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前传》星辰碎屑

5、总有一天都会还给你

　　推开房门的一刹，我就察觉到空气中荡漾着的那种不同以往的气息。那令人怀念的，清清凉凉，初雪般清新的气息，只属于他的气息。
　　月光透过洞开的窗，泄了满屋的银。一个在梦境里出现了千百回的身影沐浴在银辉之中。
　　又做梦了，又做梦了。不对啊，我好像还没睡觉呢。我赶忙揉揉眼睛，再揉揉，又眼花了，又眼花了。
　　“别揉了，你没眼花。”
　　听着那熟悉的泉水般清冽的声音，我的眼眶不由一热，赶忙又揉了揉眼，急忙分辩道“我只是眼里进沙子了。” 汗，好烂的借口。
　　看着他揶揄的神情，我喃喃的解释“上次你做得那么绝，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呢。”
　　越描越黑，这话听上去像是我有多想见他似的，太没面子了！
　　赶忙转移话题“你总算又轮到休假拉。所以说还是像我一样自己做老板好啊，想啥时休息就啥时休息。”
　　“我这次是出公差。”
　　“啊呀，出公差的时候没有领导监督所以就溜到我这来摸鱼了。”我一拍脑袋，茅塞顿开 “上次你只是叫我不要再去昆仑，没说自己再不来找我。哈哈！”可怜我消沉了那么久，又被耍了。 “这次来能多呆几天吗？给您整点鹦鹉舌头老鹰爪子，狮子胆鳄鱼肝的山货尝尝。”
　　他围着我转了个圈，转得我直冒冷汗后终于做出了中肯的评价“看来你混得不错，油水一定捞了不少吧，脑满肠肥的。”吱吱吱，什么形容词，这是容光焕发好不好。
　　看我面红耳赤，青筋乱跳，却有冤没处诉的样子，他心情大好的笑了起来“我还记得你当初的梦想，什么华丽丽的大屋，香喷喷的美食，娇滴滴的美人，现在夙愿得偿了吧？”
　　是的，我现在住着豪华的洞府，一日三餐山珍海味，更抱过美人无数。但是，心的一角还是空的，再多的享乐也无法填补的空洞。是什么不对呢？当再次看见他的刹间，我顿悟了多年的困惑。
　　他打量我的房间“有钱人就是奢侈啊！可惜我腐败不成了。这次任务特别紧急，月亮下山前必须回昆仑交差。”
　　这么急！我抬头看看天。这月亮都快到头顶了，回昆仑路上还要费不少功夫呢，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打气：重楼，要有信心，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杂鱼了。时间紧迫，机不可失，错过这次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好，知道那些事后绝对不能放任他一个人这样下去，一定要趁这机会说出来，最多被修理一顿罢了。
　　感情酝酿完毕，我用最真挚的语气配上最深情的眼神，最诚恳的表情“离开那里，到我这里来，我会让你忘记那些不好的回忆。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会陪着你，我对你…我…”关键时候怎么又结巴。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他的神情立刻黯然下来，随即侧过脸将表情藏进阴影中 “其实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咦！我的心擂鼓般跳起来。
　　“你知道……”
　　啊！命运的时刻来临了！我支起耳朵，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思想高度集中，神经极度绷紧。
　　“我是来收妖的，来收威风八面山的山大王。”
　　原来这事，害我紧张半天。等等，威风八面山这名好熟啊，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前几年给改的名。你！
　　“对，我是来收你的，重楼大王。你实在不该知道那些事的。”
　　柔水般的眼波寒如霜降，清泉般的声音冻结成冰，恍惚间一柄比霜更寒比冰更冷的剑穿透了我的身体。真冷啊，全身的血夜仿佛都冻结起来，连抬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这是又一个玩笑吧？我挣扎着撑开沉甸甸的眼皮找寻他的身影。明明是同往日一般无二的精致五官，却怎么如此的陌生。没有一丝笑容的嘴角，没有半点愁绪的眉梢，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就像精美绝伦的冰雕。
　　我终于明白了。身体完全僵硬冻结，已经无法感觉到四肢的存在。谁来拍我一下，我宁愿一片片碎裂死去，连同破裂的心脏。

　　意识即将陷入混沌，他的嘴好像在动。还有什么话需要和我这个自以为是一盘菜的白痴讲吗？
　　总有一天….都还给你。
　　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