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Y

5、圣诞

　　——耶和华夜语。

　　十七点又四十三分

　　上帝说，平安夜是团聚之夜。

　　嘀嗒。。

　　小男孩不舒服地换了一个姿势，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大门，从清晨到现在不曾离开过身下的椅子半步。因为今天是平安夜，他希望妈妈一回来就可以看到自己。

　　很努力地撑开干裂的双唇。

　　因为他相信，只要他笑得很幸福很幸福，那么妈妈也会很幸福吧？

　　“小熊，不饿哦。”

　　小男孩轻声安慰着怀里的布偶“再等一下下就好罗。。妈咪回来就有大餐吃哦。”

　　嘀嗒。。

　　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那扇大门依旧沉默。

　　“没事哦。。”

　　“小熊很快就可以见到妈咪哦。不哭哦。。。”

　　“妈咪只是去照顾生病的爹地，很快很快就会回来滴。。。小熊要乖乖的哦，否则妈咪会不要我们。。。”

　　灯，一盏盏地熄灭了。

　　终于，整座大厦仅剩下一盏微弱昏黄的灯。他一直等，直到月亮西沉“不要紧的，小熊。明天，明天妈咪一定会回来的。”

　　妈咪只是忘了，忘了我是在平安夜出生的。

　　小男孩安静地想。

　　凌晨两点又四十二分

　　一纸契约，悄然地浮现在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

　　清晨八点正

　　上帝说，圣诞是奇迹之夜。

　　妈妈回来了。

　　她甚至还带小男孩去游乐园玩，第一次，对他笑了。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因为妈妈总是陪着生病的爸爸，也只对爸爸笑。

　　可是今天，妈妈对他笑得很开心呢。

　　甚至，破天荒地去买雪糕。

　　“喂，那边的小鬼！”

　　“。。。。。？”

　　“你装什么乖阿？那是你妈咪耶！”和小男孩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的小女孩说话了，她不高兴地瞪着小男孩。

　　“雪糕而已，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小男孩低头瞧了瞧地上，上面还残留着女孩因为口味不对而打翻的雪糕。

　　然后抬头认真地看着大他几岁的小姐姐：“小熊说，不是天经地义的。”

　　“？”

　　“小熊说，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妈咪可以选择要我们，也可以选择不要我们，就像我们可以选择要小熊，也可以选择不要。”

　　“你，你在胡说什么？！”

　　“小熊才没有胡说。”小男孩生气了，扭过头不理小女孩。

　　突然。。

　　“一样的，小姐姐。”

　　小男孩像猫头鹰一样转过头来，异样的神情绽放在稚气的脸上，带着阴雨天独有的腐败气息迎面而来“。。你迟早会明白，我是不会撒谎的。”

　　不等小女孩看清他眼底幽蓝的光。

　　小男孩又是一脸幸福的笑容，疑惑地看着小女孩惊恐的脸：“怎么了？小姐姐。”

　　“你。。。你！”

　　女孩来不及发问了，因为小男孩的妈妈回来了。

　　然后，她沉默了。

　　看着小男孩因匆忙而摔倒的伤，再看着女人的视若无睹，以及小男孩仿佛毫无知觉，依旧一脸幸福微笑的脸，女孩抓紧了身上的裙摆，沉默了。

　　傍晚五点四十八分（逢魔时刻）

　　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代价，只不过这一次的代价是男孩的生命。父亲的病好不容易有了一丝曙光，然而代价却是男孩的生命。当两者只能活一个的时候，无疑应该是被母亲所深爱的父亲。

　　没有上诉，只有定案。

　　女人微笑着看着她的儿子，脸容依旧绚丽而耀目，竟让人完全无法想像她是一个母亲，甚至看起来更像一个为爱而疯狂的修罗。

　　或者说，她仅仅只是一个女人。

　　“妈咪。。要我死？”

　　“难道，你不希望妈咪幸福？”女人微笑着诱导男孩。

　　男孩依旧对女人笑得很幸福，小手抱紧了怀中的棕色布偶“可是，妈咪。。”

　　“我不想死哦。。。”

　　“住口！”

　　女人狠狠地扇着自己的儿子，仿佛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不给？！”

　　“你给我去死吧！”

　　躲过女人猩红的指甲，男孩依然在笑。

　　“小熊猜对了。。。果然，对于妈咪而言，我只是可有可无的。。。现在妈咪不要我了，对不对？”

　　终于，男孩悲哀地敛起脸上的笑容。

　　“永别了，妈妈。”

　　抱着布偶的幼小身躯，轻轻地翻过栅栏坠落。，一滩鲜红的血，慢慢地在雪地里绽开一朵妖娆的花。

　　也许，更像一颗破碎的心。

　　俯视着地面，女人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伤脑筋，委托人竟然死掉了。”

　　和困扰的语气相比较，凭空出现的男人脸上找不出一丝为难的样子。。。

　　故事并没有结束。

　　男孩父亲的手术即将展开，而契约也随即启动。

　　凌晨一点四十三分

　　手术结束。

　　病人的情况良好，手术空前成功。然而，当白色的手术床缓缓地路过，男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地抬起手掠过病人的面门。

　　一个苍白的影子，拖了出来。

　　手术，彻底失败。

　　异体排斥。

　　重金礼聘的权威医师不敢置信地看着检验报告，最终颓然地坐倒在空旷的走道上，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

　　“。。为什么。。这，不可能阿。。。”

　　这里，没有不可能。

　　恶意的话语，像情人的喃喏那样滑过医师的耳际。

　　他茫然地抬头四顾，却永远也不会看到那个俯身站在他面前，贴着他耳际说话的男人。

　　是的，这里没有不可能。

　　希望，自然也能理所当然地变成绝望。

　　自己用尽全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凭什么要让别人得到？怎么可以让别人的幸福构筑在自己的不幸身上，既然我无法幸福，为什么不让大家一起下地狱？所以，就让一切破灭成灰吧。

　　至此，契约完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