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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春. 樱花飘落的季节 ...

  •   春.樱花飘落的季节

      五月,空气里暖暖的温度将阳光如蜂蜜一般融化,流淌到额角的时候,金黄而浓稠。
      风吹过来的气息也是柔软清香的,带着樱花凋落的花瓣。
      此时此景在彩子眼中,已并不再是从前看玉兰花谢时的感叹和伤怀,而是一副独特的画卷。被风吹落的粉红色花瓣在地面上积起薄薄一层,因缺少水分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加轻质而干脆的美丽,香味似乎也更加浓烈了些,虽然还是淡淡的。

      随着三井学长的归队和樱木的不断成长,湘北队迅速壮大起来。淘汰赛中,甚至面对翔阳这样的强敌,也因为大家的出色表现险胜。
      接下来的四强赛更有看头。
      在与海南队比赛的第一战中,大家今年头一次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比赛中,看着赤木学长脚踝重伤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出赛威慑全场,彩子流着眼泪学会了什么是刚强与执着。
      看着三井学长由于两年的空白体力明显不支的时候还在努力投着三分,彩子敬佩中读懂了什么叫信念与坚持。
      看着自己平日里冷酷队人的学弟流川枫在赤木学长不在场的时候带领全队疯狂得分,彩子满心欣慰地明白了什么是责任与能力。
      看着耍宝大王樱木在神奈川第一的阿牧脑袋上灌篮,并因为最后传球失误哭得像个孩子,彩子热血沸腾地看到了成长与希望。
      ——而看着球场下的小痞子良田,面对体型和技术均凌驾与自己之上的阿牧依然冷静地切球运球,组织一次次的进攻,彩子的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情。
      看到他自信的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彩子心里会开心地像吃了糖。
      看到他被别人挤倒在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彩子心里又会像吃了话梅一样酸疼。
      于是忍不住想为他加油呼喊。
      ——听到自己的声音,那家伙就像樱木听到晴子的关心一样立刻复活,小脸红红地转过来叫“阿彩”,那表情实在花痴得欠打,用流川的话说就是“大白痴一个”。
      真是气人呀,彩子想着,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扇子使劲打在那个栗色的菜花头上,看着他又痛又幸福的样子暗自好笑。

      输了那场比赛以后,赤木学长安心养伤,三井学长和良田很快恢复了斗志,流川似乎和樱木又打了一架,那个活宝居然还剃了个大光头。

      而当湘北面对与陵南的那场苦战当中,赤木学长克服了心里障碍终于挑战鱼柱成功;三井学长的三分球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依然精准,奋战到晕倒才不舍退场;流川把希望赌在下半场,用日渐精湛的球技与仙道一诀高下;樱木这个迅速成长的门外汉一如既往地给湘北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暮木学长凭着三年来的执着以一计漂亮的三分球让大家看到胜利的希望。
      ——这些都在被全校同学大肆宣传着,然而彩子眼中这场比赛的幕后功臣,却并没受到过多的关注。

      面对陵南那个让人琢磨不透的高大控卫仙道,良田虽然不用单独看他,但压力始终很大。
      他的球让人无法预测,他的动作流畅优美。
      彩子不得不承认,这个长着一头竖直向上的“冲天头”,确实是比满头卷的“菜花头” 帅气很多,也拉风很多。
      190公分的身高,皮肤白却闪着健康的阳光色,眉毛英气,笑容迷人。场边有个报道实况的女记者看着仙道眼睛都变成桃心了。当仙道熟练地运球闪过湘北速度最快的良田,突破流川,又在赤木和樱木两大篮下长人的阻拦下灌篮成功时,全场都沸腾了。
      有那么几分钟,彩子的目光聚焦在了仙道的身上,马上就看见了那朵菜花委屈不满的小表情。
      彩子忍俊不禁,赶紧将目光转移,含笑的表情好像是在安慰:“好啦好啦,不看他了,专心看你!”
      场上那个瘦小的良田灵活地穿梭,果断地截球,适时地犯规之下,湘北队没有出现过多的失误。而正是这种贯穿全场的努力,最终保证了湘北最后的胜利。
      想到这,彩子在心里默默肯定,虽然不太出风头,但良田真的是湘北不能缺少的重要角色。

      ***

      少女的心里若是有某种奇妙情愫的存在,必定会显现在脸上。
      比如彩子最近突然发现,晚上回家做功课的时候,虽然克制,自己却会无缘无故地开始傻笑。
      有时候还会笑出声来,没有原因的,却没法停止,笑得满脸通红。
      只能尽力压低声音,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出息的神经病。可是有时候还是会被突然进来送水果之类的爸爸妈妈听到,顿时十分窘迫,想不出理由来搪塞。
      所幸爸爸是个粗心的人,而妈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自己,没有说话。

      直到湘北作为神奈川县第二名闯入全国大赛,开始休整训练时的一天,爸爸兴冲冲地回到家里,满脸都是喜悦。
      彩子接过爸爸的外套,刚想挂起来,却被爸爸一把拽住了手臂。
      “彩子阿,先不忙这些,坐下来,爸爸有事跟你说。”
      彩子看爸爸一脸狂喜,不知为何有一种并不太好的预感。
      “彩子快要放假了把。放假后这段时间要做什么?”
      “哦,我们球队打进全国大赛了,所以马上就会去广岛……”
      “不要去了。” 爸爸兴奋地打断彩子:“别去什么广岛了,就留在家里!”
      “什么??”
      看着女儿惊讶的表情,爸爸只管继续说下去,语气里都是骄傲。
      “彩子阿,知道吗,爸爸的一个老朋友,他之前去美国做生意,现在可变成了个资产千万的大富翁啦。现在他得了癌症,唯一的儿子宏治却还没成家。那孩子平时挥霍无度,他爸爸不放心把资产全留给他,于是今年夏天举家迁回日本,就是为了给儿子找一个贤良漂亮的妻子管制住他。”
      “你猜怎么着彩子?上次我们出去吃饭,他看到我钱夹里彩子的照片,一下子就看好你啦!而且我们是老同学,他对我们的家庭也很满意。我把照片送给他,他寄给宏治看,没想到宏治也同意!等到夏天他从美国回来,吵着一定要见你呢。如果到时候一切顺利的话,你们俩秋天就可以登记结婚,那你可就是美国籍了!而且,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彩子真是好命的孩子阿……”
      彩子瞪大眼睛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丑陋男人,用没有温度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爸爸,你是说要我,和,他,结,婚?”
      “对呀。” 井上先生还沉浸在喜悦当中。
      “可是我还没到17岁。”
      “这个你不用担心,” 爸爸摆摆手:“人家说了,考虑到你年龄比较小,可以先登记,你可以结了婚以后继续读大学阿,还可以去美国。你妈妈就是刚上大二的时候就嫁给我了呀,洋子你说是吧?”
      妈妈地下头没有说话,表情有点尴尬。
      “可是爸爸,我不想去美国。”
      “哦不想去也没有关系,他有的是钱,你们俩也可以去欧洲定居,实在不行就留在日本也好……”
      “我是说,” 彩子咽下一口唾液,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直视着爸爸,声音铿锵有力。
      “我是说,我不想做你说的所有这些。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说完突然有种无力感——彩子从来没有在家里对爸爸连续说过三句以“我想” 或 “我不想” 之类开头的句子。
      “你说什么?!” 爸爸显然有些恼火,语调升高:“ 这么好的事可不会从天上掉下第二次!你给我想清楚再说!”
      彩子想逃,可是现在不是躲避地移开眼神的时候,彩子明白。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坚持着,直到眼皮酸痛,也不能让自己哭出来。
      十六岁彩子的叛逆。
      在普通人家不能再寻常的小小抗议,在井上家收场于爸爸的怒吼,和妈妈的沉默。
      “你怎么能是我井上家的女儿!” 最后爸爸丢下一句,拂袖而去。
      “而我一点都不想做井上家的女人。”
      语气平静,彩子的眼泪却默默流下来。

      晚上,家里最典型的“井上家女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彩子的房间里。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彩子冷冷地警告 “如果还是要劝我结婚这件荒谬的事的话,那么请妈妈还是出去吧。”
      井上洋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彩子回头,看见妈妈的怀里抱着一个小纸箱。
      “介意和妈妈聊聊么?”

      ***

      彩子不明白妈妈温柔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点点头,让妈妈坐到床上。

      “彩子,其实和他订婚,也并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一件事,你看妈妈……”
      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妈妈,别说了。”
      井上洋子叹气。
      “那么,彩子已经决定了么?”
      “嗯。”
      “就算爸爸生气到不给你去广岛的钱,也是一样么?”
      “嗯。”
      “就算以后恋爱结婚时,爸爸妈妈不资助你,只能过普通人的生活,还是一样么?”
      “嗯。”
      想想,又补上一句:“那个宏治明显是个挥金如土的浪荡公子,我嫁给那样的人,又怎能过得比‘普通人’有丝毫的优越?”

      三个坚定的“嗯”,井上洋子看着眼前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漂亮女儿,突然微笑。
      “好吧”
      彩子大惊。“什么?真的?”
      “‘井上家的女人’支持你。”
      井上洋子的脸上是一种淡然而伤感的笑容,看着彩子的眼神里有疼爱,有担心,还有欣慰。抚摸怀里陈旧的纸箱,在女儿惊讶的目光里缓缓打开。
      箱子里是一沓黑白照片,边角处微微泛黄,似乎年代久远。
      彩子一张张地翻看,照片里一个和自己如同复刻的美丽少女,一个帅气的英俊少年,亲密地拥抱,亲吻,在樱花树下相依而眠,几片花瓣落在少女的长长卷发上。
      而井上洋子娓娓道来的声音轻柔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叫贤二——那个年轻男孩——是妈妈的初恋。”
      “初恋?……” 彩子小声呢喃。
      “是啊,” 洋子笑着,“那时候我只有十六岁,他也是。高二那年,我是足球队的经理,他是队长,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他。那是春天,为了放学训练后能跟他一起回家,我用尽了所有办法骗过家里的司机。他的家里不是那么富裕,所以我也不想显得太优越……”
      彩子看着妈妈,脸上的羞涩表情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好像还是那个年轻美丽的女学生。
      “那个时候,他每天的零用钱都会用来买两杯刨冰——我要红豆味儿的,他要樱花味儿的。那时候我总笑他,那么高的大男孩怎么会喜欢吃樱花刨冰呢?他却很认真地跟我说,樱花的花朵虽然细小卑微,没有名贵的血统,开起来却很灿烂……我们就这样一点点长大,高三那年初夏,他在樱花树下第一次亲了我一下……”
      四十多岁的井上洋子,此刻脸颊却红得像喝醉一般。
      “后来我们上了大学,去了两个不同的城市,但依然保持着恋人的关系。那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四年。我没有告诉你的外公和外婆,因为他们一定会极力反对我与贤二那样的穷小子交往。大二那年春天,我却突然收到井上次郎,也就是你爸爸,来家里提亲的消息。我知道这桩婚事对家族的意义,再加上本性软弱,所以,我虽然心碎,却每能拒绝。春假的时候,樱花飘落的季节,贤二照例来我所在的城市找我,面对的却是我哭着和他说分手……”
      彩子看见妈妈的脸上写着感伤,却还是笑著。
      “贤二大概是明白吧……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后来,后来我们就失去了联系。直到去年,我听说他依然没有再娶,而恋上了酗酒,终**醉,完全没有了年轻时朝气蓬勃的精神模样,我的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逃,只是当时已经有了彩子,外界压力也很大……有时候我想,如果当时,如果当时我能有勇气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也许今天,我的生活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眼泪在妈妈的眼眶里闪烁,却没有掉下来。妈妈的脸上依然是带笑的。
      彩子头一次发现,妈妈是那样隐忍而美丽的女子,脸上细小的皱纹是岁月沉淀下的优雅。
      于是用力地点头,握紧妈妈的手。

      彩子坚定地踏上了前往广岛的火车,和那些带着梦想的少年们一样。
      面对超强敌人,AA级球队的山王工高,良田这次的对手将是实力深不可测的队长深津。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郁闷样子,彩子的心里却充满希望与信任。
      良田,你能行的。
      赛场上,面对强大的对手,那朵菜花低着头拖着沉重的步伐,累得气喘吁吁,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力量。
      回头却看见笑得明媚的少女,召唤自己过去。
      “把手给我。”
      手里一阵酥麻,疑惑过后,只看见握在掌心的清秀字迹。
      No。1控卫。
      抬起头,是彩子坚定而充满爱怜的眼神,那样美好。

      窗外的樱花已经落尽了,树枝上开始冒出嫩绿的叶芽。
      春天已经过去,而夏天才刚刚含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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