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今月曾经照古人》梅若寒

2、失落的半身

　　2000年，法国，卢浮宫。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名为《历史的记忆——卢浮宫藏东方书画展》的展览。
　　背着旅行包的蓝衣青年穿行在画廊中，他在寻找一幅画，一幅被刊印在展览介绍册中的画。青年很快便找到了那幅画，画被放置在十分醒目的地方——因为作者是一位死后被追尊为“仁宗”的帝王。
　　凌云——青年咀嚼着并不合画意的题字，回想起家族中口耳相传的故事。
　　那是近千年前，在名为“宋”的封建王朝中所发生的一段堪称传奇的故事。
　　年轻的武将带着他的同伴们在一座冲霄凌云的高楼中辗转，前进的道路布满了陷阱，每一步前进都伴随着鲜血。红衣的武将、白袍的侠士，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他们心中的青天，在史书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那几页黄纸却诉不尽其中的爱恨情仇与悲欢离合。曾经亲身经历了那一切的青年先祖这样说道——
　　在那人带着恋人决然离开的那一瞬间，我便明白，这一生他只属于那个人，我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永远只是他的妹妹。很多年以后，那位神文圣武的帝王念起往事，感叹唯有那个佻达飞扬的人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人的真正归宿，留下了这么一副两人并肩持剑行走于重重危机中的画像，并亲题“凌云”二字，之后，这幅画更作为那位帝王的殉葬之物，永封永昭陵。

　　但是100年前随着列强的掠夺，这幅画流失海外，直至今日。
　　青年留恋地看了眼画，长长地吐了口气，此行最大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青年漫不经心地穿行于四周一张张装裱精致的画，慢慢向出口行去。然而，就在靠近出口的不起眼角落里，青年被半幅残画夺去了目光。
　　画中的男子白衣翩然，年轻桀骜的脸上一派温和，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身后银杏树叶飘然落下，明明是萧瑟的秋景，却透着淡淡的暖意。
　　这……
　　青年几乎是颤抖着打开自己的背包中速写本，半张临摹的画像现了出来，黑色军装的青年温润地笑着，身侧同样是飘落的银杏叶。
　　将画像举至和残画齐平，青年震惊于自己的所见——两张画像严丝合缝，显然本是同一张！
　　——《失落的半身》
　　1942年，杜立德空袭前，青年的祖母在明治神宫外苑的银杏大道旁画下了一对年轻恋人。在画像背面，祖母写下这么一段话：他们不只是传说，他们曾真实地存在着，没有人能分开他们，因为他们是彼此失落的半身。
　　1949年，青年的祖母带着在战乱中遗失了半幅的画作回到中国，至死都惦念那失落的半张画稿，以及画中的那对恋人——白玉堂、展昭。

　　2010年10月。
　　旅法华人画家丁昭返国，带回宋仁宗赵桢仅存于世的画作《凌云》以及丁氏家族失落了大半个世纪的半幅残画——《失落的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