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迟到喵

1、逃学

　　天空黑沉沉的，像是盖上了一块墨色的幕布。

　　街道上昏暗的路灯虚虚照着，只有寥寥十几人慢悠悠的散着步。

　　四游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校服外套，目光不动声色地向周边略过。

　　在又一次对上路人的眼睛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打量。

　　怎么还在。

　　少年的眉眼精致漂亮，带着介于少年与青年的青涩感。

　　他天生笑眼，看起来让人感觉想要亲近。

　　但现在却是神色不虞，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四游捏紧拳头，手上青筋微起。

　　到底是谁在看！

　　而就今天——就在他踏上这条街后，便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被注视感。

　　原本他也没怎么在意。

　　因为自己脸的缘故平日里也会有一些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会，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有些免疫。

　　但他错了，原本以为过一会就会消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被注视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

　　强到他无端有种脊背发凉。

　　这不是以往善意的视线，反而是带着一种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恶意。

　　少年神情有些烦躁。

　　"呼”，深深吸了一口气。

　　压制住躁动的情绪，视线又不动声色转了一圈。

　　见实在揪不出人，眼睛里面的怒意已经让眼眶都烧得通红。

　　“神经病”

　　嘟囔了一句脏话后，四游抬头看了看越来越阴沉的天空。

　　厚重的乌云越聚越多，将原本悬挂空中的月亮遮了近一半。

　　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雨。

　　“不是看了天气预报说的不下雨吗？”

　　他今天没有带任何一件雨具，也不想在深秋被淋个透心凉。

　　按照他平时的习惯那就是回家拿伞，毕竟他成绩好，老师不会说什么。

　　但是今天……

　　“算了，今天的考试很重要，不能迟到。”

　　他恶狠狠地想，等他逮到是谁，他一定要让那个人看个够。

　　没再管这些让他毛骨悚然的视线，四游继续向前走。

　　不同的是步伐从慢走变成了小跑。

　　这种被盯上了的眼神让他真的很不舒服，像是阴冷的寒气附在了骨髓上，让人遍体生寒。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开始神经质，他感觉那个在暗处窥探的人变多了，距离也离他越来越近……

　　小跑逐渐变成冲刺，

　　他急匆匆赶路，没再回头，便没有看见在他的身后诡异的一幕。

　　所有的东西都在淡化，天地的一切像是被水侵染的水墨画，不过是短短的十几秒便只剩下一片茫白。

　　而淡化的最后是所有的行人转过身直勾勾看着他，裂着嘴笑。

　　——

　　四游的家住在以山城著称的C市，这里地势较陡，大多数人选择依山而居。

　　作为学校就更不用说，大多数建在山上。

　　学生上学经过长长的阶梯，阶梯没有弯绕，直直的一条直通学校。

　　站在阶梯上向下望，底下的街道景象一览无余。

　　在等他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踏过最后一步台阶，便感觉到那总是盯着自己的目光终于消失了。

　　终于消失了……

　　四游松了一口气，放松下一直死死握住的拳头。

　　即使现在是法治社会，但万一真这么倒霉遇到疯子随机伤人事件就不好了。

　　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少年转看刚刚走过的路。

　　“唔”

　　高高的台阶上只能看见几个学生慢悠悠的走着。

　　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他没有多看，只是瞄了一眼就转过了头。

　　毕竟他时间紧迫，还要上学。

　　看着剩下的路，四游面露绝望。

　　和C市大多数学校一样，他的学校也是在山上修建，但他的学校比较特别。

　　他就读的学校是实验中学，虽然是重点高中，但早些年是私立学校。

　　当年他们这个小县城学生较少，没什么人，所以学校占地面积不大。

　　直到后来县城渐渐发展起来，人口逐渐增多，原来的公立学校不够用。

　　于是这所学校就被教育局收编，学生也慢慢多了起来。

　　但相比之下，原来的正门装修时预留空间不够而显得略微狭窄。

　　等重新计划返修起来又太过麻烦。

　　刚好趁着学校扩建，领导们一商量干脆就在新校区建了一个正门，把原来的正门变成了学校侧门。

　　更让学生难以理解并常年吐槽的是侧门不对学生开放。

　　平时只会允许一些车辆通过，规定学生必须走正门。

　　在公交车站只在山下有设立的前提下，学生的怨念几近冲天。

　　毕竟只有他们学校每个走读的学生在爬上高高的阶梯，还要大约慢走15分钟的距离才能入校。

　　少年气息有些不稳，正在轻微的喘着气。

　　他没有背书包上学的习惯。

　　但一路冲刺后还走被各届学生赐名“天梯”的石阶，这种运动量让经过三年高中生涯摧残的他还是有点受不了。

　　现在正值深秋，天早早的暗了下来。

　　学校门前的大道上种了两排茂密的银杏树，明黄色的叶片落满了整个街道。

　　学校的金属栅栏上垂满了迎春花细细的枝条。

　　反正也跑不太动，四游索性慢悠悠走着。

　　他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被银杏树叶半遮半掩盖住的路灯。

　　‘奇怪，之前的路灯有这么暗么？’

　　明黄色的叶片显然没有当代年轻人的烦恼，叶子像是怎么掉都掉不完。

　　茂密的拢在路灯上，将路灯的光都消弱了两分。

　　但四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比起之前就暗沉沉的路灯，今天的光更暗了。

　　而且……还在不断的变暗，像是一个快要燃尽的蜡烛，下一秒就会熄灭。

　　‘可能是坏了？’

　　他又看了看头顶暗黄色的灯光，忽视掉心里的不安，没有多想。

　　收回了向上望灯的目光，少年的视线渐渐转移到路上的学生上。

　　四游的视力很好，站在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以往人来人往的小卖部和路边摊。

　　但是现在除了摊主没有一个在摊位上。

　　往日喧嚣热闹的街现在寂静无声，路上和他穿着一样衣服的人不知不觉中只有零星几个在步伐匆匆的走着。

　　遭了！

　　少年这才脸色一变，眼神慌张的扫过四周。

　　四游脚步不敢停。

　　因为没有带电子产品的习惯，他平时一直是按照路上学生的数量来推测时间。

　　看着眼前步伐急促的同学，感受到寂静到让人心慌的街道。

　　如果事情不出他所料，还有几分钟迟到了！

　　四游脑袋一蒙。

　　‘我不是还提早出门了吗？而且还跑了那么长一段路，怎么就又踩点了？′

　　但他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刚刚的散步让他恢复了些精力。

　　索性便没再管路上发生的怪事，迈开腿就往学校狂奔。

　　秋风吹过耳畔，带起少年耳畔的发丝。

　　他想。

　　管他的，反正就算世界毁灭学生也一样要考试。

　　……

　　少年的身影逐渐向学校奔去。

　　身旁的路灯的光随着他的奔跑越来越暗，越来越淡，直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附在黄色的银杏叶上。

　　紧接着短短几十秒街上的光全部消失了，夜里仅存的淡淡月光早就被乌云彻底蚕食干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飘起了小雨。

　　一阵风吹过，风中掺杂的细雨让这阵凉风更添了些许寒意。

　　暗色里，细细的雨丝绵密的落在地上。

　　但雨滴并没有渗入地底，反而是慢慢升腾、分解。

　　透明的水珠化作了道路上漫出的白雾。

　　雾气层层叠叠的堆在路上，把所有东西都罩得只能看见隐隐的轮廓，诡异非常。

　　奇怪的是，少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环境的异常，依然在在路上不断向着目标前进。

　　——

　　四游机械的迈着步子，在不知不觉中他脑子只剩下一件事。

　　那就是——这场考试很重要。

　　决对！决对！决对！不能迟到！

　　如果仔细看他的脸就会发现，四游的目光呆滞，瞳孔扩散。

　　充满少年气的脸上只剩下一片麻木。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学校大门，脸上渐渐有雾气缓缓聚集，五官开始逐渐变淡。

　　直到——砰！

　　少年重重的摔在地上。

　　“斯……好痛”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再抬头时，脸上雾气与麻木已经散去，带着些青涩的面庞瞬间重新生动起来。

　　四游站起身，龇牙咧嘴地揉了揉磕在水泥地上的膝盖。

　　等等？

　　“哎？什么时候起了这么大的雾？”

　　大量的浓雾把几十米外的校门都变得模糊不清。

　　学校大门上发着红光的滚屏更是将氛围衬得让人发怵。

　　四游停止了揉膝盖的举动，抬起头诧异地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恐怖的氛围让他反弹性直起身，愣愣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奇怪，都这个时间了还会起雾吗？看起来还怪瘆人的。’

　　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四游随意瞄了一眼自己身侧穿着同款校服的学生，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有其他人……

　　就是怎么这么安静啊，过往的人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奇怪。

　　他随意瞄了一眼身边的人，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对劲，少年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四游克制住自己不断发散的想法，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一边又仔细去看身边人的脸。

　　没……没有看错。

　　过度的惊吓让四游浑身发凉，呼吸都有些困难，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发着颤。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这些人……

　　这些人怎么全部都没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