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七章·故地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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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唐皓尉抬头，看到北堂泽阴沉的脸。看到桌案上他甩下来的东西——正是几日前他送给他的《慕家小女图》。他站起身，拿起画展开，“慕家小姐的画像啊。如何？”
一把扯过画卷，北堂泽眉头紧皱。“我要见她。”
“哎呀呀，真是不巧，慕小姐近日不在京都啊……”
“去了哪里？”
“似乎是说去宁扬城见几个熟人。”
北堂泽低眉想了一会，道：“多谢唐公子，在下打扰了，告辞。”说着转身便要走。
“等等。”唐皓尉打开扇子掩住半张脸，“我几日后要去宁扬城一趟，不知北堂兄是否愿意同行？”
“……”望了望手中的画卷，北堂泽揖了揖手，“那就有劳了。”
看着北堂泽不苟言笑的面容，唐皓尉心中无法平静。
一年前，唐遇在宁扬城的翠颐楼遇刺身亡。他唐皓尉不是傻子，通过一年的调查，他发现父亲的死竟与诸侯武王家的北堂兄妹有关，而北堂芮竟是灵童转世，她的血是开启神州大陆的钥匙。
得知北堂泽被派遣到金华城退蛮兵，他立刻向皇帝请命带回北堂芮，却不曾想她会举剑自刎。
北堂芮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北堂泽却不知，必是认定是他唐皓尉逼死了北堂芮。唐皓尉暗想，若不是自己品衔比他高，他定然早就提刀砍他了。
呵呵，北堂泽啊，说起来你也欠着我唐家的一条人命，你没有杀我的资格。
第二日，唐皓尉与北堂泽来到宁扬城。
“我已经命人去打听慕小姐的住处了，北堂兄是否愿赏脸与我去吃点花酒？”
北堂泽想到自己独自着急也无用，便点头答应。
于是二人便来到了翠颐楼。
翠姨的模样没有变，花颜犹存。“哎呀，唐公子可是好久没来啊。莲媚可想你很久了。”
“我这不来了么。今夜多叫几个姑娘来，我和北堂兄就不走了。”
翠姨疑惑地望了望北堂泽，比起至少的年幼，如今的少年眼中多了几分绝决和冷毅。“小北啊，来把二位公子带到房间去，叫莲媚和几个姑娘来陪着，好生伺候着~”
北堂泽和唐皓尉被几个姑娘软推着进了房。这是翠颐楼的天字房，其中的装潢都是一等一的材料，服务更是贴心。
想到上次来到这里，还有她陪着，如今却再也不能见到了，北堂泽的脸阴沉着。望着桌子那边春光流淌，北堂泽皱皱眉，起身便要离开。
“怎么，北堂兄不满意？”推开身边的女子，唐皓尉问道。
“我去外面走走，屋里闷了。”
“呵呵，那一起吧。正好我也有些事要跟北堂兄说。莲媚回去罢，叫小北给我们留着房。”
与北堂泽一起在后院漫步，一路无声。
月光清冷如水，风吹草木簌簌作响，廊亭九曲八折，二人停于凉亭内。
“北堂兄可知，家父唐遇就是在翠颐楼遇害的。”
突然间，唐皓尉回头，对着北堂泽如是说。
唐皓尉说得突然，北堂泽不由一愣。
唐皓尉望着月，声音中并无冷暖，听不出情绪，“我找到了凶手，却奈何不了他。”回首望向北堂泽，唐皓尉的眼中有戏谑的笑意。
“不能杀？”
“他们中的一个，和你北堂兄一样，年轻有为，是杀敌有功的将军。北堂兄，若是你，你会如何？”
“身份不同，以大局为重。”
不知从哪里拿来两坛酒，唐皓尉坐下，笑道：“好一个以大局为重……我不会杀他的，就像若是北堂兄杀了家父，我也不会报仇一样。”手掀开酒坛的封泥，眼睛却定定望着北堂泽。
如一坛死水，不起波澜。北堂泽面无表情坐下，“唐公子说笑了。”
没看到期待的惊慌的神情，唐皓尉有些失落。“是啊……这也只是说笑，北堂兄千万莫当真。”
“咣当！”酒坛毫无征兆地碎了，二人一惊。
“谁？！”北堂泽倏然跳起，立在唐皓尉面前，对着亭外道，声音中是如冰的冷意。
月光将北堂泽的影笼在唐皓尉身上，像是一座坚硬的山，那般可靠。更挟一股压迫感，从上压下。唐皓尉知道，这是他永远无缘的气质——从高处俯瞰整个世界，宛如万人之上的，王。
唐皓尉眼神黯了黯，忽而笑道：“慕家的打手什么时候没了准头？”
“哎呀哎呀……”月白色的长衫映着月光，朦胧中的人有着熟悉的脸孔，“好久没动手，生疏了。倒是唐公子如何，希望没有受伤才好。”
“梧衡？”
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梧衡愣了愣，“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北堂将军么，怎么也吃起了花酒？”
北堂泽面色一窘，冷了颜色，重新坐下。“梧衡兄下次还是小心些的好，唐公子的命若是出了闪失，你我都承担不起。”拆了另一坛酒，一手递与唐皓尉。
月下的男子眼中有了一丝无奈，我们都回不去了，曾经月下醉饮欢歌的日子……“哎呀哎呀，是我的错我的错，唐大人千万不要怪罪小的啊……”
接过北堂泽手中的酒，唐皓尉心中突然有了疲惫的感觉。虚伪，都这么虚伪……“梧衡兄莫要取笑了，谁不知道梧衡兄是当今京都第一府邸慕府的护卫，怎会没了准头呢？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毫不掩饰的敌意，望着月下的男子，“是慕先生想要鄙人的命。”
梧衡扬了扬眉，却未说些什么。
月下，三人无声，默然对峙着。
突然，一个人影从花丛中隐现。一个少女，不着粉黛了却雕琢，却有堪比芙蓉的美。
三人，在同一时刻，定住了。
“梧衡，你慢死了！”转过脸来，望向三人，脸上是不耐烦的神色。一双明眸让明月失了光芒，凝玉的容颜教人再移不开视线。
“先生不是叫你不要出来的么？”梧衡皱了眉，怒声道。
“屋里闷死了。”折一枝花，贴在鼻间，抱怨道。
唐皓尉看到北堂泽的脸，震惊，恼怒，狂喜，各种表情在他脸上如变戏法般变了一遍，最后缓缓吐出两个字——“芮兒……”
唐皓尉把脸别向一边，心里有了别样的情绪。那张三个月不曾变过表情的容颜，如今竟有这般变化。这种感觉是怎么了，好像喜欢的玩具被人践踏了一般……这种感觉，好生气！扯着他的衣服，唐皓尉怒喊着：“她不是北堂芮，你忘了么？北堂芮已经死了！”
北堂泽感觉到衣服被人扯住，恍然一惊。眼前，再一次浮现出那瘦小的身躯从高高、高高的城墙上飘落的样子。按住头，闭上眼，不愿再想，画面却更加清晰。“呜……”北堂泽抱着头，浑身颤抖起来。
冷眼看着瑟瑟发抖的北堂泽，唐皓尉突然觉得疲了。站起身，拍了拍那人的肩，“回去罢。”
“唐大人，”梧衡突然道，“神州大陆毕竟不是凡人该想的东西，为人为己，唐公子都少感兴趣为好。”
“哼！”那声音如万年不化的冰，冷得刺骨。“总会有超越人的存在，我只是找出来而已。倒是你家先生，未免管得也太多了！”说完，便扯着北堂泽走了。
天字号房内烛火融融。北堂泽冷静下来之后，却是站起身要向门外走去。
“我说过了，她不是北堂芮，去也没有用。”
男子的脚步没有停，推门出去了。
屋内，只留下一人，寂寞冷清。
抬眼，望着男子离去的地方。“哼哼，都说了是耍你的……”双手遮住眼睛，“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还惦着她……那不过……不过是个死人……”
何时，也有这样一个人，无论他是生是死，都会毫无差别地在乎他，惦记他……
烛火悠悠，抖了抖腰身，倏地灭了。
“不杀他？”
“先生只是让我给他个警告，不过，现在看来没有用了。”说话的男子停顿了一下，“你为什么出来？先生交代过，你不能出来的。”
“你太慢了，我以为你迷路了，来指引你走向光明的未来。”
“你不适合讲笑话……”
“……”
突然梧衡面色一凛，“出来吧，北堂泽。”
面容如冰的男子从一旁走了出来，眼睛定定地望着那个少女。“梧衡，她到底是谁？”
梧衡并未回答，却扭头问那少女：“檀冥，你可认得他？”
看了看来者，檀冥皱了眉。“我应该认得他么？”
心里一冷，不认得我么……芮兒那日确实从城门上摔下来了，那样的场面是真真切切的，不会有错……所以，只是相像么……那也好，若是没有认识我，芮兒也不会有事了……这本不是唐皓尉的责任……“不应该……”
“嗯？”
“不该的……不该认识我啊……呵呵呵呵……”北堂泽笑着，转身融进了夜色里。
檀冥疑惑地问梧衡：“他认得我？”
“是啊。你想知道你生前的事么？”
沉吟了片刻，少女认真地说道：“既然是选择自杀，大概是不好的回忆吧。算了，我不想知道。”
踩着鲜活的生命才获得的永生。我知道之后的时光只剩了寂寞，但同样，没有谁能陪我一辈子。
梧衡没有注意到，少女眼中暗芒一闪。
是的，我只能用自己的坚持走下去，不管之后是刀山，是油锅，都义无反顾。因为，这是唯一让我觉得自己在存在于世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七章·故地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