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魅影》一碗花生喵

11、第十一章 迷雾

　　要不要和我一起旅行？
　　“一起旅行啊……”
　　“唉……”安亚无聊地坐在树荫下第N次叹气，完全不能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根筋错了位才会答应莫言的邀请，直到向蓝亦采辞行，安亚才冷静下来。临行的时候无尘抱着安亚放声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安亚身上蹭不停，直到把他金丝绣边的月白衫弄得惨不忍睹才满意地放开。
　　到底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决定和一个刚认识的人同行？离开京城三天了，安亚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许是无尘关于紫瞳的故事已经讲完，也许是自己想开始另一种行程，再或许，是因为他无形的威严吧。看着在河边打水的莫言，他的身上有一种自然流露的霸气，想起那一晚他悠然却带着无法拒绝的威严对自己说出一起旅行的话语时，安亚的心中一瞬间曾闪过这样的想法：他一定有着传奇的过去吧。
　　他会有怎样的过去呢？为什么背负着沉重的罪？又为什么和普通的黑精灵不一样？这种种的谜团在莫言毫无情绪的脸上根本找不到答案。
　　“莫大哥，你想去哪里？”安亚随口问道。
　　“不知道，随意而行，随遇而安……”莫言淡淡地答道。
　　“为什么做这样的旅行？”安亚不解。
　　“没什么，这是我赎罪的方式。”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安亚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莫大哥，到底背负着怎样的罪？”
　　“……我，伤了她的心……” 莫言在安亚身边坐下，眼神飘向远处的云彩，“我要找到她，直到她原谅我，我的罪才会解脱……”
　　无言，还是无言，安亚变得无言以对。
　　“你想去哪里？小白？”仿佛刚才的对话与自己完全无关一样，莫言继续问安亚。
　　安亚不知道为什么莫言喜欢叫自己小白，数次争辩都以无奈告终，最后安亚也只得默许了。虽然以前荧在族里的时候也是喜欢这么称呼自己，但是安亚更怀疑莫言是因为记不住自己的名字而选择了这个方便的称谓。
　　“我……也是随意而行……”安亚暗自叹气。
　　风起，青丝纷飞。
　　“起风了，”莫言站起身，黑色的披风在风中飞扬，更加显示出他的霸气。“不如，让风指引我们旅行如何？”冷峻的笑容散发着神秘的气质。
　　“风？”安亚也站起来，感受着风的气息。
　　“向东……”突然一把拉起安亚，也不询问他是否愿意就向空中飞起，随风而飘。
　　这是第二次，安亚被别人带领着飞翔在空中。第一次是许多年前火荧带着年幼的自己飞翔在青山绿水间，那时的风和现在不同。荧的力量温柔如火，让人感觉自由随意，而莫言却霸道如严冬的风，象一种命令让安亚无法违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就是荧和莫言的手竟然都是温暖的。
　　“真奇怪，你的手竟然比荧的还温暖。”安亚感叹。
　　“我是堕落的化身，所以会有接近于人类的身体，而荧……”，莫言深邃的眼睛闪了闪，说道，“他是特别的……”
　　“可是你一点也不象堕落的精灵……”安亚真诚地看向莫言。
　　“哦？呵呵……”莫言轻笑出声，“谢谢……不过，我的罪，只有我自己知道。”
　　看着他突然变得冷漠的表情，安亚有些许无奈，他的内心，也许真的很寂寞吧。
　　“风停了。”他拉着安亚停下来，飘落到地面。
　　在安亚陷入沉思的片刻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大片碧绿的草地上开满了白色黄色的小花，远处的山峰被雾气笼罩若隐若现，安亚和莫言站在翠绿之中，感受着自然安祥的气息。
　　“好漂亮的地方，这是哪里？”安亚问道。明明没有来过这里，为什么自己的心会一直无法平静？
　　莫言静静地俯下身随手摘起一朵小花，闻着清新的花香，环视着四周美丽的景色。“想不到，风会将我们带到这里。”
　　“莫大哥，你来过这里？”
　　“即使过了这么久，这里的花香依然带着血腥的味道……”将手中的花朵捻碎，莫言的眼中依然不带任何的情感。
　　带着血腥味的花香？安亚根本体会不到，但是这片草地独特的气息还是扰乱了安亚的记忆，仿佛他的灵魂深处深刻地印着这种味道。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我不明白……”安亚疑惑地看向莫言，等待他的解释。
　　“你不需要明白，”他带着黑色的雾气向安亚走来，“因为这里是我重生的地方。”
　　“啊……”安亚惊讶，所谓重生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地方吧。
　　“莫大哥，莫非你的罪是……杀戮之罪？”安亚震惊道。
　　“哈哈哈哈……”莫言仰天大笑，笑声在云雾缭绕的天地间回荡，“杀戮于我而言，本就不是罪孽，我的过去你不需要知道。”他的气一瞬间变得压抑浓重，安亚被他沉重的罪影响，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想逃开却被笼罩在他的力量之下完全不能动。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里有些熟悉？”难道这里的一切也和自己有关？
　　“也许只是前世模糊的记忆罢了。”莫言抬起手指沿着安亚的额头一路滑下，指到他的胸前停住，“每个人的灵魂里都刻印着前世的记忆，偶尔会扰乱人心却对今生没有任何意义。”
　　“我是精灵，怎么会有前世？”安亚不解。
　　莫言看向他，嘲弄似的问：“你真的这样认为？”
　　“哎？难道不是？”安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世间总有些事情是超乎常理的，如果你有一天发现了意想不到的真相，也不要惊讶，因为老天也喜欢开玩笑。’”莫言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话，顿了顿，继续道：“这是一位神仙的原话。”
　　安亚张大了嘴，惊讶的看着莫言，“你，见过神仙？”
　　莫言扬起他酷酷的俊脸，说出了另安亚吐血的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orz……小气鬼！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不属于你我。”莫言再一次伸手要拉住安亚的手臂，这一次安亚避开了。
　　“我不需要你带领，如果你觉得我无法跟上你的步伐，那就来试试看。”安亚挑眉看着莫言，一副挑衅的样子。
　　莫言也向着安亚挑了挑眉毛，“小白，不要试着挑衅我的忍耐力。”
　　“不要叫我小白！”安亚怒吼道。
　　“随你……”莫言说完头也不回地飞起，顷刻间消失在安亚的视线里。
　　拜托，大哥，现在生气的是我好不好！安亚气得连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但还是不得不紧紧地跟在莫言的身后。
　　此后二人一直向南行，因为安亚想找人，莫言也很随意，所以两个人的行进速度缓慢，每遇到城镇就停下来住一段时间。天气渐渐转凉，越走越接近千家所在的山林令安亚有些雀跃，但是莫言却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一路走来，大部分时间是安亚一个人在说话，莫言对他的过分吵闹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静静地听着，对莫言来说，也许这个样子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这一日，两人来到了一个名叫万家集的大镇子。
　　“莫大哥，你知不知道对你来说人太多的地方会打乱你的真气，这样很危险的！”
　　“……”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跑到这么喧闹的地方，莫大哥？”安亚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才发现莫言根本没有跟在他身边。“莫大哥？”安亚回头望去。
　　在喧嚣的人群中很容易找到一身黑衣的莫言，他冷漠的气质加上非凡的霸气太过特别，站在熙熙攘攘的闹市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站在一家门面很大的珠宝店铺前，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
　　安亚飞跑过去，问道：“莫大哥，你在看什么？”
　　莫言没有回答，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眼神中甚至带着难以察觉的动情。安亚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店里有两位妙龄的女子。
　　“是莫大哥的旧识？”安亚很好奇地打量着那两名女子，却被她们手里的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店里的伙计正在向两位女子介绍一对耳坠。那是一对两头成棱锥样子的六棱柱形水晶所做的耳坠，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色彩。两只耳坠的样式与制作完全一样，唯独不同的是，一颗是红水晶，一颗是蓝水晶。红水晶散发着迷离的暧昧，蓝水晶散发着清澈的柔情，安亚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水晶，而是带有祈祷之力的水晶。
　　“林小姐，这是两颗天然水晶，质地大小完全匹配，虽然颜色有区别但是绝对是绝配的一对。”店铺老板开始自卖自夸。
　　“可是我更希望这是一对红色的水晶，而且，五十两也太贵了。”
　　“若说红水晶耳饰我这里也有，不过就品质来说，这对绝对是上上品。五十两的价钱绝无虚假。”老板拍胸脯打保票。
　　林小姐拿起耳坠左看右看，突然安亚心头一阵，惊讶出声：“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两只耳坠刚好重叠，蓝水晶的光芒叠着红水晶透射进安亚的眼中，变成了梦幻的紫色。绚丽的紫色，比无尘的左眼更纯粹的紫色，犹如想象中“紫瞳”的眼睛。
　　“阿紫……”
　　安亚完全忽略了低沉磁性的声音，直到林小姐放弃耳坠离开店铺，依然独自沉浸在震惊中。
　　“你喜欢水晶？”莫言看着他呆愣的表情淡淡地问道。
　　安亚清醒过来，以旋风般的速度冲进了店铺，拿起那对耳坠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用五十两买了下来。
　　摸了摸钱袋，顷刻间就把蓝亦采赠送的盘缠花了大半。“这下轻松了，嘿嘿嘿嘿……”安亚冲着莫言傻笑，掩饰着自己心中的诧异。
　　不想去深想，也不想探究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冲动，拿着精制小巧的耳坠，却发现莫言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
　　“莫大哥？你喜欢？”安亚问道，“不如，我送给你可好？”。
　　“不，我只是在想，它们注定是属于你的……”莫言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这对耳坠，那样炽热的目光饱含着安亚无法理解的情愫。
　　“这水晶的样子……和她曾经送我的那颗紫水晶一模一样，”他身上的气开始变得清澈，罪孽的氛围也跟着变淡了。
　　“真的吗？”安亚兴奋道，“紫水晶是圣水晶耶。”
　　紫水晶对精灵来说是带有魔力的圣水晶，可以提升力量和灵力，大多的精灵族长老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圣水晶，蕴涵着属于精灵自己的力量。
　　“也许对你来说是圣水晶，可是对我来说，不是。”莫言语气淡然，却掩饰不住怀念往事的情绪。
　　“哦……”安亚低头认真地看着这对耳坠，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请你喝酒。”莫言忽然提议，径直带着安亚走进了一家酒楼。
　　安亚其实是滴酒不沾的，但是莫言却非常喜欢喝酒，酒于他而言就像是益友，‘谁都可能会背弃我，只有酒不会。’算是他的人生信条吧，无论什么样的好酒他都能品出酒名和窖藏时间。
　　“真是漂亮的紫色，”安亚拿出两颗水晶交叠地审视着，“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这重叠的色彩就想不顾一切地把他买下来。”“莫大哥，你的那颗紫水晶呢？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没有了，”莫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很久以前就碎了，连同她和我的情谊一起消失在那片天地间了。”
　　安亚看着他一个人拿着酒杯轻酌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有借酒浇愁的嫌疑。
　　“莫大哥……”安亚暗自感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下去。
　　莫言轻轻地摇着杯中酒，斜睨着安亚，“你相信命运吗？”
　　“哎？”
　　“命运……”安亚想起了自己未知的前途，“我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我奉王的命令来找一个人，他是谁、甚至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很无奈吧。”
　　莫言继续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要不要喝一杯？”他说着，也不理会安亚是否同意就给他也倒了一杯。
　　浓烈的酒沿着杯沿划出纤细的线条，一点一点溢满了酒杯。
　　“莫大哥见多识广，是否见过一个紫色眼睛的人？”以莫言的年纪也许真的知道些什么。
　　莫言的手蓦地停在了空中，随即又放下酒壶，仿佛是刻意压抑着一般声音变得异常冷淡，“紫色眼睛的人？”“那个人就是你要找的人吗？”他随意地问。
　　“是的，奉王的命令寻找的人，”安亚顿了顿，“从某种意义上说，算是寻找我的命运……”
　　“她是谁？”莫言抬起黑眸盯着安亚。
　　“是守护精灵，莫大哥你知道她吗？千年之前她曾经出现过。”安亚紧张地等待他能够说出自己企盼的言语。
　　“……”莫言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许久也没有说话。
　　“没想到你寻找的会是她，我以为……你的出现只是偶然……。”
　　安亚有些激动，“莫大哥，你真的见过她？”
　　“不……”莫言摇头，“我见过的只是千年之前的她。”
　　“那她如今会在哪里？”安亚的声音有些颤抖。
　　然而莫言却没有回答他。
　　“我从来不相信命运的，”他嘲弄道，“即使被罪所束缚在茫茫人海中不停地寻求宽恕，我也从来不相信命运。但是今天，我开始怀疑，也许命运早已为我们写好了结局！”潇洒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莫言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到桌上。
　　“莫大哥！”安亚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惊讶。
　　“你不应该和我在一起的，你和我的命运都要靠自己去探询，所以，我们就此别过，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去寻找她吧。”莫言说完抱拳离开。
　　安亚跟在他身后飞身追出酒楼，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早已没有了莫言的身影。
　　冬日的寒风夹杂着细小的雪花轻轻飘落，打在安亚的脸上却没有立刻融化，安亚站在街道中央四处环顾，却发现连莫言的气息也被隐匿了。他像风一样出现在安亚的面前，又像风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安亚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安亚现在很想见到荧，对于寻找紫瞳的事情自己已经乱得无法理清。无尘的事情，狐弟和紫瞳的故事，以及莫言的事情都强烈地震撼着安亚的心，这一切太乱，也许荧，可以让自己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