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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星海、残焰与未凉的誓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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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港的黑色光柱刺破星云时，江有年正拄着「守望枝」跪在长庚殖民地的废墟上。
圣焰褪去后的余温裹着灰尘扑在脸上，他咳着血，掌心的梅花吊坠却突然发烫。
那不是温度，是“因果的回响”。
一段被五万年岁月尘封的少年记忆，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那是旧时代的启星书院，藏着比江南雨巷更青涩的遗憾，也藏着一个人用尽一生去计算的“最优解”。
十七岁的江有年是书院里出了名的“武痴书呆子”。
他像一块未经雕琢的顽石，武道课永远稳居榜首，理论课却常年徘徊在及格线边缘。作业本上的红叉比正确答案还密集，被先生点名时总低着头，耳根红得能滴出血。
而苏雪见是同级的“智计翘楚”。
她永远坐在教室第一排，笔记记得条理分明，眼镜后的眼睛像淬了冷光的星辰，却总在江有年被调侃时，悄悄用课本挡住嘴角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江有年，这道能量流转公式你又错了。”
课后，苏雪见把作业本推到他面前，指尖点在错误的步骤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你是不是把所有心思都用在挥拳上，脑子都锈住了？”
江有年挠着头，抢过作业本塞进书包，闷声道：“下次一定对。”
下次依旧错得离谱。
苏雪见没再指责，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新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公式详解与推演”，字迹清秀工整。
“每天放学后，后山的旧亭台，我给你补功课。”
她语气平淡，却没给江有年拒绝的机会，“你要是一直拖后腿，以后组队执行任务，没人愿意跟你搭档。”
江有年嘴上没应，心里却偷偷乐了一整晚。
此后的三个月，旧亭台的灯光总是亮到深夜。
他看着苏雪见握着笔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月光透过树叶落在她发梢，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会故意说错简单的公式，只为看她无奈叹气时，耳尖泛起的微红；他把她递来的温热果茶偷偷藏在怀里，直到武道训练结束才喝，哪怕已经凉透，也觉得甜丝丝的。
有一次武道课实战演练，江有年为了保护一个走神的同窗，被模拟对手击中肩膀，疼得直咧嘴。
苏雪见背着药箱冲过来，眉头拧得紧紧的，草药的清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草木气息，让他瞬间忘了疼。
“下次再这么冲动，我就把你的武道器械锁起来。”
她一边包扎一边说，指尖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力度。
江有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说：“雪见，等毕业以后，我们一起去江南种雪见花吧，听说那里的冬天，花开得最艳。”
苏雪见的动作一顿，没抬头，只是轻声应了一声：“好。”
她没告诉他，那时她已经在偷偷研究“源生脉络”计划，知道他们的未来，或许根本等不到毕业那天。
她更没告诉他，她偷偷修改了他的潜能检测报告。
她不是怕他“承受不住压力”，她是怕他“太过耀眼而被推上祭坛”。
她喜欢这个笨拙的少年，喜欢他为了保护弱者而不顾一切的冲动，喜欢他哪怕被嘲笑也从不放弃的执着。
所以，她要用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欺骗，也要为他换一个平凡的未来。
这是她为他计算出的，唯一的“生路”。
此刻的长庚殖民地废墟上，江有年猛地睁开眼，蓝瞳里还凝着记忆中的柔光，嘴角却溢出更多暗红的血。
番留下的黑色能量并未完全消散，反而顺着废墟的裂缝蔓延，像蛛网般将那些刚刚恢复神智的人们再次笼罩。
这一次，黑色能量里多了无数细小的“猜忌孢子”。
“看看你，江有年。”
番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响起，带着戏谑的回音，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沉浸在‘少年时的白月光’回忆里无法自拔？当年你连公式都算不对，全靠苏雪见给你开小灶，现在居然妄想守护别人的爱情？”
江有年拄着「守望枝」艰难站起，圣焰在剑身重新燃起，却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你闭嘴！”
他低吼道，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的惨状交织——少年时苏雪见熬夜给他整理的笔记，毕业时她塞给他的梅花书签，能量舱里她逐渐透明的模样，还有此刻废墟中情侣互相指责的场景，每一幕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
“闭嘴？”
番的笑声愈发刺耳，还故意模仿起当年先生的语气，“‘江有年！又是你！苏雪见的笔记借你抄都抄不对！’你说可笑不可笑？当年苏雪见拼尽全力把你从及格线拉上来，让你能顺利参与计划，结果呢？你连她最后的愿望都没守住——她要你守护人类的羁绊，不是让你在废墟里伤春悲秋！”
江有年挥剑斩断迎面而来的黑色能量，圣焰灼烧着能量体，却无法驱散心中的剧痛。
更可怕的是，番的黑色能量开始模拟当年的场景，废墟上竟浮现出启星书院的虚影，无数“模拟学子”在游荡，嘴里喊着“江有年拖后腿”“苏雪见瞎操心”，像极了当年那些私下议论的声音。
“你在撒谎！”
江有年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想起毕业前的最后一次组队任务，他们遭遇了突发的外敌侵袭，是苏雪见用精准的数据分析制定战术，他负责正面突围，才勉强护住所有人。
那时她对他说：“江有年，你的力量很重要，别总觉得自己拖后腿。”
原来那时的她，早已在为他铺路。
“撒谎？”
番的虚影在黑色能量中凝聚，比之前更加凝实，身上还沾着模拟的书院校服纹路，“我还要告诉你个冷知识——当年苏雪见给你补课时，偷偷修改了你的潜能检测报告，把你体内的适配天赋隐藏了一部分，就是怕你太早被纳入计划，承受不住那份压力。结果呢？你还是没能护住她！”
江有年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剑柄的手指泛白。
他想起当年苏雪见总在他问起“潜能适配”时岔开话题，想起她熬夜时眼底的红血丝。
原来，那份看似严厉的“补课”，不是为了让他及格，是为了让他“平庸”。
原来，她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让他能活下去，哪怕是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
这份迟到了五万年的真相，比任何刀剑都更锋利。
与此同时，星海神殿里。
忻的身体摇摇欲坠，星石王座的裂痕越来越深。他正在燃烧自己的神性，试图修补被番撕裂的文明星图。
阿波里斯急得团团转，三百岁的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无力。
“大人！我们必须立刻支援江有年前辈！”
阿波里斯的声音带着哭腔，“他那点少年时的糗事全被翻出来了，心态要崩了！鎏金港的黑色光柱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长庚殖民地和青穹星域都要没了！”
忻缓缓抬手，指尖的淡金色神力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他望向长庚殖民地的方向，眼中满是痛惜：
“江有年的软肋，从来都不是实力，是那些没说出口的遗憾。番正在用他的回忆当武器，这场仗，只能他自己扛过去。”
阿波里斯还想说什么，却见忻的胸口突然爆发出一道微弱的金光。
那本翻得卷边的《小王子》从星石案上飞起，书页哗啦啦翻动，最终停留在夹着干枯花瓣的那一页。
那不是普通的花瓣。
那是“爱的遗志”。
忻看着那片花瓣，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星海中徘徊的少女灵魂。
“苏·雪见啊苏·雪见，你这又是何苦呢？”
忻低声叹息。
“你明明那么喜欢他，却为了让他活下去，亲手把他推得那么远。”
“甚至不惜让自己成为他记忆中那个‘严厉’甚至‘功利’的导师。”
“这份爱，太沉重了。”
“但也太纯粹了。”
忻转头看向阿波里斯，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去吧，阿波里斯。”
“把这份‘爱’带给他。”
“告诉他，苏·雪见从未看轻过他，她只是太爱他了，爱到愿意用自己的消失，换他的一线生机。”
长庚殖民地的废墟上。
江有年正被无数黑色触手缠绕，黑色能量顺着皮肤渗入体内，试图彻底篡改他的源生脉络。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记忆中的画面与番的谎言交织。
就在这时，胸口的梅花吊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与星海神殿中那本《小王子》的金光遥相呼应。
一段清晰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不是概念层面的共鸣，而是苏雪见十七岁时的声音，带着一丝青涩的羞赧，还有一丝五万年未曾说出口的深情：
“江有年，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其实你的适配天赋一直很好，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早背负一切。那些补课的夜晚，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救世主，只是想让你……能好好活下去。”
“你从来都不是拖后腿的人，是我最信任的战友，是我想一起种雪见花的人。”
“别让遗憾困住你，你的剑，值得守护更多人。”
江有年猛地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与嘴角的血混合在一起。
原来，她所有的“利用”，都是“爱”。
他想起少年时，苏雪见为了给他补课时不被打扰，偷偷给书院的老门房送了自己做的糕点；想起他武道比赛夺冠时，她悄悄放在他储物柜里的梅花书签；想起计划启动前，她抱着他说“等我回来”，其实早已做好了永别的准备。
她不是为了人类文明才牺牲的。
她是为了一种信念，也是为了她最爱的这个人，能有一个值得活下去的未来。
“雪见……”
他低声呢喃，体内的源生脉络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梅花吊坠的白光融为一体。
「守望枝」上的圣焰骤然暴涨。
不再是之前的白色，而是一种温暖的、带着粉色调的金色。
那是“被回应的爱”。
“纯爱冰焰·忆昔形态！”
江有年挥剑横扫，金色的圣焰席卷整个废墟。
火焰中，不再是虚幻的花朵，而是苏雪见的身影——是那个在旧亭台熬夜的少女，是那个在能量舱里微笑的女人。
“番，你错了。”
江有年的声音不再颤抖，变得前所未有的沉稳，带着一种跨越五万年的温柔。
“人类的爱，本就是由无数遗憾和错过组成的。”
“但正是因为爱过，那些遗憾才显得珍贵。”
“苏雪见没有消失，她活在我的记忆里，活在我的剑里，活在我守护的每一个平凡人的笑容里！”
番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不可能！这只是你的幻想！”
“不是幻想。”
江有年举剑指向天空，金色的圣焰汇聚成一道光柱，冲破了废墟上空的黑色阴霾。
“这是‘爱’。是人类之所以能在残酷宇宙中感到温暖的‘爱’。”
“你这种诞生于虚无的怪物，永远不会懂，被一个人这样深爱过，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与此同时，一道金色的流星划破天际，阿波里斯手持《小王子》降临在江有年身边。
他看着江有年那双不再迷茫、而是充满温柔与坚定的蓝瞳，郑重地将书递了过去：
“江有年前辈，这是大人的‘见证’，也是雪见留给你的‘情书’。”
江有年接过书，感受着书中那片花瓣传来的温度，那是属于少年时代的温度，也是属于一个人对他全部的爱意。
他看向阿波里斯，这个三百岁的年轻人，眼中不再有轻视，只有战友间的默契。
“阿波里斯，准备好了吗？”
“为了大人，为了雪见，为了那些想让爱延续的人们。”
“这一剑，我们要斩断的，不仅是这里的黑暗，还有过去五万年的孤独。”
阿波里斯握紧了拳头，炼金术的光芒在他掌心闪耀：
“随时奉陪，前辈。”
星海之中，黑色光柱依旧冲天。
但废墟之上，金色的火焰已经燃起。
忻靠在王座上，看着水镜中那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他们终于明白了。”
“爱，从来不是负担，而是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