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放》WeWa

9、奕飛篇 -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當我站在停屍間的中央,感覺自己全身在抖震,顯然非關室內的冷氣!

　　從我推開睡房門的一剎,我在心裡已瘋狂的叫了一千句,一萬句不可能!

　　我也不停的叫自己鎮靜,可是我是怎可能鎮靜!

　　終於,我顫抖得厲害的手把白布緩緩掀開,我看到媽媽那張蒼白..臉無血色的臉,我的眼淚已瘋狂落下!

　　記憶中的媽媽不是這張臉!她是優雅恬靜,即使是憔悴,卻不是這張冰冷得叫人不忍再看的臉!她的臉容是痛苦,是淒然!是選擇離去還是不捨的臉容!

　　我顫抖的手落到她已清潔淨而仍能感到割得極深的手腕!是她決定一死的決心!

　　我只記得晚上,在我催逼山幌離開後,我準備好了晚餐,重新走回媽媽的睡房,一推開房門時,頓時整個人呆住!

　　我看到她軟癱在床上,手腕流出來的血把床和被子淹得深紅色!

　　“奕飛,你還記得這相片吧”

　　我猛然的想起媽媽臨睡前曾抱著相片問過我!

　　當時我沒有回答,幾乎每一次失望的等待後,她也問這個問題,她已問了幾千次!
　　幾百萬次!

　　此時此刻,我激動得手緊握著媽媽冰冷的手腕!

　　“媽媽!我怎會不記得!! ”我跌跪到床沿, 悲慟的涰泣!

　　我當然記得,那年我十四歲,媽媽想盡法子低聲下氣的讓林國書親自送我一份生日禮物,我卻執意的不要!從來,林國書只吩咐下屬像送禮給客戶一樣,隨便的給我挑一份生日禮物!

　　試問,誰會希罕這樣所謂的生日禮物!

　　當林國書整裝快要出門時,媽媽拉著我,要我親口說我想要的禮物,我倔強的別開了臉。

　　媽媽是一臉為難,卻不敢作半句聲。

　　林國書注視還比他低了一個頭的我,他已感到不耐煩 “梁奕飛,你到底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我討厭他的語氣,彷彿是我在乞討!彷彿是我在逼迫他!我的厭惡到了極點!

　　他看著我不答話的態度,也是極其不滿“你看你是什麼態度”

　　“你要我說我想要的我生日禮物,是吧! ”我終於開口 “你給我四個小時,我便告訴你我想要的生日禮物。”

　　誠然,我是在挑戰他!

　　林國書揮了揮衣袖,冷冷的說 “謊謬!簡直不知所謂!”

　　然而,出人意表的是,他按耐的重新坐回沙發,媽媽是愣了好一會,才立時像得到皇上突然寵幸的妃子,快樂的鑽進廚房做菜,殷勤的服侍答應多留下來的林國書。

　　四個小時後,我說出了我隨便在茶機上看到雜誌封面的東西- Nikon F6。

　　那全家合照, 便是由我親手用這部相機拍的!從此媽媽一直視之為珍寶,每天也會把它擦得明亮!

　　我是萬料不到媽媽會用它來了結自己的生命!我幾乎可以想像當她摔破相框玻璃,萬臉俱灰的以碎片割破自己手腕,狠勁的傷口代表她的悲傷絕望,她不想再等待的決心!

　　我深吸著鼻子,眼淚仍汨汨的流下來!

　　我為我媽媽難過,她錯誤的堅持!她已失去一個她愛的男人, 而我,作為她的兒子,唯一愛她的人!我錯誤的以為如果等待林國書是她唯一的憑藉,一個生存下去的理由,我會順著她的意思,原來我的以為是錯的!!

　　“奕飛。” 驀地,一把聲音在身後響起。

　　山幌走到我身邊。

　　我繃緊著臉,緩緩的站起,慢慢的把白布重新蓋到媽媽的臉上。

　　我不想媽媽痛苦的臉容在死後仍暴露人前。

　　我聽到山幌沈重的呼吸聲,大概他理解說任何無意義安慰說話都是徒然。

　　“我想,窮我這生我也不可能像林國書那樣無情無義,可以這樣置一個女人於不顧!!”我緊握著拳頭,掐得關節處格格作響!

　　我看著被白布蓋著的媽媽,聲音沙啞的說“尚山幌,你說,恨一個人也要動用感情!沒錯!你說,人只因為在乎,才會恨。沒錯!你說希望我能夠善用我的感情!沒錯!問題是,對一個這樣無情無義的人,我為什麼不能恨! ”

　　我已是抑制不住!我衝出了停屍間,走出了醫院!來到停車場直走到我的二手紅色三菱 3000GT 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