼。上课要扯着嗓子喊,幸好有小蜜蜂。孩子们说听到我的声音就不觉得热了,真会哄人。
      季涛的手开始发抖,他翻得更快,直到翻到7月9日那一页,字迹变得潦草而凌乱,墨水里甚至混着淡淡的水渍,像是写的时候哭过。
      7月9日雨
      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跟何老师去器材室搬东西,刚进门,季涛就冲了出来。他手里拿着剪刀,眼神好吓人,像是完全不认识我们……他朝着何老师的后脑勺扎了下去……
      何老师倒下的时候,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我听见了,她说“别告诉季涛,他不是故意的,他生病了”。
      季涛站在那里,手里攥着剪刀,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看着我,突然哭着喊“是你杀了老师”。
      我懵了。何老师的血溅了我一身,那把剪刀掉在地上。我看着季涛苍白的脸,想起他平时在何老师身边的样子,那么乖巧,那么依赖……
      我捡起了剪刀。
      把我的血抹在上面,把何老师的血抹在身上。
      趁他恍惚的时候,我跑了。
      对不起,何老师。对不起,季涛。
      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后面的几页,字迹越来越潦草,满纸都是“好痛苦”“能瞒多久”“他们会不会发现”。
      季涛手里的日记本“啪”地掉在地上。
      他想起自己的精神分裂症,想起那些偶尔断片的记忆,当时是何老师让他去看心理医生,可这突然触发了不好的回忆,好像他的父亲又在不断的打他,他看到父亲的双手高高举起,最终掏出了剪刀朝“父亲”挥去…
      原来,杀人的是他
      原来,聂竹不是凶手,她是在帮他隐瞒。
      原来,他恨错了人,追杀了一个无辜的人整整半个月。
      聂竹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季涛的喉咙里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呜咽声,他捡起地上的棒球棍,猛地砸向自己的脑袋。
      血溅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墨色的字迹。
      后来,警方在民房里发现了晕倒的符清,和两具冰冷的尸体,最终调查实行了很长的周期从所有参与案件的人都调查了底细后才结案。
      新闻播报:12班学生季涛因患有精神分裂症,发病时杀害班主任何芮,后将罪名嫁祸给实习老师聂竹,并组织同学展开追杀。得知真相后,季涛崩溃自杀。相关警务人员因失职被辞退,记者符清因愧疚抑郁成疾,不久后撒手人寰。
      没人知道,那个叫聂竹的实习老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眼里到底是解脱,还是绝望。
      没人知道,有些“正义”,从一开始就烂在了仇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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