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鲈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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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旭十五年，社会稳定，经济兴盛。随着当朝传奇宰相张立勋大刀阔斧的改革，许多商人都乘着这股东风飞黄腾达。
廷旭二十年，周文安凭借在江南的生意一跃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次年便携妻女举家迁居京城。
廷旭二十三年，朝中大乱，九皇子率三千精兵拿下贼人。
廷旭二十四年，皇帝旧疾复发，撒手人寰，传位于九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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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来看看咯，新鲜到货的鲈鱼，十文一两，童叟无欺。”
鱼贩刚送走前面那个一口气就买了三条鱼的大客户，一边清理台上残存的鱼鳞和内脏，一边吆喝着售卖自家的鲈鱼。
京城并非沿海，相较于鱼、虾这类的海鲜，城内的人更喜欢鸡鸭鹅这样的家畜。
所以平日里鱼贩的生意并不算好，每日往玉春楼那儿送一车鱼回来还得在市集里面卖点鱼给散户才能勉强糊口。
隔壁那个卖鸡的每日都往玉春楼里面拉三四百只鸡，他半个月才能勉强追平。都不知还得卖上几年的鱼才能在京城中买个房子。
但鱼贩今日也算走运了，还未到中午就卖的七七八八。若是等中午大太阳出来，盆中仅剩的几条鱼恐怕都得翻肚子。
他埋头在案板前将刚才那位大客户的鱼开膛破肚，分解成他指定的规格。嘴里也是不忘偶尔来上一句卖鱼的话。
周润今天拉着秋笛在市集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耗时一个时辰才终于将要采购的物品买个七七八八。
秋笛倒不累，往日小姐不在家的时候她也得出门买菜。她只是有点担心周润，昨日还病着呢，今日就借口出门看病，带着她就往市集跑，跑完还得回去店铺内张罗菜式。
“欸，小姐真是铁打的人。”，秋笛在心中想到。
秋笛左手提着从周润手里抢来的一竹篮的蔬果，右手提着自己原本就拿着一竹篮的猪、鸡肉，紧随在小姐身后看她和商贩砍价。
“来咯，新鲜的鲈鱼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鱼贩的这句吆喝顺着风飘进了秋笛的耳朵里。
她两只眼睛滴溜一转，回过头看着周润的砍价项目应当还有好一阵才能完成，便往鱼摊前面走去，想要看看这个鱼贩是不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
要是真的如同他说的这么新鲜，今天说什么都得拿下一条。
虽然鲈鱼并不在小姐的采购清单内，但要是秋笛买了下来，小姐应当也会同意让她带回去的。
京城远离海域，但作为一国之首，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都会随着马车源源不断地运入城内，各种稀罕的食材自然也不在话下。只要拿得出银子，压根不会有在京城买不到的东西。
所以作为江南出身的人，偶尔吃上一顿海鲜也并非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可偏偏这些对于京城人稀罕少见的鱼类之于周家来说，就是以前还未发达的时候最便宜的食物。
周父还未飞黄腾达之前，赚回来的银子也只够他们勉强度日。
后来周父还被合作伙伴卷走全部钱财，生意一落千丈。往日还能偶尔吃上顿猪肉的生活瞬间变成无米开锅。幸好江南沿海，隔壁出海打鱼的余家见他们实在可怜，便每日都找借口送他们一两条鱼度过难关。
直到后来周父的生意一飞冲天，他们才终于不用继续每日靠几条小鱼果腹。
忆苦思甜固然是好，但是在京城还需要花大价钱回忆自己的痛苦，那就大可不必了。
于是周父带着全家迁入京城后，便明里暗里地敲打他们这群丫鬟，平日里千万别带鱼回来，免得让周母和周润想起过往那段日子。
秋笛作为周润的近身丫鬟，每日服侍着她进进出出，自然也是知道周润竟从未知晓周父私底下祝福她们这群丫鬟的话。
偶尔还得问一下秋笛，为什么家中几乎不出现鲈鱼。
秋笛哪敢把老爷供出去，虽知晓周润并不反感回忆起当年的经历，但也只能打哈哈地忽略过去。说是什么京城不爱吃鱼啊，鱼太贵了啊，鱼不新鲜啊。
反正多说几次，周润也渐渐地忘记了这回事。
“老板，你这鱼怎么卖啊。”，秋笛两只手都拿着竹篮，好不容易左摇右晃地避开地上腥味冲天的积水，挪到鱼摊的前面。
老板见秋笛两只手上都挂满了东西，一眼就辨认出这绝对是大客户，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笑嘻嘻地把沾满鱼腥味的双手用水洗干净，道：
“小姐你来的正好，今天我就往回拉了十来条鲈鱼而已，现在就快晌午了，太热的话鱼也活不长。你看现在就剩几条了，你看你有意要买的话我还能便宜点给你。”
秋笛顺着他的手往盆中看去，发现剩余的几条鲈鱼确实不错，正想开口让鱼贩挑一条最小的，那头周润买完了栗子却发现身后跟着的秋笛不见了，开口道：
“秋笛，你在干嘛呢。东西都买完了，可以回去了。”
“小姐，这里的鲈鱼还不错。”
“好，我过来看看。”，周润答道。
她一直都知道周父对家中丫鬟们的敲打，也猜到父亲为何会对鱼避之则吉。周润虽然如同大多数江南人一般爱吃鱼，进京城这一年多也未曾主动提出。
若是今日秋笛不是馋得不行，做了个主动，恐怕周润在往后的日子里面也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小姐，来看看我家的鱼咯。我都敢说在整个京城，我家的鱼是最新鲜、最好吃的。城郊老罗你知道吧，他每天天没亮就拉鱼进来，我都是第一个去挑的。你来我家买鱼肯定没错，我做的都是回头客的生意。”
“确实不错，你给我挑两条大的，只需开膛去内脏即可。”，周润将手中提着的一袋栗子顺手放到了秋笛的竹篮中，从袖口中掏出钱袋子便开始给鱼贩算帐。
对面听到周润如此豪气，一下就要走两条鱼，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麻溜地在盆里挑出两条最生猛的鲈鱼就给周润上称。
“谢谢小姐。”，秋笛看着周润付钱的动作，心中有股别样的滋味。她悄悄凑近周润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了谢。
“我们俩说什么客气话。”，周润嘴角勾起了笑意，答道。
秋笛献殷勤般伸手抢过那两条鱼，一并放到了竹篮中，丝毫不给周润想要分担的机会。
周润租的店面离市集不算远，她掂量了一下秋笛左右手的两个竹篮，发现并不算太重。想着干脆让秋笛继续献会殷勤，等会就让她在厨房寻个位置休息会就好了。
周润拗不过秋笛，也就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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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板前的一双巧手正在用木棍碾碎刚刚出炉的栗子，麻利的动作不消一会就将刚才买回来的一大袋栗子全都蒸熟、剥皮，最后做成一碗栗子泥。
秋笛蹲在一旁择菜，偶尔还帮忙照看一下灶台内的火势，生怕火大几分就将锅内的菜烧干。
秋笛做的饭不算难吃，平日刘大厨休假的时候她也能顶替上来炒一二道菜，更多的时候还是帮着在厨房择菜或是切点葱花。
而周润主导的厨房更是一个人的演奏，紧锣密鼓的编排让她连择菜的环节都无法插进手。要不是她强烈要求必须找点事做，恐怕周润就直接将她打发出去擦桌子、整理位置。
这头，周润将做好造型的栗子糕放入蒸笼内，转身便开始在砧板上手起刀落，将刚买回来的鱼改刀成薄薄的无骨鱼片。
秋笛将三颗白菜来来回回地择，一大颗变成一片片再变成一条条。她见着周润此时依旧在忙碌，心里估摸着她应当注意不到自己的动作。便将这一盘择好的白菜放到后面的桌子上，又从堆着东西的角落拿出一把菜心蹲会原先的位置继续干着，眼神却不像刚才那样完全聚焦在地面的择菜盆中，反倒是坐一会又悄悄地看一会周润的动作。
“小姐真厉害。”，即使秋笛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周润行云流水的动作，再次见识到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地在心中感慨。
嗞啦。
酸菜滑入用油润好的锅中，被热辣的温度激发出独特的酸味，随着蒸汽飘散出来的味道不禁令人食指大动。
煸炒片刻，已剁好成块的鱼骨也被一并放进锅中，在热油与酸菜的浸润中逐渐带上金黄的颜色。
热水加入后奶白的鱼汤不消一会就冒了出来。
内陆的人一般都难以接受鱼类那股若有似无的土腥气，即使是精心照料的家养鱼都难以让他们对此食指大动。
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平日宴请各方，都是各种各样的珍馐美食端上餐桌，生怕自己的面子因为某一顿饭被扫个干净。
再者，便是讲究体面。
有骨的禽类需细细拆成肉丝才能端上桌，以免席间狼吞虎咽的姿态被人嘲笑。辛辣刺激的菜品更是从来不会出现。
一是京城人的气候本就不需要辣椒祛湿驱寒，二是他们装饰良好的面具对着这番独特的菜品下都会裂开一瞬。
这一瞬便足以让各个府邸中的贵妇沦为笑柄。
秋笛从未到过四川，对于菜系的认识也仅停留在周家那几位爱吃的江南菜以及刘大厨拿手的京都菜。她今日在鱼贩那儿买下那条鲈鱼还以为应当是清蒸或是用清水滑熟，没想到周润竟将那两条鲈鱼做出了新花样。
有的时候她也想不明白，周润应当是那种从小到大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周老爷在家中也从未让小姐往厨房那跑。
但周润却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熟练的动作以及香气扑鼻的菜肴无不在昭告着眼前这位小姐的厨艺可是远超京都出身的家养厨子。
因此当时周润神神秘秘地跟秋笛说，自己要盘下来一家店自己做大厨开餐馆，秋笛丝毫没有怀疑过可行性。
她甚至开始想要是这家店火起来了，小姐能不能干过来。
周润的刀工出色，从鲈鱼身上剔下来的鱼肉除去鱼骨再片成薄片。油、盐以及生粉将鱼片包裹在嫩滑的壳中，半个指甲盖厚度的鱼片刚滑入锅中就已在鱼汤和蒸汽的共同作用下熟了大半。
最后，锅中尽数都被装入一个瓷白大碗中。滚烫的热油被撒入了一把干辣椒段，半熟的鱼片在面上的那一瓢热油的作用下早已熟透。
“秋笛，端出去吃吧。”，周润将酸菜鱼放在灶台旁，给刚才一边择菜一边偷看她做菜的秋笛安排任务。
“好嘞小姐。你还有啥要我端出去的东西一并告诉我，我这力气可大了，牛都能打死半只。”
周润被秋笛的贫嘴给逗笑了，在灶台旁环顾一会后也如秋笛所愿，又给她派了个任务：
“那行，你把酸菜鱼端出去之后就把蒸笼里的栗子糕拿出来，我看这时间应当是差不多了。”
“收到！小姐交代我的事情我必定好好完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鲈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