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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无风无雨便是晴 ...

  •   第十七章、无风无雨便是晴
      曾妈妈刚放下讲义,就接到了曾青青的电话。
      她收拾了东西,把还没批改完的作业本塞进包里,下楼推了自行车就往外走。路上不断有半大的孩子和她打招呼:“李老师再见!”“李老师再见!”
      曾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一直到出了校门,才骑上车。
      曾家和学校不过五六百米远,在家都能听到学校的上课铃声,骑自行车转几个弯,就能看到曾爸爸种的那棵大石榴树了。石榴树还远没到开花的时节,叶子繁茂异常,几乎遮蔽了整条主干,远远望去,好似一把墨绿色的大伞。
      曾青青和严杨北就手拉着手,拖箱带包地站在那把大伞下面。
      夕阳正在下落,艳丽的霞光把两人的脸都照得红彤彤的。曾妈妈下了车,下意识整了整头发,眼睛忙碌地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
      女儿瘦了,穿得倒是挺多的,但那眉眼,明显比以前温和很多。至于边上那个高个子,应该就是她电话里提到的那个“男朋友”了吧?
      曾妈妈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笑得喜气直往外冒,也笑得曾青青百感交集。
      “都站门口干嘛,你爸呢?怎么不进去?”曾妈妈边锁车边问他们,一边还忍不住四处看,“老曾人呢?”
      曾青青拉紧了眼杨北的手,强忍着眼泪,笑着说:“他去买菜了。”
      “啊?”曾妈妈紧张起来,“那没看见你们,没给你们开门?”父女又吵架了?当着“准女婿”的面吵起来了?
      曾青青显然看出了她的猜想,想起自己以前的脾气,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刚锁上门,我们就来了,他……”他那脾气硬得跟牛一样的爸爸,竟然也通红了眼眶,连门都忘了重新打开,欢欢喜喜地就往菜场去了。
      听完她的话,曾妈妈连说他是老糊涂了,哗啦啦从包里掏出钥匙来开门。
      曾青青悄悄扯了扯严杨北的衣角,跟着进了屋。
      这边的房子都属于自建房,曾爸爸靠着户口的关系分到了地皮,房屋的外部结构虽然是按着规划要求统一建的,里面却和公寓房完全不同。
      一楼里间的厨房里还砌了个水泥灶,摆着在城市里几乎绝迹已经的大铁锅和木头大锅盖,上面供着灶神佛龛。灶司爷的画像两边还贴了副小对联,用小楷写着“上天奏好事,下界保平安”。
      灶间整齐地堆放着成捆的木柴,四方桌上放着好几蒸笼的清明团子,屋子里一股食物和草木的清香。
      曾妈妈换上室内拖就开始张罗:“肚子饿了没有?中午想吃什么?妈妈先给你们热点团子填填肚子吧,全部都是自家做的,大灶上蒸起来的……”
      严杨北对这个水泥大灶十分感兴趣,围着它转了好几个圈——那个冬天,它们给关在铁笼子里第一次拎到的地方,也有这样的大灶。只是更陈旧,更脏一些。其中几只给兽夹弄断了腿的就直接被拎到灶间放了血,混着灶灰剥下了皮毛……
      曾妈妈扎上围裙,给大铁锅加好水,放上不锈钢蒸屉的,挑了几个个大的清明团子放上去。墨绿色的团子给树叶裹着,曾青青看着就来了胃口。
      角落里还放着小半篮新鲜的清明菜和马兰头,严杨北在灶前转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就往那个地方挪了挪脚。
      这几天一直吃熟食,他的肠胃是适应了,心理上却总是有点消化不良。
      兔子是要吃草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严杨北刚刚在篮子前蹲下身,曾妈妈就连忙过来:“哎呀,我来我来——青青,你带人家去楼上坐坐啊!”
      曾青青正掂了个凉团子想往嘴里塞,闻声看过来,表情瞬间就有点僵硬。
      想吃野菜啊……这叫兔子改不了吃草?
      因为大灶和铁锅的关系,严杨北对曾妈妈本能带了点儿防备,她还没走到身边就迅速地站了起来。
      曾妈妈冲着他直笑:“这些都洗干净了,不用收拾了,你和青青上楼看电视去吧。”曾青青最无法招架的就是她妈妈的温柔,从小到大,曾妈妈总是这么和和气气的和人说话,就连她当年辍学,曾爸爸气得要动手揍人,她也只是那么欲言又止地站在一边抹眼泪。
      如今看着自己妈妈那副温柔到近乎讨好的表情,她就觉得揪心的疼。
      曾青青把曾妈妈推到门口,顺带着严杨北也拉了出来:“你们上楼去,我来做!”
      曾妈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严杨北就没那么轻松了,拳头都握起来了,脸色直发白。
      曾青青还当他只是紧张,半是撒娇半是强硬的解下她妈的围裙,一转身就把厨房门关上了。
      “那……我们上楼去吧?”曾妈妈虽然忘了问“准女婿”的名字,态度还是非常慈祥的。严杨北紧绷着面皮,盯了会紧闭着的厨房门,这才放弃似地跟着她往楼上走。
      女婿这是……对自己不满意?
      曾妈妈一边把人往楼上带,一边紧张地直拢头发。
      厨房里,曾青青也在发愁。这种大灶看着是很怀旧,可她是真的不会用啊。
      她瞟了眼另一边摆着的燃气灶,揭开木头大锅盖,把清明团子全部转移到小蒸上,改用燃气灶来蒸。
      刚点好火,外面就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曾爸爸拎了满满一篮子菜进来,左手上还扯着只活鸡,咯咯咯叫个不休。、
      父女俩见了面,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曾爸爸先找到了借口,“我去杀鸡。”
      曾妈妈在楼上听到动静,赶紧又找了条新围裙围上,快步下楼来了。严杨北本来是不想下楼的,楼下那个厨房带给他的阴影实在是有点大。
      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鸡啼不住地响起,他也坐不住了。才走到楼下,就见方才在门口见到的老头裹着曾妈妈的围裙,微弓着腰,杀气腾腾地拿着把菜刀往院子里走。
      严杨北停在楼梯口下不去了,那架势,分明是要去杀……杀鸡!
      曾爸爸也瞧见他了,抓紧不断试图扑动的鸡翅膀,扬了扬手里的菜刀,“严小北是吧?下来下来,你再去拿个盆来接鸡血!”
      严杨北没动,曾爸爸以为他没听见,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小伙子胆子大,快下来帮我杀鸡!咱们到院子里去!”
      曾爸爸手上的鸡挣扎地更剧烈了,严杨北那颗脆弱的兔子心,也感同身受一般,剧烈颤抖了起来。
      他勉勉强强下了楼,很希望曾青青这个时候能够出来一下——哪怕是去那个水泥灶台上呆着,也比让他去杀鸡好啊!
      曾爸爸还在楼下等着,严杨北才走到楼下,他就哥俩好似的上前拉他,明晃晃的菜刀就在严杨北手边不足几厘米处折射着夕阳的余晖。
      院子里除了那棵大石榴树,还有个半米宽一米长的小苗圃,上面种了些韭菜蒜苗。曾爸爸在苗圃边上的木头桩上坐下来,手起刀落就把鸡头给砍了。
      “快!快!把盆拿来!鸡血都流到地上了!”
      严杨北盯着那只翅膀颤抖、断掉的脖子还汩汩往外流血的鸡,膝盖都软了。别说盆,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曾爸爸还一个劲地喊着“严小北”,额头的青筋都突起来了。站着不动是干什么?大男人杀鸡都不会?
      夕阳渐渐下沉,远处隐约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在严杨北快被曾爸爸瞪哭出来的时候,曾青青终于拿了个小瓷盆从里面出来了。
      “你们……”
      严杨北迅速地朝着她的方向走去,说是全线溃败都不为过。曾爸爸脾气急躁,看着自己满手的鸡血整个人也跟打了鸡血一样:“曾青青,你这个什么严小北也太不男人了!”他们家青青才小学就不怕这个了,还能帮着接鸡血拔鸡毛。
      曾青青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严杨北,快步走到他前面,挡住了她爸爸一大半火热的视线扫射:“爸,他不叫严小北,是严杨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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