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三章 丰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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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又一日，冬寒夏暖，春去秋来，晴雪不知道自己踏遍了多少村落，询问了多少行人，却始终没能找到有关重生之法的一丝线索。
后来，当晴雪再次来到昆仑山脚下的村落之时，望着高耸入云巍然屹立的山峰，晴雪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了屠苏曾经说过，他原本是昆仑天墉城门下，而他的师父正是一名仙人。
或许，苏苏的师父，知道一些什么……
晴雪深深吸了口气，踏步向山上走去。
反正，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天墉城客室内，再次见到芙蕖之时，晴雪纵是记忆极佳，也几乎认不出来。眼前端雅秀丽的女子，温和恬静中含着淡淡威严，与当年在虞山芳梅林那名娇俏活泼的少女大不相同了。
反倒是芙蕖一眼看见晴雪，只是怔了怔，立即便道：“你……莫不是屠苏师兄身边的那位……”
“风晴雪。”晴雪点头，微笑着自我介绍。
芙蕖容色恬淡，对于屠苏的事情却似十分关注，听闻晴雪叙述来意之后，眼眶微红，黯然道：“原来当年，屠苏师兄已经……我……这便带你去见掌门师兄。紫胤长老已经隐居后山，不问俗事了，可掌门师兄与我一样，一直都惦记着屠苏师兄的下落……”
晴雪这才知道，屠苏的师兄陵越，已经当上了掌门。虽然仅是寥寥几面，然而记忆中那名稳重英伟的紫衫青年却依然鲜明。
当年晴雪不懂世事，还因为陵越对屠苏严声厉色，暗暗为屠苏埋怨不平过，可是如今，晴雪游历天下，历经人情世故，早已明白陵越严厉的斥责背后，隐藏着对屠苏罪名的洗白开脱。
想起旧事，晴雪心中只觉难过。
假如，苏苏可以活过来，即使天各一方……即使他要回天墉城，而她也要回幽都任职灵女……只要苏苏还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一切又有何妨？
可是这卑微的乞求，如今，似乎已成了奢望。
临天阁中，身着玄紫长袍的青年男子昂藏屹立，不动如岩。
陵越外貌比起几年前并无太大变化，眉宇间却多了一份令人肃然起敬的威严端庄。
晴雪大方地行过一礼后，短短数句说明此行之意，只见陵越听闻屠苏已身故时面色似乎并无惊诧，只是眉头微皱，语气也仿佛含了一丝萧索：“师尊业已隐遁后山，师弟之事，我便可做主。姑娘所询重生之法，我虽有耳闻，只是那些秘法不过傀儡邪术，并非真正的死而复生……”
陵越轻轻一叹，摇首。“天墉城藏经阁内有秘卷三千，乃聚前代众多弟子之心血收集，供人阅习。我这几年阅遍天墉历代秘卷，并未见任何重生之法。”
晴雪虽觉失落，心中却并无太大失望。她已经见过许多隐士高人对此一无所知，陵越并不知道也属寻常。
“多谢。我这就告辞，不打扰你们了。”
辞却芙蕖的挽留，晴雪虽为屠苏得此关怀而感到一丝温暖，只是却不得不再次踏上漫无目的的旅行。
她走过了西域浩瀚沙漠、南疆高山野岭，甚至出海去了东海龙绡宫一趟，却没有人知道有关重生的方法。
许久之后，当晴雪向北方踏上旅途，却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小村中，听村长说起：极北之地有一处名叫“丰邑”的村子，有一个亡者重生的传说。
丰邑不但甚小，而且隐于雪岭密林之后，若非晴雪得村长指点，几乎不可能找到进村的道路。
丰邑的居民已有数十年不曾见到外人闯入，对于外来的晴雪，态度既好奇又戒备。晴雪对于这样的心态深有体会，在求见村长不成后，便找到一家民居借宿下来。
那民家姓东，只住着三十来岁的寡妇和七八岁的幼子，恰逢那孩子吃坏了肚子，翻滚不已，晴雪心下动怜，便施法缓解疼痛。寡妇见儿子安稳睡着了，对晴雪千恩万谢，又见晴雪只是个单身女子，便好心提出让晴雪借宿。
晴雪小心着不触犯村中忌讳，她性情举止本就和悦可亲，渐渐也与居民说上了话。几日之后，她的温柔耐心，终于打动了一名老婆婆，那老婆婆姜氏恰是村长之母，扶着拐杖力排众议道：“小姑娘不是坏人，老身之子便是村长，这便带你去见他。”
村长姓黎，名继筹，居于丰邑最北面，是一位高大强健的中年汉子。粗犷的面孔似是温厚，炯炯双目中却含着精光。
他听完姜婆婆为晴雪介绍，颔首道：“我知道了，娘，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会与这位姑娘详说。”
姜婆婆对晴雪和蔼一笑，便拄着拐杖离去。
晴雪行礼过后，简略说明她并无恶意，只是听闻这里有亡者重生的传说，故而前来拜访询问。晴雪说着，笑容略带苦涩忧悒：“我最重要的人过世了，他……叫百里屠苏……我想救活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是不伤害别人的方法。”
她款款说完，见对方并无什么反应，心中只觉失望，却又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深吸一口气，又道：“我行走江湖数年，也懂得一些法术，村里要是有什么人需要帮助，我也可尽力施为。我……并不是想挟恩图报，只是……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死而复生之法……”
黎继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许久，忽然开了口，却出乎晴雪意料：“你……可是女娲族人？”
晴雪默然了一刻，点头道：“我本出身于地界幽都。”
姜婆婆……黎继筹……姜……九黎……她想着这些，心中隐约有所悟，不由忐忑不安。
“昔日蚩尤与轩辕决战逐鹿之野，天帝伏羲派玄女下凡助轩辕，致使蚩尤战败身死。伏羲后日更屠尽安邑，断绝蚩尤血脉，唯独旁系龙渊部族遗存于世。”黎继筹神色冷淡，缓缓道。“然而女娲虽亦为神祗，却与伏羲不同，若非女娲将龙渊族带入地界，龙渊族怕是也要绝于伏羲之手，此等大恩，吾族常年感念于怀。”
晴雪不觉睁大双眸。“难道……你是……可是蚩尤旁系不是只有龙渊族吗？”
“你可知，昔日丰邑与安邑本为兄弟之邦、互结姻亲之好，蚩尤有一养女，早在逐鹿之战前，便嫁入丰邑。后日蚩尤兵败身亡，伏羲屠尽安邑，那养女自知无法报仇，故而隐忍不发，甚至率族众归顺轩辕，将地更名，自此丰邑不复存在。然而此事世代由先辈亲口相传，诫告子孙后代不得忘记此仇。”
黎继筹顿了顿，复又淡淡道：“季媺……蚩尤之女……即是吾族先祖母。而此处……便是古之丰邑与安邑交界处。”
晴雪不禁呼吸一滞，几乎可以幻想出，当年那名叫季媺的女子隐忍着满心仇恨、盼望着后人有朝一日能够复仇的面容。
“你若是轩辕之后，我必不会相助。”黎继筹冷冷说出一句。
晴雪心中一松，顷刻涌上巨大惊喜，几乎是强迫着将泪水忍下，哽咽道：“我……谢谢你。”
黎继筹有一位兄长黎继痕，曾经外出数年，后携一名挚友归来。但那挚友体弱多疾，不过二十出头便病逝。黎继痕心怀不甘，在先祖季媺遗下秘籍中寻得魂魄炼制之术，乃是出自蚩尤之弟大铸剑师襄垣，可将人之魂魄炼化寄存于剑中，是为剑灵，从此不死不灭。
黎继痕本不懂铸剑秘法，幽居十年，尝试十数次皆失败，后来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有朝一日以魂魄铸剑成功。
据说，黎继痕于炼制过程中，不知悟出什么，其友三魂七魄竟然完好无损地被融入剑中。其友重生之后，形貌举止，皆与常人无异，村中众人均以为神迹。
黎继筹缓缓叙述完毕，面色淡漠，看向晴雪。
晴雪心中霎那间想起的却是：就像红玉姐一样成为剑灵吗……如果能这样，也不错……
她深吸一口气，诚恳道：“那么……能否让我亲自拜见你的兄长？”
黎继痕外貌虽与其弟甚为相似，然而神情却温和可亲，甚至有点不食烟火之气，不像其弟精明外露。
黎继筹对黎继痕引见晴雪之后，便告辞离去。晴雪冷眼旁观，只觉得兄弟俩并不亲昵，反而黎继筹对黎继痕的态度隐约有些怒其不争的不屑，而黎继痕却似淡然处之。
黎继痕看着晴雪，目光颇有怜悯：“你想知道亡者重生的事？”
晴雪收敛心神，点头。
黎继痕略一沉吟道：“我弟弟……继筹他告诉了你多少？”
晴雪抿抿唇，轻声转述着黎继筹对她说过的话。黎继痕一面听着，一面颔首，显然黎继筹所说并无虚假。直到晴雪说起“三魂七魄尽数被融入剑中”，黎继痕忽然皱起眉来，让晴雪不觉也止住话声。
“不是剑。”黎继痕一语如石破天惊。“我起初因方法不对，铸剑失败数次，后来铸造炼化之法虽无差错，然而却已无法成功将魂魄融入剑中。数次皆是如此。我便想到，如果这剑身只是容纳魂魄的容器而已，那么，何必非得是剑？”
“任何魂魄，只能历经血涂之阵一次……然而，襄垣遗留秘籍中，亦称血涂之阵并非完善。何况，子攸是端方君子，定不愿意牺牲旁人性命来换取他的重生……”
黎继痕语气微微染上一丝温柔，顿了顿，又道。“我本以畜兽鲜血代替人血，起初自是连阵法也无法启动，后来虽能启动阵法，却于最后关头融炼失败。此后血涂之阵再也不能启动如初。我又尝试着以其他含有灵性的草木畜兽代替剑，却依然失败。”
“我当时已近绝望，不料峰回路转……我几度施展炼制魂魄之法，竟引来了我族先祖季媺之叔父……正是那位大铸剑师襄垣。”
“襄垣……？！”晴雪神情一变。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三章 丰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