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鱼忧患，死鱼安乐》玉清漪

2、洛弗拉斯公爵

　　昔日的江家在经历篡权事变后，已经改名换姓成了现在的储家。
　　储堇玔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脸色略显阴沉，他的眼神不紧不慢地巡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而后收回视线的同时，身体往后靠去，他抬手摘下眼镜。
　　“当年，是谁信誓旦旦，和我保证，江黛——已经死了？”
　　靠近桌尾的男人惊惶抬头，支支吾吾想要解释，却被储堇玔抬手打断。
　　离储堇玔最近的男人接话：“我们的人下午就去了咔叽总部，还没有消息回来。”
　　储堇玔闻言笑了笑，颇有几分江黛的模样。
　　“没有消息回来？”他按下手边操作台上的按钮。
　　紧接着，议事厅的大屏上空投出咔叽幕后掌权人在下午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被派去处理江黛的五个男人靠近了房间里唯一的游戏舱，却在距离游戏舱还剩一米的时候被四起的红外装置瞬间锁定了额头，死亡的警告让他们停下了脚步，紧接着，房间门被踢开，那人却不进来。
　　“好生热闹，”秦绪的声音带着特有的张扬，“储堇玔，我们俩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希望以后也是如此。”
　　他的声调下压，话锋一转：“人在我这——我不希望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如果有，直播间关闭给咔叽公司带来的损失，我会——全部算在你头上。”
　　随着他的吩咐声，红外装置启动，无声无息间，五位杀手就这样变成了五具尚且温热的尸体。
　　视频末尾还能听见秦绪走远前的嘱咐：“记得把人都还给储家主，来我们这里做客，丢了命就算了，尸体总给还给人家。”
　　视频到此结束，议事厅的人面面相觑，就是没人吭声。
　　这群爱出风头，争名夺利的怂蛋，储堇玔冷哼一声，打破了沉默。
　　“有个在军中当上校的好姐姐就是不一样，”他的视线环顾一周，“你们说呢？”
　　议事厅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他们已经习惯了日日和稀泥，没人想做这个出头鸟。
　　所以声音稀稀疏疏地响起，毕竟还是有那么几个人讪笑着想要混过去：“一个Omega，连天赋技能都是最低级的，翻不起什么风浪，要是因此得罪了秦家，不划算……”
　　与此同时，网友在星网早年公开的资料库里扒出了江黛的资料。
　　【u1s1：天赋技能-透明】
　　【星星：什么？】
　　【ooo：顾名思义，透明就是可以融进一切环境里，存在即合理，也有另一种称呼——认知修改。】
　　【u1s1：资料上说的是发动技能后，她不需要根据他人的认知而改变自己，因为他人会根据她的存在而改变认知】
　　【星星：这——么——酷！】
　　【ooo：不过，江黛好像存在基因缺陷问题，她的天赋技能是没办法升级的】
　　【我有钱：这也是当时江家几个股东反水现任家主的原因之一】
　　【从心：家主的天赋技能无法升级确实有点过于硬伤了】
　　【虽在架子：更何况，她还是个Omega】
　　【星星：Omega怎么了！】
　　……
　　“家主，夫人吵着见您。”
　　打断会议的，是被储堇玔安排在江苓身边贴身照顾的人。
　　当年储家取代江家的那场变故里，唯一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就是储家主的现任妻子江苓。
　　这件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建立在血腥暴力中的爱情故事，有人赞扬，有人贬低。
　　唯一没有否定的，是储堇玔对江苓的爱。
　　储堇玔戴回眼镜，在各位期盼的视线中，轻声道：“散会。”
　　而后他率先起身，走出了议事厅。
　　江苓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听到门开的声音，没有回头。
　　“又有什么新招数？”储堇玔解下腕表，朝客厅走去。
　　“你想多了。”江苓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
　　“结婚才几年？”储堇玔将外套扔在一旁，“你杀了我至少也有七十八九次了，怎么能说我想多了？”
　　“次次都是新招数，”他走近沙发，“次次都没有成功。”
　　脚步声逼近，男人走到她的面前，强势地将她拥入怀中，大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江苓的长发，眼里没有一丝温情：“告诉我——成年礼的那杯酒，你看着你姐姐喝下去的，对吗？”
　　江苓的脸靠在储堇玔的胸前，她麻木地闭上眼，没有吭声。
　　那杯被储堇玔加了天赋技能阻断药的酒被无知的她亲手端给姐姐，是她害了姐姐。
　　“为什么不杀了我？”江苓的声音很轻，几乎是一碰就碎。
　　储堇玔掰过江苓的脑袋，逼着她仰头看着自己。
　　“我就是个诱捕她的诱饵，对吗？”江苓眼眶含着泪，出于一种复杂的情绪，她睁大了眼睛。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的脸，这张和江黛有三分相似的脸。
　　不对，眼神不对。
　　他捂住她的眼睛，蛮横地吻了上去。
　　江苓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没过一会，她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两人分开时，储堇玔唇瓣带着血丝，江苓抬起手用力地擦去自己唇边的血。
　　“姐姐回来了，”她的眉眼上扬，“你这个抢来的家主之位，还能占多久？”
　　“你真是高看她。”储堇玔面色不变。
　　“储堇玔，我等着你的报应来的那天。”她站起身，转头往楼上去了。
　　储堇玔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对着努力假装自己是透明人的佣人道：“又闹什么了？”
　　“夫人差点喝了药，被阿风及时阻拦了。”佣人低着头。
　　“再给我看紧点，”储堇玔解开领带，“她真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而后，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众人眼里的恩爱夫妻，却自新婚之夜起，就是一直都是分房睡的。
　　他站在卧室窗边，侧身看向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挂着的画。
　　是张婚纱照，一张他和江黛的婚纱照。
　　他注视着照片里女人的那张脸，良久，低声道：“你果然还活着。”
　　外界的腥风血雨吹不进游戏里。
　　江黛算是摸清了，亨利白天外出，晚上回来调情。
　　除了亨利的书房，没有她进不了的房间。
　　但她出不了城堡。
　　爱诺在第三天的上午又一次拜访了她。
　　从女仆嘴里听到消息的时候，江黛正咽下最后一口咖啡。
　　“爱诺小姐说，您用餐为先，她不着急。”
　　江黛放下咖啡杯，“再做一碟上次那个小蛋糕，送到花房。”
　　花房的阳光格外漂亮，碟子还剩最后一个小蛋糕，江黛惬意地窝在吊椅里，看着远处穿粉裙的爱诺气冲冲地朝着花房走来。
　　“你什么意思！”爱诺在待客厅枯坐了接近一上午，眼瞧着到午饭点才多问了一句，结果问了才知道——江黛一直待在花房里，根本没有见她的意思。
　　江黛耷拉着双眼，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只困倦的波斯猫。
　　爱诺被无视得彻底，她也顾不上自己是被父亲谴来道歉的，习惯性地冷嘲热讽道：“黛小姐的礼仪课怕是忘光了，哦，是我的问题——忘了黛小姐来王城才一个月，哪有时间学礼仪。”
　　江黛饶有兴趣地抬头，盯着她瞧，花房里也没多余的椅子，爱诺站在那里，像是表演戏剧的丑角。
　　说了大半天也没人搭腔，空腹来喝了一肚子茶水的爱诺再也压不住脾气：“我第一次在人家家里做客，遇着连甜品也不给招待的。”
　　江黛注视着她，余光却瞥见了个在白天难得见到的稀奇人物朝着花房走来，她歪头道：“可是，这不是我的安排。”
　　爱诺没好气地盯着碟子里最后一个小蛋糕，肚子饿的抽筋，她耷拉着脑袋：“不是你还能是谁？”
　　花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男人的声音从爱诺身后传来：“是我。”
　　爱诺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
　　亨利从爱诺身边走过，在爱诺愣愣的目光下，拥住了吊椅上窝着的江黛。
　　“我想，爱诺小姐——应该是来道歉的，对吗？”
　　顶着亨利望过来的目光，爱诺木木地点了点头。
　　江黛也盯着爱诺瞧。
　　多有趣啊，权势滔天的滋味。
　　再高傲的小公主也被压弯腰。
　　爱诺的声音低低的，她垂着头，避开江黛打量的视线。
　　“抱歉。”
　　爱诺快速瞥了一眼江黛身后的亨利，继续道。
　　“我不应该在黛小姐用餐时，打扰黛小姐。”
　　江黛瘪着嘴：“我只是替我的小蛋糕感到难过。”
　　说着，转身扑进了亨利的胸膛，声音闷闷的：“莫名其妙被人安上了劣质甜品的罪名。”
　　爱诺瞠目结舌，在亨利越发冰冷的眸子下，咬着牙道歉：“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诬蔑黛小姐的甜品是劣质甜品。”
　　江黛抽了抽鼻子，仰着头望着亨利，就算知道她眼里的泪珠是假的，亨利也舍不得见她落泪。
　　爱诺克制住自己心中想把江黛暴打一顿的欲望，继续道：“我有眼无珠，有口无心！”
　　江黛这才转头看她：“算了算了，我原谅你了。”
　　说罢，又怏怏地垂下头：“我想回房间，静一静。”
　　亨利一把抱起江黛，就往外走去。
　　江黛的脑袋从亨利的肩膀那窜出来，看向爱诺道：“爱诺小姐，碟子里的小蛋糕是多么希望和我一样——与你冰释前嫌呀。”
　　爱诺撇撇嘴，不经意地扫过盘子里唯一的小蛋糕，抿了抿唇，最后抬脚打算回自己家，却被守在花房外的两位女仆拦住。
　　“干什么！”
　　本来就饿，还不让人回家吃饭了！
　　两个女仆的眼神落在小蛋糕上，没有说话，但暗示的很明显。
　　爱诺硬闯无果，转头拿起那个小蛋糕，当着女仆的面，愤恨地吃了下去。
　　唔，好像还不错。
　　她的气焰被甜滋滋的水果抚平了不少，但还是傲娇地仰起头，对着两个女仆道：“满意了吧！”
　　说完，她拽着裙摆，一副气冲冲的模样，朝外走去。
　　在楼上房间的窗边倚着看完全部的江黛勾唇笑了笑。
　　【恭喜玩家探索出人物主标签之二：恃宠而骄】
　　拍了拍环在腰上的手，江黛转身与亨利四目相对。
　　“我要用你的书房。”
　　“……除了这个。”
　　“我要出城堡。”
　　“……”
　　“过两天，我陪你出去逛逛。”
　　“就明天。”
　　“黛黛，你得容我准备准备。”
　　江黛将翻脸不认人进行到底，她板着脸挣开亨利的手，坐在床上。
　　“出去！”
　　亨利无措地望她，走到她身边跪下，伏在她的膝上，那双如同绿宝石的眸子锁着她。
　　“出去。”
　　“黛黛。”
　　“我不想说第三遍。”
　　亨利无奈退步：“那就明天。”
　　江黛满意地笑起来，手柔柔地抚上亨利的脸庞，“乖孩子。”
　　【恭喜玩家探索出人物主标签之三：自我】
　　亨利被江黛哄出了房间，房门刚刚关上，他就变了脸色。
　　“叫劳伦斯来我的书房。”
　　女仆退了下去。
　　他走回书房，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红丝绒盒子，里面摆着的是一条月石项链。
　　他的手在项链上不断摩挲着：“你不能离开我，黛黛。”
　　劳伦斯来的时候，亨利还是这副着魔的样子。
　　“洛弗拉斯先生。”他收回视线，向亨利请安。
　　亨利注意到他后，将手里的项链重新放回带锁的抽屉里，问道：“黛黛现在的情况，出城堡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劳伦斯一愣，即刻回答道：“催眠术还没完全生效，如果可以……”
　　“如果必须出城堡呢？”
　　“不能过夜，”劳伦斯皱着眉头，“术法残余在黛小姐身上的能量不足以过夜。”
　　“我知道了，退下吧，”亨利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又叫住了劳伦斯，“劳伦斯先生，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明白的，先生。”劳伦斯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