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racked Pottery》snoweird

7、爬虫们

　　图书馆去三楼的楼梯平台拐角处，窗玻璃上有一大块形似蝴蝶的灰尘。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在老家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记忆，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我有自己抓到过一只蝴蝶的印象。油菜花一样，黄灿灿的翅膀，很小很小。我年纪也很小——现在总惊讶于自己孩童时的残忍，会故意踩蚂蚁，把它们放在瓶盖里，再把瓶盖放到盛满水的脸盆中，看它们在汪洋大海上漂流——我撕下了它的翅膀。我记得鳞粉留在我指尖的触感。干，爽，滑。
　　还有一个黄昏。前一天也许是下雨了——不然我搞不明白这只巨大的蛾怎么会撞到老家的玻璃窗。它停在窗台外，像个平静的标本。蛾不如蝴蝶美丽。蛾通身都是灰色的，有深棕色的花纹，像两只眼睛对称分布在左右两扇翅膀上。但蛾比蝴蝶要大，大得多——我才知道，原来这种生物的美丽只是一种概括性的美丽，若你仔细地凝视，还是会被上面细小的绒毛和蜘蛛一样伶仃的腿吓到。我总是容易被爬虫惊吓——老家没装修以前，各种潮湿阴暗的角落里不知道就会爬出什么虫。有一天早上，冬天要亮不亮，天是冷蓝色的。我爬出温暖柔软的被窝，手刚从大衣里伸出来，一看，心脏也要停了——半个螳螂的头粘在我大鱼肚那儿，半个身子已经不见了。我想是被我在睡梦中的翻身碾成了汁。我把那只盲目的蛾埋进了土里，爷爷特意用红砖围了一块花圃，预备种雏菊。我希望它会成为花的养料，获得一个崭新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