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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一章 ...


  •   序。

      庭院深深,藤蔓青青。
      我在这里守着你回来,一袭长衫,纤尘不染。
      春风不度的□□,蔓草岁岁枯荣。你的胭脂散落在细细的泥尘里,一度一度,有如苍老的红颜。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但我总相信你会回来,我的手背上还残落着你的眼泪灼热的温度,
      所有人都以为你会在朱门里老去。
      可是现在,你在哪里?

      谨安。离洛。

      我总是想方设法地向井边跑,青蔓跟在我身后,小声唤着,『少爷小心』。

      人世的悲欢离合转世轮回我越来越感到厌烦。那时候无常站在我身侧神色悲戚,我记得他的话语被暗夜的风吹散开,他说『离洛,我会给你一个不愿回来的来世,但你要记得,是你不愿回来。』
      我仰着头望着冥界一轮苍茫的明月,笑得百无聊赖。
      我叫离洛。生生世世,人从来没有亘古不变的名字,但无常始终叫我『离洛』。便也只有他这样唤我。

      于是这一世,我叫做谨安。
      我一直在找,到底什么如无常所言的不愿归去,可是要找到留念,总并非那样容易。
      我的丫头小字青蔓。青蔓,就像我母亲在庭院里种下的藤蔓,一年一年生长,一径青葱。她极爱将我抱在怀里,缓缓走在院边的高墙下,她总说『少爷,你也是个聪明人。』
      我轻声叹息着,青蔓的明天,后天,明年,后年,我已看得一清二楚。无常特别给我的待遇,在轮回中被磨去了最初的新鲜,我不置可否。
      然后她便笑了,笑声琳琅。
      ——少爷,小孩子怎么会叹息呢?
      小孩子怎么会叹息呢?可偏偏,昔日我出生之时,睁眼所望着如此的尘世,并未像寻常婴孩一样啼哭,而是一声叹息,惊愕的所有的人。

      我已长成了喜欢四处冒险的年纪。我的母亲叫青蔓看着我寸步不离。我便习惯了那女子温柔婉约的笑意及额前缭绕的浅青色的烟,四季轮转,终年不散。
      我的父亲不止我的母亲这一个妻子,却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从我出生之前至如今,他隔几年娶一个女人,那些女人成为我的二娘,三娘,四娘,五娘,而岁月的年轮之中,他还会迎娶第六个女人。
      我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青蔓。
      父亲本应该是不喜欢青蔓的。他的目光向鹰一样凌厉,看我,看青蔓,看他的妻妾们,皆是如此。
      可他最终会娶了青蔓,然后,死去。
      我看得清他们的未来,却看不清自己。我从谨安的幼年开始,便为了这一切叹息。
      这是无常设下的套,他说过,『离洛,这是一个让你不愿回来的往生。』

      谨安。裕华。

      我的父亲,名叫裕华。
      这是我所看到的,他的前世今生往回都是这个名字。究竟是巧合还是轮回本身的奇怪与无奈。我的好奇已在重重转世中被磨成风一样的琐屑,什么也不剩。

      父亲迎娶青蔓的时候,离我叹息着睁眼已过去十个年头。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他把我叫到房间里。我也并不怕他,也并不唤他,独自摆弄着小石子做出小孩子的顽皮。
      父亲坐在我跟前,叹息声轻不可闻,他说『谨安,我知你不如平常孩子。』
      我于是抬头看他的眼睛,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瞳,已不如平时威慑人心。

      裕华。青蔓。

      『我曾深爱过一个女子。她叫青蔓。
      那女子并非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也并非是最贤良淑德。』
      我的父亲叹息着,温柔地说道。
      『谨安谨安,你说她可就是我要娶的青蔓?可是,她竟让我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样子。』

      『还是昔日生满藤蔓的小院落,她着了一袭白衫若雪,回转眸色对着我浅笑,是天人一般的模样。那小院深深,让我心心相念如此之久的光景。
      待到我再去那里寻她的时候,蔓草已经疯长,村中的人们都说,那院落曾经是一个武士和他的女人生活的地方,已经荒了几十载。她的相公是武士没错的,只是时光隔着这样长。我竟疑心自己是否是梦了一场繁花。』
      父亲的目光突然变得忧伤,待我有如待他的老友。

      我无辜地望他,侧头的语调里都是天真无知。『爹爹,您说的什么?』
      『谨安,你毕竟只是孩子。』
      他再三摇着头,抚着我的肩胛,气息是出于平常的宁静。

      谨安。青蔓。

      我趁父亲待客的空当溜进新房,青蔓着大红的嫁衣安静地坐着,周身散出的色彩艳丽如泣血。
      我走到她的身侧,轻唤一声『六娘。』
      她从盖头里露出脸来,笑弯了眉眼。『少爷。』
      我已聪明地改了称呼,而她,还在固执着不依不饶。
      『少爷你可知道,我原是嫁过人的。』青蔓浅笑着,清丽的影子被勾勒得极为明亮。

      远江。青蔓。

      『我那相公,唤作远江。他是极英勇的武士。
      我嫁与他的时候正是和平的日子。我们便住在长满了藤蔓的小院落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倒也和乐潇洒。』
      青蔓脸上溢出安宁平和的笑意。
      『我最爱的便是那些青葱得好看的藤蔓。少爷,我叫青蔓呢。
      我摆弄那些美丽的植物的时候相公便会坐在院落里擦拭他的剑,又或者念书给我听。那藤蔓生得很好,把我们的小院儿层层环绕,就像世外桃源一般美好。
      可是相公毕竟是武士,终有一日他会出征,而且再没有回来。
      少爷,现如今,我竟要做你父亲的新娘了。』

      她垂眸笑着,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的平静。
      我叹息着。于是青蔓牵起我的手,『少爷,你又忘了么?小孩子怎么会叹息呢?』

      谨安。裕华。

      我的父亲死去的时候,念的是青蔓的名字。
      他握着我的手,喃喃地说『谨安,谨安,我终于明白。』
      终于明白。
      世人都在困顿,在轮回中被磨灭的东西,不止是执着而已。
      我的父亲明白的是世上所有秘密的秘密,一切昭然若揭,便也终于了然,心无旁骛地奔向声势浩大的来世。
      我的母亲从此陷入迷茫的状态,终日不知所云。

      我看见父亲临死的时候唇角挂上的诡异的笑容。他死后我的二娘,三娘,四娘,五娘的面目上都扯出了同样的弧度。
      ——我的父亲留下了万亩良田万贯家财,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心动。
      但我的母亲并不在意,而六娘青蔓,是不为所动。
      整个宅子越来越宁静,宁静得不可一世,像是无法忍受的风景。

      谨安。若铃。

      在我不知疲倦地探悉了若干秘密之后,我开始好奇我的母亲。
      她叫若铃。

      曾听家中的下人暗自议论,道是母亲原本也有恋人,可是最后却嫁给父亲。曾是很美丽很贤惠的女子,在她慢慢学会成为别人妻子的时候,我的父亲开始不安现状,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父亲最初为何选择了母亲也不知道母亲为何心甘情愿嫁给父亲。只知他们都在执着自己的执着。比如,父亲的执着是寻他的青蔓,母亲的执着是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平凡女人。
      父亲死后,母亲一日疯过一日。我看见她难得再好也算是命不久矣,她为父亲耗尽了一生,最终也要随他而去堕入轮回。
      湮灭的轮回。

      谨安。谨牧。

      父亲死后第七个月,我的三娘为父亲生下一个女儿,取名谨牧。
      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的妹妹谨牧已有五岁。

      她极爱在因无人打理而深长蔓草的□□疯跑,青蔓跟在她身后,一如当初与我一般。只是昔日父亲健在,她只是个小小地丫鬟,这个宅子里是每日不休的笙歌艳舞热闹非凡。
      我看见谨牧日后会长成极漂亮的女孩儿,回眸一笑百媚生,荣华富贵无需尽。
      我坐在生满苔藓的台阶上看她雀跃,青蔓的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见了我,不卑不亢地淡淡唤一句『少爷。』
      谨牧总会在玩累的时候跑来我身边,亲昵地叫哥哥。细细腻腻的语气,泛着清新的奶香,构成小女娃特有的小娇气。
      家里经常还会来一个小男孩,是与谨牧定下娃娃亲的随远。比谨牧大了两个年岁。于是便可看到两个孩子在□□中戏耍的身影。
      谨牧自是喜欢他的。常常会跑来向我讲述那孩子,张口便是软腻腻地唤着『小远哥哥。』我涩笑着这一切。

      ——如今他是她的玩伴,而今后他是她的夫。是她的生命,是她的一切。

      我的二娘越来越忙碌,我父亲所有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点。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却无人敢动。
      我已十六,已长成可以拿到这一切的年纪。

      谨安。月漓。

      待到我十八岁的光景,我的二娘带来了我的未婚妻。她叫月漓。
      那女子澄明得有若月光下的溪水,她是和我有纠葛的人物,所以我看不清她的前世今生。月漓在□□种满月光草,她说『谨安你看,那些草儿有多美。』
      我看她在大片大片的那样脱俗的植物中行走,洁白的衣衫恍若天人。
      真的是很美。我在一瞬间生出一种疼痛,不可理喻却轻微得让人麻木的刺痛。
      在遍野般青葱的□□里,安葬了我今生的父亲,今后还会安葬我的母亲,我的所有的庶母,以及这宅子里任何一个悄无声息消失的人。而我的未婚妻现今赤足踏在那块土地上脚踝上的银铃荡漾出天籁般的清响。

      便是我在轮回中从未察觉过的,世态炎凉。

      青蔓从门厅里出来,笑意盈盈地唤道,『表小姐可真忍心伤了那草儿么?』末了,目光又定定地望向我,眸如秋水,『少爷吃饭了,表小姐是客人,你也这样跟着她闹不成。』
      表小姐。
      原来是月漓。
      我的表妹。月漓。我的未婚妻。
      我终于明白无常巧妙的设计,他说这是一个我不愿回去的来生,我知道他能为我做到。

      谨安。云衣。

      我的父亲过世之后,相继死去的人是我的三年,谨牧的娘亲。
      云衣。
      我是在为她送葬时才清楚的知道她的名字。月漓一袭白衫走在我的身侧,目光如水而脚踝上的铃铛依然清响,像是不朽的哀鸣,却比那挽歌不知动听了多少。谨牧在二娘怀中哭泣地声嘶力竭,嫩幼的声线极冽凉。

      我知道这所宅子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云衣的故事算是很平常的一个。
      原本的风尘女子,大抵是同父亲记忆中的青蔓有几分相似而被赎下,娇娆的性格未变,眉宇间尽是水性杨花,言辞尖利刻薄,自然不讨人喜欢。

      我从二娘手中抱过谨牧交给月漓,只说『好生照顾』。月漓平静地望我,唇齿相碰却又不语,只是点头。
      我轻声叹息,我说『月漓,我不知你是否是因为爱我而留在这里,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属于这里。』
      然后她微微笑了,空出一只手指向远处绵延向远方不见的道路,欲语还休,便摇摇头,道,『走吧。』
      我望着她怀中满面泪痕的谨牧,一腔无奈只剩涩意。

      随远。谨牧。

      随远的家人把谨牧接走的时候,我还在后院中看月漓跳舞。
      月白的轻衫,绫罗碎缎卷起漫眼青色。
      谨牧赤足自石板尽头跑来,扑进我的怀里喃喃地唤。
      ——哥哥。哥哥。
      一声一声,落地腔圆。
      然后青蔓向我走来,脸上是不变的笑意淡然的语言。『少爷,随远姑爷家来了人,说是要带小姐去。』
      『这些事情应该告诉二夫人而不是谨安。』月漓停止旋转地舞动,走到我身边扯住我的袖,极力隐藏声音中的不满。我转过身去拍了她的肩,小声安慰。
      青蔓又婉转笑开,只道『表小姐如何忘了,二夫人已经把一切都交还给少爷了。』

      之后随远便来了,他牵了谨牧的手一步一步离开。两个孩子,逐渐消失在疯长的蔓草深处。谨牧回过头来深望我一眼,眸色中炽热的光芒,一瞬便能永恒。
      我的眼前浮现出他们乱世般的未来。
      叹息。
      月漓在我背后轻声开口,『谨安,你为什么会叹息呢?』

      谨安。无常。

      我终于又见到无常。他依旧是他不苟言笑的模样,叹息着问我说,『离洛,你又是何必。』我在他眼前低低地问,『无常,你怎么会叹息呢?』
      无常于是低垂了眼。
      他说,『离洛,我早许你这是一个不愿回去的来世,果然你陷得太深。』
      我想我依旧厌烦转世轮回,可是我却不厌其烦地在思绪里念想,我是谨安呢。谨安。

      末了无常又补充,『其实已经快要结束了。谨安。』
      他一眼便洞穿了我所想,所唤的名称是从未有过的真实。千百个轮回,也只待到这一句。
      ——『谨安。』

      谨安。月漓。

      宅子中开始不断有人死去。
      最开始是仆人,后来是我的四娘,五娘。他们死去的时候面容安详,那种洞悉一切的从容只有将死之人才能领悟到。
      老宅中一片空旷。
      连仆人中平常最多话的丫头也逐渐敛默起来。

      我相信无常的话,一切即将结束。而我,作为谨安仅仅是第十九个年头。
      月漓越来越惶恐,面色苍白如纸,却依然是美。她只是扯着我的衣襟,一遍又一遍重复『谨安,谨安,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想我不能将她束缚住,于是吻了她的脸颊,在她耳畔极淡地说,『若你害怕,便离开可好?』
      她执拗地摇头,目光空洞地望我,如碎语般念道,『不,不,谨安,不要让我走。』
      我抬眼看见青蔓站在他她身后,终于失去了惯有的笑意,赶紧的面庞上是茫然的恐惧。但神色平静,依旧不卑不亢。
      我明白她已知晓真相,而不为人知的一切也即将昭然若揭。瞒不住一切。
      我低下头去慎重地问我的未婚妻,『我们成亲可好?』
      月漓重重地点头。
      我想我终究是缚住了她,也缚住了我自己。抑或,都是作茧自缚。

      离洛。月漓。

      老宅中发生了一场蹊跷的大火。所有人都葬身在那场诡异的火中。
      独独除了我。
      我的母亲口中唤着父亲的名字,青蔓口中唤着远江的名字,二娘口中唤着『轻鸿』或是『轻宏』。他们脸上的笑容是一样的诡异,像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义无反顾地奔向火海的最深处。
      而我的妻子月漓,一遍又一遍念着我这一生的名,蹒跚着走向哪里。
      我扯住她的裙摆呼唤她。她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哭泣,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散发出最灼人的香气。
      她说,『谨安,谨安,谨安,谨安我爱你。请你原谅我。离洛。』
      离洛。
      我终究扯不过她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她的裙裾和眼泪一并留在我的掌心,伴着灼热的温度残落在那里。

      月漓月漓,你可知我也爱你。我愿为你放弃生生世世的轮回,愿为你放弃风花雪月的欢愉,愿为你放弃离洛这个名字。这一切,都只为你。
      可我依旧看不见你的来世。

      谨安。轮回。

      在那场大火中一并消亡的,还有所有关于轮回的秘密。
      比如,我的父亲裕华,我的六娘青蔓,都是在轮回中侥幸逃脱的人。
      言下的含义,他们的记忆中总有一部分是来自于轮回的生生不息,就像父亲对青蔓的执着苦恋,青蔓对远江的念念不忘,皆是前几世尚未散尽的记忆。
      他们终没有寻得良人。
      而让我父亲念想了几世的青蔓,存活于今生,轮为的并非我的六娘青蔓,而是我的母亲,若铃。
      这是多么残忍地事实,母亲便是父亲痴寻了这样久的青蔓,而他却为了寻她,辜负她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反之,令青蔓念在心口的夫君远江,竟是她自身父亲的前世。

      轮回中是湮没了多少机缘巧合多少相遇重逢的际遇,才会有这样巧妙的阴差阳错。
      我终于明白无常所谓的含义。
      让我看透人世茫茫,便心如止水,便再也不会厌烦轮回的无休。他是要让我明白,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这样,一直追着寻找虚幻的梦境。
      没有其余的选择。
      可是他错了。他以为月漓只是所有阴谋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个,他知道我对人世间的情爱从来只是厌恶。
      如他所说的我不愿回去,除了身心俱疲的倦怠,其他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月漓。
      我的表妹。我的妻子。
      澄明如月下溪水的女子。
      月漓。
      我终于落在无常的套里,我不愿意回去。

      离洛。无常。

      无常轻声问我,『离洛,你可是真的不愿回去?』
      我倔强地点头。
      他无声地叹息,只说,『我终究是错了。可是离洛,你也错了。你可知我并为为你这一生做任何违背世道的安排,一切都未曾改变,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的改变。你以为我设了套,便活得认真,便看得更清,没想到,终究也是陷入了。』
      我抿紧唇望他,却依然无语。
      末了他道,『若是有一天你愿意回来,便回来吧,方法你用过很多次,不用我教你。倘若没了你,冥界漫漫长夜,想来我也是会孤单的。』
      所谓回去的方法,不过一死。这肉身凡胎,赴死倒是真的容易。
      或许的吧。
      我悲戚地想,瞳孔中浮浮沉沉都是月漓的笑靥。

      终。

      庭院深深,藤蔓青青。
      我在这里守着你回来,一袭长衫,纤尘不染。
      春风不度的□□,那场大火后的残垣断壁,疯长的蔓草,一径青葱如昔。
      而你却不在这里。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我的脑海中都是你的红颜如玉音容笑貌,我的手背上还残留着你眼泪灼热的温度。而我在这里,一度一度守着你回来。
      蔓草一年比一年芊绵,我的耳畔依稀还是你脚踝上银铃的清响。你的胭脂散落在细细的泥尘里,有如苍老的红颜。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所有人都以为你会在朱门里老去。
      可是现在,你在哪里?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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