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裂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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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澈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闲逛。
路边的樱花树已经抽出了花苞，她凑上去仔细的看，轻嗅着还没有绽放的花香，笑嘻嘻的说：“加油加油，快点开放吧！”
说完，还轻轻拍了拍花枝，仿佛鼓励一般。
她的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竟轻声哼起了歌。
走了半天，她有点累了，想休息下，可刚刚在马路牙子上坐下，就如坐针毡般浑身难受，不得不起身，继续向前走。
她觉得大脑里很空洞，应该找点什么事做，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努力的想了半天，才想起可以给樱木打个电话，问问他和绫子怎么样了。
她掏出手机，正要拨号，屏幕却亮了，上面跳动着“仙道彰”三个字。
她有些意外的接起来，“喂，仙道？”
那头传来仙道爽朗的笑声：“嗨，柠澈，你好吗？”
就在那一刹那，酸楚，委屈，愤怒，无奈......所有被压抑的感情如决堤的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一时间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柠澈，你在吗？”
她飞快的用手背抹抹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是的，我在。”
“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惊讶于仙道敏锐的洞察力，柠澈努力让声音显得欢快。
“没有什么事啊！我很好。倒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有片刻的沉默。
“仙道？”
“哦，是这样。樱木和夏川小姐都没事了，他们明天就能回东京。”
柠澈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仙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大体上就是这样的，樱木的手机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夏川小姐怕你们担心，特意拜托我打这个电话。可流川的手机一直关机，我就只能给你打了。”
“我知道了。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谢谢你，仙道。”
仙道并没有接话。柠澈一时无言。
“那个，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
“柠澈，你不开心。”
肯定的陈述句，让柠澈一下子湿了眼眶。她不敢再说话，她害怕一出声就会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仙道并不追问，良久的沉默后，他低声道：“我陪你聊天，好么？”
“不用，你还要去集训......”
她颤抖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鼻音，让仙道的心在刹那间刺痛。
“我们是朋友。在难过的时候，是需要彼此陪伴的。”
陪伴？
柠澈怔怔的停住脚步。
在她最失魂落魄，最委屈脆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她最爱的那个人在哪里呢？
她拿着电话，茫然四顾，身边是来去匆匆的人群，没有人注意到她。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被遗忘的角落，无助而惶恐。
“柠澈，你怎么了？”
眼前仿佛起了一片雾，她终于哽咽出声，“仙道......”
仙道蹙紧了眉，静静等待了半晌，可那边还是悄无声息。
他轻轻问道：“还是不想说吗？”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她的声音几乎分辨不清，仙道可以想象到她在电话那头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不禁握紧了手机。
是谁让她这么难过？是谁忍心伤害她？
“是因为......流川枫吗？”
柠澈浑身战栗了一下，几乎就要哭出声来，她连忙捂住了嘴巴。
仙道深深的叹息：“如果你想哭，就找个僻静的地方痛快的哭一场吧。”
柠澈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人来人往的林荫道上，行人都在奇怪的看着她。
她迅速擦了擦眼泪，快步走到僻静处，努力笑笑：
“仙道，我就是心情莫名其妙的不好，现在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仙道默然。
“我先挂了......”
“我就这样陪着你吧！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不问。就这样安静一下，好么？”
彼端的声线低沉而柔软，柠澈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
“仙道，你不用这样的......”
“嘘，不要说话。柠澈，你可以抬头看看天空，春日的晴空应该很美。”
她背靠着墙壁，抬头看天。天空蓝的纯澈，飘着朵朵白云。
手机一直放在耳边，她听得到仙道清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外壳开始发烫，
“仙道......”
“嗯？”
“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只是希望你没有说假话。”
“是真的，本来没有什么事，是我太任性了。”
望着天际无拘无束的白云，柠澈疲惫的笑，“很感谢你能陪着我，仙道。只是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总是这么脆弱，让你见笑了。”
她在那一刻表现出的依赖感，让仙道痛彻心扉,似乎有什么再也压抑不住，他不禁脱口而出道：
“你根本不需要你坚强，我可以......”
“叮铃叮铃——”
最后几个字，突兀的消失在关机的铃声中。
仙道愣住。他慢慢的把耗尽电的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
我可以保护你。
他未说完的几个字，在他心口和舌尖辗转反复，最终化成唇边一缕自嘲的笑容。
流川枫的妥协给雅子吃了一颗定心丸，而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也被她尽收眼底。
雅子知道，他是在惦记着那个女孩子。虽然已经和丈夫达成了一致意见要分开他们，可毕竟是做母亲的人，她不忍心在儿子做出让步的情况下再苦苦相逼。
于是，她叮嘱了几句后就起身告辞了。
雅子刚刚离开，流川枫就扑过去抓起手机，却发现早已没电了，他低咒一声，飞速接上电源线，调出她的号码拨了过去。
然而，她的手机一直在占线。
流川枫锲而不舍的一遍遍的按着拨号键，可电话那头总是重复着一个冷冰冰的机械女声“请稍后再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流川越来越焦躁，在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你在哪里？！”他低声嘶吼。
柠澈的声音很平静，“我马上就回家。”
他还来不及说话，电话就挂断了。他再次拨打，语音提示已关机。
积累了一个下午的压抑终于爆发，流川狠狠的把手机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碎片四溅，散落了一地。
流川抱着双臂，如困兽般在屋内急急踱步，时不时的瞄向墙上的挂钟。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窗外渐渐暮色四合，他忽然感到害怕。
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是不会再回来了吗？
不安的阴影在他心中一点一点扩大，当时针指向六点时，流川再也忍受不了，抓起外套就向门口冲去，一把拉开门，却正跟低头找钥匙的柠澈撞个正着。
他生生的定住了脚步。
柠澈双手提着购物袋，惊讶道：“你要去哪里？”
流川定定的看着她。她的眼睛有些红肿。
柠澈进门，一边换鞋一边道：“你饿了吧，我买了点紫菜和鱼子酱，今晚就吃紫菜包饭吧！”
话音未落，就被流川从背后紧紧抱住。
他的手臂一阵紧似一阵，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挤碎，柠澈挣扎了一下，“枫，我很疼......”
流川稍稍放松了力道，他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里，闷闷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柠澈的胸口抽痛着，强颜欢笑道：“我只是去了趟超市，刚刚在电话里想告诉你的，可手机恰好就没电了。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好吗？”
流川的手臂无力的垂下去，柠澈走过客厅时，看到了地上散落的手机碎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打扫干净。
饭桌上的气氛异常沉默，一顿饭，两人都吃的心不在焉。
努力的吞下两个饭团，流川再也吃不下去，把碗一推道：“饱了。”
“我也吃饱了。”柠澈放下手中的食物，站起来去收拾碗筷，“我去洗碗。”
流川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我有话要说。”
柠澈低头看他，流川蝶栖般的浓密长睫难以觉察地颤了几颤，清亮的瞳孔里竟带上几丝乞求的意味，让她的心瞬间柔软。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流川艰难的开口道：“今天，对不起。”
柠澈苦笑摇头，“不要说对不起，这跟你没有关系。”
一时无话，客厅里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很久之后，流川慢慢吐出一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话，一字一顿，仿佛一个机器人。
“信雅财团，你知道的吧......我就是它唯一的继承人。”
柠澈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随着流川的讲述，过去的很多疑问都解开了。
为什么他在游乐场可以用电话轻松的找到厂家，为什么他会有那么贵重的枫叶徽章，为什么他的英语成绩那么的好，为什么他对感情那样的冷漠迟钝，为什么他面对父母时那样的畏惧......
作为信雅帝国的缔造者，流川夫妇长期忙于事业，对流川疏于关心，又总是以上位者的姿态粗暴的压制他，久而久之流川枫就形成了孤僻又倔强的性格。
流川的童年是在美国度过的，在孤独的成长岁月中，他喜欢上了篮球这项不需要陪伴就可以自娱自乐的运动，并逐渐痴迷，由此种下了打一辈子篮球的愿望。
虽然美国有浓厚的篮球氛围，可他不愿意生活在众人的监视下，就提出回日本上初中，以便更自由的打篮球。流川夫妇考虑到儿子越来越少言寡语，日语也开始不灵光，担心他忘了本，就允准了。但在他临回国之前，警告他篮球只能作为兴趣玩玩，早晚有一天他要回归征途，继承家业。
“我恨别人试图控制我，可我无法挣脱，”流川痛苦的闭眼，“我......只想打篮球。”
那样的语气和神情，让一直静静听着的柠澈心酸得很。她的右手靠过去，触到了流川枫的左手，轻轻的握住。
原来，她一直以为单纯不谙世事的永远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模样的流川枫，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竟走的如此艰辛！
流川的眸子里水光弥散，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核桃般红肿的眼睛，颤声道：“原谅我......”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枫，我不该迁怒你。”
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似乎就消融在两人的紧紧相拥之中。
可柠澈的内心却莫名忐忑，冥冥之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更可怕的阴影在向他们悄然靠近。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