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魅影》一碗花生喵

14、第十四章 逆天

　　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两个孩子认了阿荷做义母，千夜比原来更加努力地学习，千雪变得异常忧郁。偶尔，千夜会让安亚带着他出去玩，偶尔，千雪会独自一人在爹娘的坟前哭泣。
　　“阿亚哥哥，人为什么都要面对死亡呢？”千雪是个心灵过于纤细的孩子，比同龄人敏感的多。
　　安亚看着她日渐消瘦，知道她思念母亲，对于死亡的恐惧侵蚀着她的意志。“雪儿，不要胡思乱想。”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那又为什么要存在呢？”她转过憔悴却依然绝美的脸，异常认真地看着安亚，完全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是因为上天想看见你的笑容。”安亚想起了荧以前说过的话。
　　“笑？”她有些疑惑，“可是雪儿现在笑不出来啊。”
　　“雪儿，你有你的人生，要为你身边的人带来快乐，你明白吗？”
　　“夜儿不快乐，阿亚哥哥也不快乐，所以我是为了让大家快乐才会存在的吗？”千雪的眼中闪烁着晶莹。
　　“是的，我的存在是为了让你们快乐，夜儿是为了姐姐快乐才会这么拼命地学习，而雪儿你，要快快好起来，这样爹娘才会在遥远的地方开心。”安亚温柔地摸着她的小脸，“我喜欢看你笑，你的笑容是天下间最美丽的色彩。”
　　千雪的脸瞬间恢复了红润，许久未曾流露过的羞涩的笑容爬上她的脸颊。“阿亚哥哥会治好我吗？”
　　“会的，只要雪儿不再胡思乱想，雪儿相信我么？”
　　“相信，”她使劲地点点头，“我要让安亚哥哥快乐。”
　　安亚觉得他和千雪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信任，她对自己的言语毫无疑义地听从，这样的信任，甚至超出了安亚所能认知的程度。
　　进入寒冬腊月，千府又变得忙碌起来，每个人都在准备过年，千雪学会了燕窝粥的做法亲自下厨想给安亚一个惊喜。
　　她端着燕窝转过长廊走进安亚所在的院子，还没有走到外屋，就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我要回去了。”是影菲菲的声音，千雪一怔。
　　“这么快？”千夫人去世后府里的生活刚刚步入正轨，影菲菲现在离开，无疑会给安亚造成压力。
　　“没有办法，昨夜族长传来命令，命令不可违抗……”
　　“可是这里还有许多事情，我一个人有些毫无头绪。”安亚无奈道。
　　“最近夜儿很乖，雪儿不是已经好多了？” 影菲菲很不优雅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点心扔进嘴里，美滋滋地说道：“好吃～”
　　“她和夫人不一样，夫人是心病。”
　　“心病？真的是绝症吗？”她有些不相信，“以你现在的能力，真的毫无办法吗？”
　　千雪只觉得自己托着盘子的手发凉，不自觉地在抖。
　　“长老说过，人类只有一种病纵是我们再妙手回春也没有用，那就是心病。”“心魔生在心中，任何灵丹妙药也救不了。”
　　影菲菲双手一摊，“这也许真的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事情。”
　　“其实……也并非绝对没有办法，”只不过那是违背族规被禁用的方法，安亚在心中回想着长老的嘱托。
　　千雪听到这里泪水决堤而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流血，一滴一滴落在她的眼前，安亚的话如同一颗毒针深深地刺在她的身上。
　　‘也并非没有办法……’的意思就是他对母亲的死……视而不见……
　　千雪虚弱地靠在柱子上一点点地跪倒，她所信任的阿亚哥哥，全心全意地信任的人，不知道为了什么样的理由对自己的母亲见死不救，他一直在欺骗着自己……这样的认知让她恐惧，这种恐惧越来越大，如同扎根在她心里的心魔一样侵蚀着她的意志，将她的信任打得支离破碎。
　　魔……由心生……
　　当影菲菲离开，安亚走出屋子的时候，所看见的只有一碗已经被寒风吹凉的燕窝粥和一滴滴在雪地上盛开的妖艳玫瑰。
　　千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闺房的，只觉天旋地转手脚冰冷，这些都是梦，是噩梦，好想睡去，就此长睡不醒。
　　千雪病了，毫无预兆地一病不起，病来得突然而急切，让安亚措手不及。她就像睡美人一般静静地躺在床上，新年过去了，任安亚如何给她输送灵气，她也从未睁开双眼。千夜常常在她床边哭泣，哭得安亚心有不忍，可是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病得如此突然？安亚完全想不明白。她为自己做了燕窝粥，然后呕着血回到了自己的闺房，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安亚努力地回想着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却怎么样找不到原因和异常。
　　春天来了，大地万物复苏，但是安亚却陷入了迷惘。
　　“阿亚哥哥！阿亚哥哥！姐姐醒了，醒了！”千夜兴奋地冲进药房，拉着安亚就往外跑。
　　安亚一愣，随即露出笑容，“真的？”
　　两个人飞快地冲进了千雪的闺房，阿荷正在高兴地在千雪身边照顾，千夜首先扑到了床边，“姐姐，你终于醒了。”
　　千雪虚弱地笑笑，“夜儿，姐姐要走了……”她抬起头看向安亚，迷茫的眼中充满了凄然，“阿亚哥哥……”
　　安亚却呆愣在那里，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看着那仿佛将自己的灵魂看穿的娇颜，她纤细的颈上缠绕着写满咒语的锁链，死神已经将她牢牢的拴住！
　　“为什么……”安亚依然没有办法迈动自己的脚，想不到自己的努力换来的又是死亡。
　　她了然似的笑了，宛如一朵在绝壁上盛开的水仙。
　　“姐姐你胡说什么，阿亚哥哥会治好你的，对不对阿亚哥哥？”千夜转过头看着安亚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安亚把头转开没有办法回答，这个时候，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
　　“阿亚哥哥？”千夜霍地站起来，声音颤抖地再次询问，“阿亚哥哥，你能治好姐姐对不对？对不对？”
　　安亚很无奈地开口,“夜儿，别胡闹……”
　　千夜跑到安亚面前扑打着他的胸膛，“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的……呜呜呜呜……”
　　安亚无力地搂着他，感受着他的悲伤，“夜儿乖，姐姐要好好休息。”说完想将他推出屋外。
　　“不要，我要陪着姐姐！”他甩开安亚的手，跑回千雪的床边。“爹和娘都已经不在了，我不要姐姐离我而去……”
　　安亚看着姐弟两人依偎着流泪的画面心中有些许伤感。一样的面容，一样的绝色，只可惜这样凄美的画面将成为回忆。无助瞬间袭来，与千雪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笑起来可爱的笑容，她可以净化心理的力量，许多年前的一幕一幕在安亚的脑海里不断回旋，那些事情就像是刚刚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可是如果她不在了，将永远也看不到她的笑容，即使她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作为千雪这个个体也终将消失了。这样的情形自己是否真的愿意见到？我……到底该怎么办？
　　安亚缓步走到床边，伸手握住她柔嫩的小手，“雪儿……”
　　“阿亚哥哥会不会想起我？”她眼角噙着泪，“许多年后，会不会记得我？”
　　“我……不想失去雪儿……”这句话是对千雪说的也是对自己。安亚终于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想法，却也为自己的想法吃惊，不想失去的话，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斩断锁链会怎样？这样的想法瞬间闪过安亚的脑海，让安亚惊讶不已。长老说过不可以的，不可以破坏自然的定律不可以连累族人，长老的每一句教诲都在考验着他的理智，想斩断锁链的冲动在安亚的心中挣扎。
　　再次对上千夜乞求的眼神和千雪的悲伤，安亚摸到自己戴在左耳的的耳环“水玉”，然后做出了一个将会彻底改变三人命运的决定。
　　『如果有一天，你执意要作出违反族规和天意的事情，就卸下水玉吧。』王曾经这样告诉过安亚，“水玉”是一个圆圈的耳环，本质为水，外观则与白玉相似，是兰法尔家族的族徽，代表着水精灵中最强大的力量，卸下水玉就意味着离开兰法尔家族、离开精灵族成为无所属的流浪者。
　　“雪儿，你愿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雪儿的目光开始涣散，仿佛要再次陷入昏迷，“嗯……”
　　安亚一把拉起千夜，“夜儿，你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为什么？”千夜抬起泪眼。
　　“我要救雪儿，不能让人打扰。”
　　“我明白了。”千夜很听话地走到外面。
　　“荷夫人，您也出去吧。”安亚对阿荷说道。阿荷没有反对，带着丫鬟离开了屋内。
　　“夜儿，你也不能进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千夜再次叮嘱道。
　　所有人都离开了闺房，只剩下安亚和昏迷的千雪。安亚觉得自己很冷静，比任何时候都冷静，自己能不能救活她还是一个未知数，甚至救活她以后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完全不清楚，但是安亚的心却异常坚定，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她死去。
　　轻轻地握着耳边的水玉，安亚慢慢地闭上眼睛，缓缓念出化解水玉的咒语并对天起誓：“从这一刻开始，我，安亚.兰法尔将不再属于兰法尔家族，此后所作所为均与兰法尔家族无关，与精灵族无关，任何灾难与罪责都由我安亚承担，心甘情愿！”
　　“啪！”地一声，水玉化为晶莹的水滴溶入了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安亚对天下跪摇拜三次，完成卸下水玉的仪式后走到千雪的床边，准备伸手握住死神的锁链。
　　“住手……”一抹红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再安亚的身后，出其不意地抓着安亚探出的手，在后面死死地抱住了他。“你疯了！”
　　“荧？”安亚回过头看见火荧担心的神情，“你放手，我很清醒。”
　　“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破坏轮回的罪是很重的！”火荧放开他厉声训斥。
　　“我不想失去她。”安亚看着床上被死亡包围的美丽女子。
　　“这样做的后果你有没有想过？你很可能会灰飞烟灭的！”
　　“我不会后悔……”安亚不愿解释什么。
　　“值得么？为了一个人类的女子?”火荧悠悠地问，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安亚思考了一会儿，“荧，”歪着头对火荧笑了笑，“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能力切断死神的锁链？”
　　火荧闻言一愣，随即一声长叹，“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虽然任何理由我都不能答应你，但是……”“算你了解我，只有这个理由我接受了。”他无奈地笑了。“我不会阻止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做出将来会后悔的事情……”
　　安亚自信地点头，“你要相信我。”
　　再一次来到千雪的床前，火荧谨慎地站在一旁为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准备。安亚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黑色的锁链，在接触到锁链的瞬间电光飞溅击得安亚周身灵气四散。
　　“好厉害的死咒。”安亚定定心神，将灵气集中于食指指尖，在锁链咒语的表面写下凌厉的字符。
　　“魔！斩！”电光闪烁的同时如刀锋般尖锐的灵气瞬间将死亡的锁链斩得七零八落，安亚不禁心中一喜，却忽略了锁链粉碎时反弹的力量。。
　　“小心！”火荧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砰\'地一声，安亚已经被恐怖的力量弹飞撞出窗外，锁链上死亡的咒语瞬间击溃了安亚自我保护的灵气，侵袭进他的灵魂。
　　“安……”火荧尖叫着随安亚飞出。
　　“啊！”门外等候的丫鬟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吓得花容失色。
　　“发生什么事！？”千夜冲进来看见千雪安然地躺在床上，一个银白长发的人躺在院子的地上和一个红衣男子。“神仙哥哥？”千夜愣住了。
　　阿荷冲到千雪的床边，看着千雪红润的脸色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安，你没事吧。”火荧扶起已经意识涣散的安亚，不禁皱眉，安亚已经没有能力维持简单的伪装了，天蓝色的眼睛毫无焦距，原本白色的长衫上血迹斑斑，银白色的长发映得他苍白的脸色更加骇人。
　　安亚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在流失，眼前一片迷茫，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和意识，反弹的咒语将他的气息和灵魂一并打乱，虚弱地抬起头，好久才看清了眼前的人，他无力地扯出一抹笑容，“我做到了……原来我真的可以做到……”
　　“傻瓜，你这个傻瓜！”火荧激动地搂着他，生怕他无声无息地消失。
　　千夜傻傻地走到近前，看着这个熟悉却陌生的安亚，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阿亚哥哥？是阿亚哥哥？”“阿亚哥哥，为什么你的头发都白了？”千夜一副哭腔跪在他的面前。
　　“夜儿……”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安亚垂落胸前的长发，他低头看着骇人的猩红，迷惑地问：“荧，这是什么？”
　　“是血……”
　　“胡说……我……我怎么会吐血……”安亚完全不能相信地看着自己满身的红色，随后渐渐失去了意识。
　　“安！”火荧大惊。安亚灵魂破碎，身体开始变轻，“小白，不要这么简单地离开我。”
　　“阿亚哥哥怎么了？”千夜紧紧地握着他冰凉的手，“他的手好冷。”又摸了摸他的心脏，发现他根本没有心跳！“阿亚哥哥……死了吗？”
　　火荧抬起头看着千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到了目前唯一可以救安亚的方法：使用月灵珠的力量！于是他抱起安亚向他的房间走去，头也不回地对千夜说：“你跟我来。”
　　“神仙哥哥，你能救阿亚哥哥吗？”千夜担心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安亚。
　　“听着，”火荧转过自己妖媚的容颜正视着千夜，“我需要一滴人类的血……”
　　千夜惊讶地看着火荧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打算，“我的血……可以吗？”
　　火荧转过身子并没有回答千夜，扬起红色的舞带在空中划下美丽的弧度，在整个千府布置下隔绝一切的结界，他带着灵气的指尖慢慢滑过自己微微发热的额头，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上便隐约显现出淡淡的黄色光晕，光晕的中间浮现出一颗晶莹的石头。慢慢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安亚冰凉的额头，月灵珠的力量缓缓地流进安亚的身体，原本安亚支离破碎的灵气一丝丝凝聚在一起。
　　感觉到安亚的灵魂虽然破碎但是没有丢失，火荧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吩咐千夜，“一滴血，滴入他的额头。”
　　千夜按照火荧的吩咐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指头，温热的血液融合着月灵珠特殊的力量溶进了安亚的身体，给他苍白的脸上带来一丝红润。火荧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月灵珠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必须籍以人类的血才会发挥永恒的力量，若不是为了救安亚，绝对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情，未来，自己的命运将会彻底混乱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从今天开始，你将不再是你……”
　　微微动了动睫毛，安亚悠然地睁开了眼睛，“太好了，阿亚哥哥醒了～”千夜欢呼。
　　“傻瓜！笨蛋！白痴！”火荧忍不住骂安亚，“唉……早说过让你好自为之的，不要爱上人类，可是最终还是弄成这样。”火荧烦躁地拽着自己金色的长发。
　　安亚的眼神依然没有焦距，木然地瞪视着上方却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神仙哥哥，阿亚哥哥怎么了？”千夜不解。
　　“他还没有清醒，你留下好好照顾他吧，估计你姐姐也快醒了，我要走了，”火荧收起结界转身离开，用不了多久自己将要面对来自阿修罗族的麻烦。“还有，我不是神仙，叫我荧哥哥。”
　　千夜定定地看着妖娆的男子消失在空气中，心中的疑虑不断扩大，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为什么，感觉如此不真实？轻轻碰触了一下指尖的伤口，传来丝丝刺痛，原来，不是梦。
　　安亚执意救活了千雪，破坏轮回违逆天意的代价是自己灵魂的破碎，这一天，当千雪安然无恙地睁开眼睛，当安亚陷入未知的长眠，所有人都预感着命运走向了另一种不可知的方向，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