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魅影》一碗花生喵

16、第十六章 少女情怀

　　千雪和千夜出生在一个雪夜，也许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双生子不同寻常的命运。
　　千雪从小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孩子，因为体弱多病，她很少接触外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习惯了更加认真地注视着每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爹爹的慈爱、娘亲的贤淑、夜儿调皮外表下温柔的心、奶娘的仗义以及荷姨的关爱全部都在她缜密的心思下一览无余，然而她也是一个不爱表露自己的孩子，所以大家也都忽略了她的细致。
　　在千雪六岁的时候，全家一起去镇上看花灯，由于奶娘喜好看热闹结果把千雪弄丢了。千雪一个人被丢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遇见了一位好心的江湖术士，他亲自将千雪送回了千府，还特意为千雪卜了一卦，告诫千雪，虽然她和千夜是双生，但是两个人的命运是被诅咒的，永远也无法互相扶持，直到命弱的一方被克死。
　　虽然当时千雪很小，对于死亡是什么毫无概念，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被她深埋心底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被诅咒，那么一定是自己。
　　然后，在千雪最虚弱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慢慢衰竭的时候，他出现了，安亚，一个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青年，他笑起来如春风一般带着花草气息，纯洁得如同涓涓溪流。他用奇特的力量救治了千雪日渐虚弱的身体，也给千雪带来了希望。
　　不久后的一个深夜，千雪病情反复陷入混沌，迷茫中她看见为自己传递奇异力量的安亚正注视着自己，他蓝色的眼瞳在月色的朦胧里越发清澈。竟然是那么美丽的蓝色，千雪赞叹地想着，如果白天也是这样就好了……
　　后来安亚离开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千雪也渐渐长大，安亚在她的心目中已经不再单纯地只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是特别的大哥哥。她会在梦里梦见他，会怀念过去的美好的时光，会想念他，会幻想着再次见面自己会对他说些什么，同时心里也产生一丝疑惑，阿亚哥哥究竟是什么人？
　　当千雪再一次看见他，她哭了，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个潇洒俊美气质飘逸的青年，又回来了……一样的清澈笑容，一样包容的怀抱，一样冰凉的手臂，一样用温柔的声音安抚着自己。千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他，甚至超过了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本来一切都很幸福，然而厄运始终是躲不过的，爹爹去世了，母亲也卧病不起。千雪很害怕，害怕母亲就此离她而去，有阿亚哥哥在，应该没有问题的，千雪这样告诫自己，不知不觉中对他的信任甚至胜过自己。
　　母亲越来越虚弱，安亚则经常独自站在悬崖边思考，他在苦恼吧，是不是母亲的病救治不好了呢？千雪越发疑虑。然而他站在夕阳下远眺天边的身影却成了千雪脑海里最深刻的记忆。他是那样自然地溶入夕阳的余晖中，仿佛，本就不属于人间，他转过身来，眸子瞬间闪过蓝色的光彩。他不是普通人，千雪加深了这样的认知。
　　十四、五岁正是花季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千雪的一颗心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沦陷，等她终于明白自己爱上了安亚，生活已经变得痛苦不堪。母亲离开了，自己有一天也会死去。虽然安亚说过有他在不会让千雪死去，可是母亲不也终究离开了人世？人在死亡面前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千雪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一切都是可以随着时间淡漠的，重要的是阿亚哥哥变成了千雪的依靠，可以陪在阿亚哥哥身边，和他一起活下去。虽然也曾经对他的身份和能力产生置疑，但是千雪坚信：阿亚哥哥不会欺骗自己。
　　然而真相来得太过突然，当千雪听见安亚和影菲菲的对话，心中无限震撼。自己所信任的阿亚哥哥，对母亲见死不救……他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类，因为他有着非凡的法力，他有着特殊的蓝色眼瞳，他可以救人生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过往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闪过，千夜也曾指责过他的见死不救，千雪失声痛哭，她恨他，也许是恨他的欺骗，也许恨他的淡漠，也许，是恨他对自己信任的背叛。因为深爱着他，所以无法原谅他，千雪选择了逃避。
　　听说人在死之前可以看见许多平时看不见的事情，千雪从沉睡中醒来看见安亚的瞬间就明白了，他身边围绕着莹白的气息，尖尖的耳朵、蓝色的眸子、银白的长发垂落胸前，他惊讶又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千雪的心仿佛被纠痛一般泪水模糊了双眼，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恨或者怀疑都已经没有了意义，这样的时刻只想好好地依偎在他怀里，神啊，如果我在这世间还能留下些什么，就请留下我的爱吧……
　　千雪以为自己死了，睁开眼睛却看见了千夜紧张担心的脸，自己没有死，是阿亚哥哥救了自己。虽然感激却不免心中一片凄凉，他真的可以从死神的手里将自己救出，他真的对母亲的死视而不见……
　　千雪身体渐渐好起来，能下床走路后就去看了一直昏迷的安亚。没有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他真正的样子，他憔悴了，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只有略微温暖的手证明着他还活着。救活自己让他身受重伤甚至生死未卜，这一刻，千雪发现自己根本不恨他，一个可以为了救自己而不顾自身性命的人，他的心自己又怎么会去怀疑呢？爱怜地抚摸着他白色的长发，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只要他能安然醒来，即使他不是人类，或者永远也无法醒来，千雪也决心要一直陪着他。雪白的小手温柔地摸着安亚惨白的脸，轻轻地在他唇上羞涩一吻，这一刻，千雪决定了，“永远是你的人……”
　　仿佛是上天听见了千雪的祈祷，不久之后安亚真的醒了，千雪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抱，令人怀念的怀抱，温暖而安详，他抱着千雪依然温柔地笑着，如同多年前被病魔缠身的每一个夜晚。于是千雪安心地睡了，躺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抛却了所有杂念。
　　安亚虽然清醒了但是身体虚弱得令人担心，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千雪明显地感觉到安亚的气息和以前不同，虽然他自己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千雪知道，她的阿亚哥哥正经历着变异。身体不再冰冷而是象普通人一样温暖，他会紧张而不是以前那么悠然的神情，他是那么脆弱，好像随时都会消亡。千雪想无时无刻地照顾他陪在他身边，可是他的生活中自己并不是唯一，除了自己和夜儿，还有一个神秘的荧哥哥。有时候千雪会很妒忌自己的弟弟，他和安亚看起来是那样的毫无芥蒂，有时候千雪又很讨厌自己，明明在乎的要命却不敢表现，有时候，神秘的荧会将安亚带走，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更多的时候，千雪最讨厌看到的是荧和安亚亲密的举动以及安亚对他灿烂的笑容。
　　他们是什么关系？会不会，荧也很喜欢阿亚哥哥？每个荧把安亚带走的夜晚，千雪都会辗转难眠。
　　“对阿亚哥哥来说，他是很特别的朋友吗？”
　　“对，他是特别的朋友。”安亚很认真地点点头，耳际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泽，呼应着他蓝色的眼眸。
　　千雪的心有些刺痛，虽然早就想到他们的关系可能不一般，可是一旦证实还是不免伤心。他是特别的，那雪儿呢？千雪很想这么问，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独自跑回了房间，她怕自己的眼泪被看见，怕自己的丑态暴露在阿亚哥哥面前。
　　晚上掌灯之后，千雪收拾起自己伤痛的心，象往常一样去叫安亚用晚饭。她走进侧院远远地听见笛声响起。舒缓悠扬而又带着淡淡的悲伤，这个曲子千雪听过，是以前安亚昏迷时火荧偶尔晚上跑来看护他吹的曲子，忧伤又令人感觉舒畅，千雪的心沉了下去，是火荧来了吧，她停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也许有些事情不当面问清是不会明了的，千雪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内，安亚的卧室窗户打开，屋内没有点蜡烛，借着月光刚好可以看见屋内的一切。安亚斜靠在床边正在忘我地吹着笛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皮肤衬托着完美的五官，银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开从床边垂落下来，右耳的蓝水晶随着安亚轻微的动作一闪一闪晶莹剔透。千雪被眼前绝美的景象惊呆了，也许，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象安亚这样美得惊艳美得令人心醉，他的美飘逸而不失风度，他的美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怜爱。
　　千雪静静地站在窗外看着全神贯注的安亚，无数思绪翻涌而来，如何才能让这么特别的人爱上自己呢？
　　一曲终了，安亚抬起头看见站在月光下的千雪，心中一愣，许多模糊的影像瞬间重叠在记忆中，让安亚的思绪更加混乱。
　　“阿亚哥哥，我可以进去吗？”她盈盈带笑，向安亚微施一礼。
　　“雪儿？你怎么来了？”安亚赶忙将门打开。
　　千雪迈步走进来，屋内的光线比外面要略黑，但是依然能看清一切。千雪在窗边坐下，“阿亚哥哥怎么没有掌灯？”
　　经千雪提醒，安亚才惊觉屋内一片昏暗，“啊，忘记了。”于是准备点蜡烛。
　　“不用了，我是来找阿亚哥哥用晚饭的，听见阿亚哥哥的笛声美妙所以没有打扰。”千雪笑了笑，伸手拉住安亚的衣袖。
　　“我是随便吹着玩的，没有荧那般的音律造诣。”安亚顺着她的意思坐在旁边。
　　“荧……那个荧哥哥，”“和阿亚哥哥是什么关系？”千雪认真地看着安亚，屏息地等着他的回答。
　　“什么关系？”安亚有些糊涂，“我们是朋友。”
　　“普通朋友还是，很特别的朋友？”千雪问得急切。
　　安亚想想，“应该是很特别的朋友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千雪抿着小嘴一言不发，安亚看见她些许没落的表情开始为他担心。“雪儿，怎么了？”
　　千雪站起身，走到安亚面前，犹豫地说：“阿亚哥哥，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爱……”安亚无奈一笑，“抱歉，这个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不懂爱的，雪儿你知道的吧，阿亚哥哥我不是人类……”他说得很真诚，“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爱上一个人应该怎么办，你明白吗？”
　　千雪呆呆地看着安亚，她知道安亚不是人类，但是第一次从他口中承认这个事实心里还是有些惊讶，“不懂爱……既是说，阿亚哥哥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吗？”
　　“也许吧。”安亚温柔地笑了。
　　“阿亚哥哥没有爱上荧哥哥？”
　　“是的。”他点头。
　　也……没有爱上我么……千雪想这样问，可是不敢开口。
　　“这么说，雪儿莫非爱上了荧？”安亚看着她猛然间想起这个可能。
　　“当然不是！”千雪大声否定，“我，我……”我爱上了你……可是千雪不敢说，怕换来安亚的拒绝。泪水涌上眼眶，每一滴晶莹都在诉说着自己爱意，她深情地看着安亚，让安亚感到无所适从。
　　这一刻，安亚感到困惑，甚至有些模糊的事情在脑海里动摇。伸出手为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手接触到她的唇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她的颤抖。安亚象被烫伤一般匆忙收回手，指尖上还残留着泪的余温。今天是怎么了？自己的身体为何变得如此敏感而陌生？翻涌在内心的激流让安亚彻底混乱了。
　　“阿亚哥哥……”千雪感觉自己的脸颊烧的如火一般红，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跳加速的声音，唇上指尖的触感让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可不可以……把它送给我。”千雪红着脸指着他右耳的水晶耳坠。
　　“好啊。”安亚想也没想地答应了，匆忙地摘下耳坠，也掩饰了自己的慌张。将蓝水晶摘下后，安亚又伸手摘红水晶。
　　“不……”千雪阻止了他的动作，“我只要这一颗。”
　　“为什么？”安亚奇道。
　　千雪羞涩地笑了，“这颗水晶，好像阿亚哥哥的眼睛。”
　　安亚将蓝水晶递给千雪，但是千雪并没有接。“阿亚哥哥，可不可以亲手为我戴上？”
　　安亚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亚哥哥不愿意？”眼看着千雪的泪水再次落下，安亚匆忙回应，“当然不是。”
　　千雪的耳朵本就有穿耳洞，只是因为守孝期未满而没有戴任何首饰。“这样好吗？”安亚有些担心这样做会被看做不孝。
　　千雪认真的回答，“只有今天就好，明天就不会了。”无论他现在是否喜欢自己，千雪只求这一刻的幸福。
　　千雪紧张地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安亚为她戴上耳坠，而安亚的紧张其实绝不亚于千雪。
　　安亚手抖得厉害，甚至无法把握分寸，轻轻地将银针穿过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一瞬间千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顺势倒在了安亚的怀里。
　　“阿亚哥哥……”她将头靠在安亚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温暖，“如果……有一天，你注定会爱上什么人，”抬起布满红晕的娇颜，她正视着他：“就请爱上我吧……”说完她将唇印上安亚的脸颊迅速一吻然后逃离了他的怀抱，只剩下呆若木鸡的安亚独自沉浸在震惊中反复琢磨她的话语。
　　安亚彻底傻掉了，用火荧的话说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从千雪走后一直傻站在黑暗中不知所措。满腹疑问和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得他无法正常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彻底失去了平常心？千雪的话又代表什么？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到底站了多久，依稀看见窗外树下黑影晃过，安亚才无力地走到床边，躺下后在朦胧中睡去。
　　那一晚，不知为什么在厅中用晚饭的只有阿荷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