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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程副队!坚持住!就要到医院了!”火光在盈盈黑夜里肆虐,张开血盆大嘴将一切吞噬。医护人员慌慌忙忙的跑进钟院长的办公室:“钟院长!程队...他...出事了,在三楼手术室抢救!”
      “喊上小江跟我来。”钟怀星的思路被打断,他扔掉手中的文件,外褂也没穿,夺门而出。
      “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主刀是谁!病情怎么样?”
      “怕您担心没敢跟您说,主刀是任教授,伤的很严重,听说是恐怖分子走投无路,自杀式爆炸了了。”医护忙解释道,“江医生!这里。”
      钟怀星的步子愈发急促,眼里慢慢布上猩红的血丝,如同出笼的野兽,抑不住血性,他挽了挽袖口,转头问道:“怎么样了?”
      江思恒翻着伤情报告,眼皮微微一抬:“他离爆炸点不是很近,但扎进他身体的碎片太多,造成大出血。左耳和肺部受到冲击,有肺挫伤和肺出血,耳朵......已经听不见了。手臂小面积灼伤,有水泡产生。”
      “在进行手术了吗?”钟怀星一路疾驰,江思恒险些跟不上,引得走廊上小的寻诊室里议论纷纷。
      “嗯。主刀是任教授,信得过。”三楼手术室门口的急救灯亮着,扎眼的红色光线,顺着着电梯门打开的刹那折射进钟怀星的眼睛。钟怀星瞳孔猛地一缩,转身进了一旁的监控室。那是院长专用的,平日里只是教教实习生怎样操刀,为了保证环境导师会在监控指挥学生操刀,主要的手术部分一直是导师来完成。
      江思恒心思周到,特地将程祎转到这件手术室,全医院就两间手术室有监控,他早就料到钟怀星不会亲自操刀。
      钟怀星眼皮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单向透视玻璃,目光直落在床上的那个年轻人,二十五六的年纪,破烂不堪的警服搭在一旁,血液渗进衣服纤维里,已经有些发黑,他的脸上染满泥污,看不出原本清秀的模样。
      钟怀星终于将目光从程祎的身上挪下来,他不敢去看程祎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数不清的针孔烙印。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本应享受更多纯洁,美好的事物,却满身伤口,往日的屈辱不堪入目。
      程祎在高中认识了钟怀星,懵懂的少年有着远大志向,钟怀星从小就想做一名宇航员,看看宇宙的浩瀚银河;程祎则是做一名警察。不知怎得,年少时的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竟引得二人暗生情愫。从那以后钟怀星偷偷换了专业,转去了医学院,他想保护好他。程祎大一的时候就去了禁毒大队,个子高挑,立下很多功劳,拿过很多奖项。被上面的领导看重,派去毒枭手下做卧底,摸爬滚打了整整三年。
      如今再回来已经物是人非了。“钟院长,小程怎么样了!”禁毒大队的支队长打开门走进来,语气有些急躁。
      钟怀星没说话。
      江思恒很有眼力的接上话:“队长,借一步说话。”
      “您作为禁毒队长,想必对卧底很了解,有时毒枭为了验证新来人的真诚,往往会让他们去吸食毒品。这还不包括载运毒品路上的意外......嗯,他有瘾了。”江思恒硬是将这个情况憋着没在钟怀星面前讲出来。
      “这点我很清楚,只是这次如果抢救失败,我们将会失去一个优秀的卧底。”支队长用力抹了把脸。
      6个小时的抢救无比漫长,钟怀星的双眼满是红血丝,令人噤若寒蝉。
      程祎快不行了。
      钟怀星听到这个消息只有无力感,双腿的骨骼已经支撑不住他,发软的让他跌下去。亏得江思恒守在一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
      “去看他最后一眼吧,他没有时间了。”江思恒拍了拍钟怀星的肩膀摇了摇头一叹气就率先去了手术室。
      主刀医生任远看见江思恒进来,没什么表情:“他不来?”
      “嗯。还在监控室。”江思恒看向手术台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怜惜。
      “他不敢吧。”任远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收拾着打麻药废弃的针管,“就连我也没想过这场手术会是我主刀。”
      “支队长和我说了,这次任务成了,他就可以隐姓埋名,过次正常人的生活了。谁知道......可惜……”江思恒的目光越过程祎落在那面单向玻璃上。
      钟怀星的手止不住颤抖,原本粉红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平日里走向手术室的小走廊变得漫长无尽头,每一步都像锋利的刀,一点点将钟怀星的心脏刨开。
      无垠黑暗。
      程祎的意识还在。他能看到钟怀星。“怀星,你哭什么?不想再看看我么?”
      程祎眼角弯了弯,眼睛里噙着笑意,苦笑一声,转头看到了手术台上的自己。
      在回忆的旧址里攀缘,少年青涩的容颜在脑海里模糊浮现;脏乱不堪的粉末、污水、浑浊的不明液体一点一点腐蚀着少年。
      被脏水污染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原本的声音,手臂上数不清的针孔,滚烫亮红的铁烙印在少年的肌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疤痕。被药物控制的神经,止不住地哀求,哪怕只给我一点点......就一点点。
      身份暴露的前一个星期,程祎查到了贩毒分子的最终交易地点,记得是个大单,会有海外人员参与。
      整整三年,程祎从底层一直往上爬,摸到了大毒枭身边。
      那人视他如心腹,年轻有为,在这条路上大有用处。程祎完成了几次不错的运毒,并没有急着向警方传出消息。准备再深入,一网打尽。
      等了不过三天,那人便带着他去了交易地。一路上程祎听着注意事项,有用的信息不多,毕竟都是这些瘾君子的命门,信息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安全。与以往得贩毒不同,这次涉及金额远远超过了之前的交易金额——两亿。
      这次机会很难得,大毒枭几乎出动了全部属下,程祎把追踪器放在后颈,连上了禁毒支队的监控网。
      “阿程,去吧,做成这一单,我就放你自由。”
      Z生了一双桃花眼,多情深邃,眸里藏着丝丝情愫。
      程祎也曾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时感到诧异,他很年轻,比程祎大上个三四岁,整个人清清淡淡,缥缈如水身形颀长挺拔,肩宽有力,面容清俊秀逸,深蓝色的眼眸懒懒散散缠着倦意,似乎稍微一使劲就毫无悬念地碎了。
      程祎没见过他沾过毒,也没有瘾。自从到了Z的手下,程祎再没有被强制吸毒,偶尔会犯瘾,Z总是有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别这样叫我,很不习惯。”程祎微微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我一直都这样,以前你没有反驳过我。”Z弯着眉眼,非笑似笑,“你真好看。”
      “是吗?马上我们就见不到面了。”程祎话中有话,虽说Z待他不薄,在圈里是与Z平起平坐的,可他到底是一位人民警察,天壤之别。

      “一、三分队!跟上!”“队长!有炸弹!快!拆弹!”“来不及了,跑!”平楼楼顶冲出了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伴随着猩红色的火焰妖艳绽放,仿佛朵朵妖娆艳丽的彼岸花,争奇斗艳。
      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成片的房屋接连不断地坍塌,碎裂的钢筋混凝土如同流星雨般纷纷坠落,毫不留情地砸向了仓皇逃窜的人群。
      殷红的血光四处飞溅,溅到了支离破碎的玻璃幕墙上,流淌到了四分五裂的水泥地上,仿佛盛开的红蔷薇,妖艳夺目。
      ……
      “钟怀星,你转到医学院去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是是是,你这明年就要去南边工作了,还不得好好学医?保证你不会有危险。”
      “钟怀星!腿划破了!救我!”
      “笨,就这么点伤。疼吗?你呀,小心一点”
      “钟怀星!我要吃章鱼丸!去买去买!他要走了!”
      “那不健康,我给你做,行吗祖宗?”
      ……
      钟怀星,你说好不会让我死的。你说等我回来就给我买很多章鱼丸子的。任教授没救活我,你也不行吗?
      胆小鬼。
      我在,别哭。
      怀星,能再喊我一声“阿程”吗?他不是你,你叫的我才爱听。

      钟怀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有吼叫来宣泄情绪,他想过终究会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多看看自己的......爱人,还没有过上二人计划了很久的生活。
      “阿程,别睡了,醒醒吧。”钟怀星眼里蓄满泪水,眼泪顺着脸颊翻滚着坠落,肩膀微微颤动伴随着隐忍的抽泣,“阿程,你看看我......对不起,对不起。”
      江思恒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从没见钟怀星哭过,他一直是个沉着稳重的人,对医学有着前所未有的崇敬,他问过,钟怀星只是岔开话题,他也识趣的不再追问。

      心电监护机开始鸣叫,每一次滴滴的声音都颤动着钟怀星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来。
      “阿程,你走得太早了。你不是想住大房子吗?”
      “阿程,我都备好了,有你最爱的梨花束,章鱼丸。你任务回来要送给你的。”
      “阿程,我们在一起吧。”
      “滴、滴、滴滴、滴滴滴——”
      “程祎。”直到程祎真正的死去,没了任何生命体征,钟怀星依旧没有失控,江思恒琢磨着怎么安慰一下他,谁知钟怀星率先开了口:“我回家休息两天,程祎的父母我会安顿好。他的后事我托人去办。葬礼定在下个星期吧。”
      钟怀星慢慢站起身,把白色的布盖在了程祎身上,最后握了握他的手。
      “你别颓废,你是医生,身上担的责任和程祎一样,你要医治人民,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宗旨。况且,程祎他...他希望你能代替他好好活下去吧。”江思恒拍拍钟怀星的肩膀。
      “知道了,你回去吧。”

      钟怀星,你对不起谁啊。何止是我,那些等着你救命的人民,你对的起吗?我是一名还民安宁的缉毒警察,你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明明是万分般配的。
      怀星,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不怪你。程祎这样想。

      两年后。这过去的两年里,钟怀星请了病假,排好了医院里学生们接下来的工作,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程祎的葬礼他没有去,只是偷偷的把早就定制好的男士戒指放进了程祎的骨灰盒里下葬了。他从床头柜里翻出了程祎去队里前的愿望单找出来,计划的末尾是环球旅行,钟怀星一个人坐上了伦敦的火车,那是“他们”的第一站。钟怀星去了很多地方,把所有的照片洗出来,烧给程祎。他也希望程祎能看到,这种东西心诚则灵吧。
      “钟院长,我进来了?”江思恒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凉风从窗外吹进来,本是盛夏,却不禁打了个寒颤,钟怀星正趴在桌上休息,江思恒不想扰人清梦,记忆里钟怀星病假回来眼皮就没怎么合过。
      正要关门时,江思恒的目光落在钟怀星的办公桌面上,一丝细小的银光闪过,一种不安感直升心头,仔细一看,那是一直废弃的针管。
      “来人!来人!钟院长出事了!任教授呢?任远!”江思恒架起奄奄一息的钟怀星,背在背上就往急救室跑,“快!准备手术!初步判断注射少量□□,救人要紧!”一切都很突然,抵是江思恒来得晚了些,钟怀星上手术台时,就快没救了了。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
      “钟院长求生欲不强,0.1克足以致死,可这是整整0.5克的□□!”
      “心率下降。”
      “起振器。”
      “滴——”
      ……
      “小陈,出去跟说一声,来得太晚了。人走了。”任远摘下手套,挥了挥手,示意小陈出去。
      江思恒没说话,只是觉得脑袋疼,嗓子里满是血腥味。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本子,是钟怀星留下的。
      密密麻麻的文字,除了他的遗书,后事的安排之外,更多的是交予江思恒完成任务。
      江思恒打心底里了解钟怀星这个人,他哪里会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他也算是一代神医。
      第三年秋,墓地。
      “程队,去年审批下来的文件放在烈士馆里了,您的勋章是钟院长代收的,和您一起葬的,您也知道。”江思恒把一束新鲜的梨花束放在程祎的墓碑前。转头看向一旁的墓碑。
      “钟怀星,人死了本是清净的,你倒好,给我一堆任务算几码事?”江思恒从口袋里掏出钟怀星留下的小本子,许多字行前都有一个小红勾。
      “北区的梨园修好了,树也种了,花也开了,开的好些的花被几个小崽子折了去......这可不归我管啊。”江思恒撇撇嘴,“反正也是对外开放的。”
      “对了,你和程队的结婚证下来了,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搞定的,你可得保我来年发大财!”
      “......用的彩照,很好看。”
      墓碑下不仅仅是我的躯体,还有我纯净的灵魂在思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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