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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念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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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顾泽宇的公司刚起步,开的还是一辆二手本田。
他们会买路边摊的烧烤,坐在江边聊天,聊未来,聊梦想,聊以后要生几个孩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也许是公司拿到第一轮融资的时候,也许是搬进云锦别墅的时候,也许是顾泽宇第一次错过她生日的时候。
变化是潜移默化的,像温水煮青蛙,等到察觉时,已经跳不出去了。
“对了,你上次说想去学陶艺,报班了吗?”王沁芸,打断了她的思绪。
曼宁摇摇头:“还没。泽宇说那种地方环境不好,泥啊土了的。”
“拜托,你是去玩又不是去干活。”王沁芸翻了个白眼,“曼宁姐,你就是太听话了。顾总说什么你都听,你这样会把他惯坏的。”
“他有他的考虑。”
王沁芸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半晌,她说:“曼宁姐,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
“什么?”
“你身上有种...很干净的气质。”
“像从来没被污染过的泉水。但有时候我在想,水太干净了,会不会也缺少一点生命力?”
曼宁怔了怔。这是王沁芸第一次跟她说这样的话。
说话间她们就来到了安福路的一条小弄堂口,把车停下后。
往里步行到梧桐树旁的一处老洋房旁边,上边只写着一个“隐”字的招牌很小。
推门进去后的景象是——暖黄色的灯光,复古的爵士乐,威士忌和雪茄的混合香气。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见王沁芸就迎上来拥抱:“沁芸来啦!这位是...”
“我姐,曼宁。”
“给你带新客人了,好好招待啊。”
“必须的。”
老板笑着领她们一个靠窗的位置,
“今天刚到了一批不错的日本威士忌,尝尝?”
王沁芸:“可以”
等酒的时候,曼宁环顾四周。
酒馆人不多,角落里有一对情侣低声交谈,吧台坐着几个独饮的客人。
墙上挂着些抽象画,色彩大胆奔放。
“喜欢这里吗?”王沁芸问。
曼宁点头:“很特别。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朋友带我来过。”
她没提那个“朋友”叫周浩宇,而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虽然酒馆已经打烊,但老板还是特意为他们留了一小时。
不大会儿酒上来了,曼宁啜饮一小口,辛辣中带着回甘。
王沁芸托着下巴看她:“说说吧,今天为什么烦闷?”
“不只是顾总加班吧?”
曼宁转动着酒杯,沉默了很久。
“沁芸,”
“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明明什么都有,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而且你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所以连寻找的方向都没有。”
王沁芸喝了一大口酒:“你的生活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人羡慕的生活,有个爱你老公,又帅又多金。”
“人生苦短,想太多会不快乐的。”
“可如果快乐也需要理由呢?”曼宁问,“如果连自己为什么快乐、为什么不快乐都不知道,那快乐是不是太廉价了?”
王沁芸笑了:“曼宁姐,你果然是个艺术家思维。我们普通人啊,有酒喝,有人陪,有乐子找,就够了。”
她顿了顿,“或者说,你需要的是感受。”
“感受什么?”
“感受你还活着,感受血液的流动,感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感觉。欲望.......。”
说到这,酒馆又进来一个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手里拿着一把湿漉漉的黑伞。
曼宁不自觉的向窗外看了看,不知道外面何时下起了下雨!
男人进来后环顾四周,当看到她们这桌时,略微停顿了一下。
他朝老板点点头,在吧台坐下。
王沁芸的眼神闪了闪,但很快恢复正常。
但曼宁却注意到,那男人坐下后,时不时的往她们这里观看。
“认识?”。
王沁芸耸肩:“眼熟,可能在哪见过吧。”
她转移了话题,“对了,下周有个私人画廊开幕,我带你去看看吧?听说有不少年轻艺术家的作品,说不定有你喜欢的。”
曼宁没说话点了点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吧台。
打量着刚进来的那个男人,背影挺拔,正低头看手机,偶尔和酒保说两句话。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都听到了敲打玻璃窗的声音了。
曼宁又喝了一口酒,感觉温热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
她想起王沁芸刚才说的话——感受你还活着。
也许她说得对。也许自己真的需要感受些什么,来打破这精致而寂静的生活。
哪怕只是雨夜的一杯酒,陌生人的一个侧影,或是闺蜜口中的话语。
夜还很长。雨还在下。
“喂!看什么呢?”王沁芸调侃的问道。
这时曼宁的目光才从吧台那个陌生男人身上收回,低下了头,手指慌乱的摩挲着酒杯。
王沁芸看着她的表情,打心里即羡慕又可怜,她面前这位闺蜜。
她又点了一支烟说道:“所以..........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就这样?”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曼宁怔了一下:“什么叫‘就这样’?”
“就这样!”
当顾太太,住大房子,每天等老公回家,偶尔和朋友喝喝酒抱怨几句,然后继续等。”
听到此话的曼宁感觉喉咙发紧,干咽了一口唾液。
“不然呢?”
王沁芸吐出一口烟。
她轻笑着说道:“不然?”
“不然你可以做自己,不是谁的太太,就是你自己。画画,策展,旅行,哪怕是再谈一场恋爱。”
“我有画画。”曼宁说,但连她自己都听出这话里的虚弱。
是的,她在云锦府有一个设备齐全的画室,采光很好。
可她连上一次拿起画笔是什么时候都忘了,两个月前?还是三个月?
王沁芸将烟按灭:“曼宁姐,”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在美院读书。记得吗?那年你办的个人展,那组叫《呼吸》的油画。那时候的你心里是不是住着一把火?
曼宁回想起。那组画她用了一个夏天,画的是各种形态的肺——人类的、鸟类的、鱼类的,悬浮在深海或星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