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近》浅浅夏天

5、05

　　秀峦镇的风俗是小年这天要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饺子，于是小年这天玄朗让小柱子早早回了家去吃饺子，杂货铺也早早关上了门。

　　“娘子想吃什么馅的饺子？”玄朗问。

　　七喜想了想，“白菜肉的。”

　　“娘子不是喜欢吃三鲜馅的吗？”

　　“总吃三鲜馅的都吃腻了，这回咱们就吃白菜肉的吧。”

　　“好。”玄朗怜爱地抚了抚七喜的头。

　　决定好要吃什么馅的饺子，玄朗七喜夫妻俩手牵手出去买菜。家里有白菜，他们直接去了肉铺买肉。因为今天家家都要包饺子，肉铺里面挤满了人，猪肉简直是供不应求。玄朗让七喜在外面等着，他挤到人群里买肉。

　　七喜等在外面，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她的小腿，低头一看，原来是只小白猫。见七喜在看它小白猫喵喵叫了两声。然后它哀怨地望着肉铺，又喵喵的叫了起来。

　　“饿了？”

　　“喵～～”

　　七喜见这猫儿可爱，蹲下来点了点它的头，“那再等等，相公进去买肉了，等买回来了就给你吃。”

　　猫儿像是听懂了七喜的话，又叫了两声，然后用头蹭了蹭七喜的手。七喜把它这行为定义为讨好，她笑着把猫儿抱起来，“你是谁家的小猫呀，还挺聪明的嘛！”

　　小猫本来是饥寒交迫的，被七喜抱起来以后暖和了不少而且等会儿还会有肉吃，一时间心满意足，猫爪抓住七喜不放了。

　　玄朗拎着肉出来，小猫一见到玄朗，马上欢快地叫了起来。七喜以为猫儿是闻到了肉味高兴的，玄朗却满脸黑线，他分明看到了小猫眼睛里他乡遇故知的激动。

　　严格来说狐狸和猫也算得上是有些亲戚关系，尽管如此，他还是对这东西没什么好感。

　　再说，它凭什么扒在他娘子身上，这点更让玄朗火大。

　　“娘子，这猫是怎么回事？”玄朗皱着眉问。

　　“我刚刚在这儿站着，它自己就跑过来了，估计是饿了。”七喜又摸了摸小猫的头，“相公，快给它块肉，它都着急了。”

　　玄朗撕了块肉扔到地上，死猫，吃了肉赶紧滚蛋。

　　七喜把小猫放回地上，小猫看到肉近在眼前，喵喵叫了两声后就高兴地吃起肉来。

　　“娘子，天色不太好，等会儿怕要下雪了，咱们快回家吧。”

　　“嗯。”七喜搓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看小猫吃得正在兴头上微微一笑，然后挽着玄朗的胳膊走了。

　　才走了没两步七喜的裙子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回头，没想到小猫竟然又跟了上来。

　　“小东西，我们要回家了，你也赶快回家吧。”七喜又蹲下来，耐心地跟它说。

　　小猫咬着七喜的裙子扭了扭，同时可怜兮兮地看着七喜——我是只无家可归的小猫，请把我带回家吧。

　　死猫，识趣点儿就快走，玄朗瞪着七喜怀里的小猫。

　　小猫却无视玄朗的威胁，悠闲地叫了一声，把刚刚放到地上的肉叼回嘴里，一下子跳到了七喜身上，这种行为在玄朗看来是赤裸裸的示威，但是偏偏这家伙还能一脸无辜地跟他对视。

　　七喜看小猫这架势像是无家可归的样子，于是对玄朗道，“相公，这只小猫好像是流浪猫，这么冷得天把它丢在外面怪可怜的，不如......”

　　娘子，你可千万别说要把这胶皮糖一样粘人的家伙带回家养啊！玄朗在心里默默祈祷。

　　“不如我们就把它抱回家养吧！”

　　玄朗皮笑肉不笑道，“娘子啊，这养猫怪麻烦的，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看这猫流浪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它的生存能力应该很强，不用担心它。”

　　“也没什么麻烦的，不过就是把家里的剩饭喂给它吃，再说它还能逮老鼠。”

　　小猫这时又喵喵叫了两声，以示它逮老鼠的决心。

　　“既然这样，就按娘子说的办。”玄朗说完，狠狠地白了小猫一眼，死猫，都同意把你带回家了，你怎么还巴着我娘子不放？快从我娘子怀里滚下来。她是我娘子，你懂不懂！

　　小猫无动于衷，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玄朗和七喜一回到家就下起雪来，吃完饺子，七喜就拉着玄朗出门去看雪。虽然秀峦镇地处北方，可是因为气候干燥，所以也很少下雪。难得下了雪，七喜自然是不肯错过美丽的雪景，吃了饭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娘子，你穿成这样出门会着凉的。”玄朗叫住七喜，然后到房间拿了一件棉衣给七喜披上，他自己也加了一件藏蓝色的棉衣。

　　见他们要出去，小猫在他们身后轻轻叫了一声，七喜急着出去跑到了前面没听到，玄朗在后面听到了，他回过身瞪着小猫，死猫，知趣点行不行，我和娘子要去过二人世界，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一边去，一边去，老实看家去。

　　最后他重重地摔上门，又拿锁锁上了门。

　　这场雪下的很大，才一顿饭的功夫地上就已经覆了厚厚的一层雪。

　　七喜原本跑在前面，忽然想到玄朗的腿脚在雪里走会很吃力，回头一看，果然他走的很慢，步履蹒跚。七喜赶快跑回去扶着玄朗走。

　　“多谢娘子。”七喜的贴心让玄朗很感动，他握着七喜的手紧了紧。虽然这样的路对他来说走着有些吃力，但是他还是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些。

　　“相公怎么又说这样见外的话，咱们是夫妻，没必要总是把谢字挂在嘴上。”七喜嗔道。

　　玄朗笑着认错，“娘子说的是，为夫知错了。”

　　因为考虑到玄朗的腿不方便，七喜放弃了打雪仗的提议，改成了堆雪人。

　　她和玄朗两个人先堆了个大雪球，正在滚着小雪球的时候，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小男孩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家里人怕他冻着，给他穿得圆滚滚的。

　　“叔叔，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小男孩说话还有些奶声奶气的。

　　七喜本来没注意他的称呼，可是玄朗却注意到了，他对小男孩的称呼有些接受不了，于是蹲下来，温声道，“小朋友，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小男孩歪头看着玄朗又重复了一遍，“叔叔。”

　　玄朗眉头直跳，可是却还得兀自保持镇静，童言无忌，怎么说也是个孩子，得慢慢跟他解释。

　　“小朋友，你不应该叫我叔叔。”

　　“那该叫什么？”小男孩变得有些迷茫，他记得姐姐明明告诉过他看到年纪大的就应该叫叔叔的。

　　“哥哥。”

　　“不对，不对，姐姐说了年纪大的就应该叫叔叔。”

　　玄朗没想到这孩子还挺固执，他深吸口气，继续发挥着他用了一千年培养出的耐心，“好吧，不叫我哥哥也可以，那你就叫她婶婶好了。”

　　“不行！”小男孩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玄朗，“姐姐年纪小就应该叫姐姐。姐姐和我家里的姐姐一样高，所以要叫姐姐。”

　　玄朗彻底泄了气，原来这孩子对人的称呼是要看身高的。

　　“姐姐，你在干什么？”

　　“堆雪人。”

　　“雪人是人吗？”

　　“算是吧。”

　　“那他也会说话会动吗？”

　　七喜摇摇头。

　　“那他为什么叫雪人？”

　　七喜也有些招架不住这孩子的天真无邪，她一向都不善于跟小孩儿交流，她诚恳地向玄朗求救：相公，我招架不住了，快来帮我呀！

　　接收到娘子求救的信号，玄朗当然是义不容辞地站出来了。（咳咳，虽然他也很不善于跟小孩儿交流。）

　　“小朋友，它之所以叫雪人是因为它是用雪堆成的，形状呢又很像人，所以就叫雪人了。”

　　“可是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得，又绕回去了，七喜和玄朗面对面地无语凝噎，他俩算是拿这孩子没辙了。

　　“小朋友，你家在哪儿？天已经晚了，你再不回家你娘要担心了。”七喜觉得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把他送回到他妈妈那里。

　　“我没有妈妈，只有姐姐。”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原来这孩子是只可怜的小草。七喜心里一软，蹲下来，“你姐姐也会担心你的，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要。”小男孩小嘴一撅，“我也要堆雪人。”他拽拽七喜的衣袖，“姐姐，让我跟你们堆雪人吧。”

　　七喜和玄朗最终还是抵不过孩子纯真无邪的眼神。

　　“那好吧，等堆完了雪人你就回家，好不好？”

　　小男孩点点头。

　　堆完了雪人玄朗和七喜问了小男孩家的地址以后就一起送他回家，路上他们知道了小男孩叫石头，今年四岁，他和姐姐一起住。

　　到了石头家门口，石头的姐姐正望着石头呢。

　　石头的姐姐看上去是十八九岁，穿的衣服有些旧了却洗得很干净。她未施脂粉，一脸素颜却也并不难看。她见着石头回来，生气地把石头拉过去，怪石头一个人乱跑，狠狠地教训起来。

　　七喜和玄朗见石头就要挨打，赶忙过去劝石头的姐姐。

　　两个人在一旁劝，石头的姐姐倒是没打他，却还是罚他回屋去面壁思过。

　　“石头这孩子总爱乱跑，每次都罚他，他却总是记不住，没几天就又乱跑。”石头的姐姐对七喜和玄朗说，“今天谢谢你们送石头回来。”

　　“不用谢。”

　　出去逛了半天七喜又觉得饿了，一回到家里她就跑进厨房，把晚上吃剩下的饺子用油煎了，聪聪眼巴巴望着七喜手上端着的煎饺口水直流。独自在家的时候它也没闲着，一直挠墙想要出去，吃的东西也都消化的差不多了。

　　对了，聪聪就是七喜今天从肉铺门口捡来的那只猫，七喜说它挺聪明的，于是就叫它聪聪了。

　　七喜扔了两个煎饺给聪聪，聪聪一口气干掉，然后又凝视着盘子，还要。

　　“不行了，再给你我和相公都不够吃了。聪聪乖啊，睡前不能吃得太饱。”七喜对聪聪道。

　　聪聪喵地叫了一声，那为什么你们就能吃一大盘煎饺......

　　七喜哼着歌把煎饺端进屋里，玄朗正坐在床上叠刚刚脱下来的棉外衣。

　　“相公，出去遛了半天该饿了，快过来尝尝我做的煎饺。”

　　“娘子，要吃煎饺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干嘛要自己去煎，万一被溅出来的油烫到可怎么办。”

　　“没事啦，煎煎饺子还是难不倒我的，我嫁过来之前常做。”

　　“嫁给我之后自然是另当别论了，有我在，我是绝对不会让娘子下厨的。”

　　无论哪个女人听到自己老公说的这句话都会心满意足的，毕竟从古到今中国男人身上的大男子主义总是抹不去的，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女人就应该下厨房，能说出绝对不让自己老婆下厨这样的话的男人少之又少。七喜有一次暗自庆幸她嫁了个好男人。

　　“相公，快过来尝尝吧。”七喜喜笑颜开地朝玄朗招手。

　　玄朗叠好了棉衣然后就坐到桌边夹起一个煎饺放进嘴里，吃完了直说七喜煎的好。

　　七喜笑着福了福身，“多谢相公夸奖。”

　　因着七喜要趁着年前多卖些口罩，今儿又早早关了门，她觉得亏了不少，明天得要早些开门做生意，于是吃了饺子，他们夫妻二人便很快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