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束午夜阳光》大唐昭仪

41、第四十一束光

　　黑暗的房间里，林曼如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斜靠着墙壁，双手抱膝，将脸埋在膝盖里，半昏半醒的睡着。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因为害怕门外那两个壮汗的突然闯入，所以，她担心的一整夜都没敢合眼。即使她实在难以抵挡睡意而迷糊起来，她也不敢睡得很深，房间外面的点滴动静都能惊得她跳起来。
　　詹姆斯已经走了很久了，也许已经过了一夜，而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说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事情太危险，所以不能带她去，只让她在这里等他。他到底去干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救她的。她，相信他，她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地回来救她出去。
　　恍惚间，她听见了外面突然出现了许多嘈杂的声音，有警车尖锐的鸣叫声，有许多人的脚步声，还有对讲机发出的呲呲啦啦的说话声。这不是她的错觉吧？有警笛声，难道是警察来了么？
　　林曼如的神志一下子清晰起来，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坐直了身体，屏息凝神的听着房间外的动静。是詹姆斯叫警察来救她的么？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奔跑着一点点的靠近这里，离她越来越近，她不由自主的扶着墙站了起来，向着那扇大铁门靠近。
　　紧张的神经令她背后冒着一阵阵的冷汗，心跳得飞快，似乎要跳出了她的喉咙。她不知道当那扇门被打开后，自己会见到一副怎样的场景，外面出现的真的是警察么？
　　就在她向着铁门乌龟般挪动的时候，“轰隆”一声，那扇大铁门被外界的巨大力量猛地撞得大开，陡然涌进来的亮光刺目至极，她连忙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去。她捂着眼睛，正在一点点的适应光线对她眼睛的刺激时，就从指缝里看见许多个黑色的人影在面前晃动。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被这些黑色的人影迅速的带出了那间暗房。
　　外面的空气是清新而微寒的，她刚踏出那间暗房，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还没能好好看看身边的环境，首先听见的，就是一阵阵密集的“喀嚓”声。她半眯着眼睛，看到了许多端着相机的记者们，正将黑色的镜头对着她猛烈的拍摄着。还有些记者，已经挣扎着要穿越那些黑色人影的封锁与阻拦，将长长的话筒伸到了她的面前，开始用激动的口气向她提问。
　　事情的变化太过诡异，也太过迅速，所有的一切如此突然的出现在林曼如面前，于她而言，就象是一场梦境一样，让她完全失去了应对的能力。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些记者们兴奋到有些聒噪的提问，唯一能够知道的是，将自己救出来的黑色人影正是警方的防暴警察。
　　这种状况是她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象过。任何一个人在遇到她这样的境遇时，当经历了一夜的神经高度紧张之后，在面对一群荷枪实弹的防暴警察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的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时，恐怕每个人的反应都会象她这样，一下子愣怔在当场，微微张大了嘴，惊讶地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来救她的人是警察，那么詹姆斯呢？他为什么没有出现？是因为被警察抓起来了？还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无法亲自前来，所以只能让警察来救她？
　　尚未定下心神的她，四顾之下，目光在现场杂乱的环境中搜寻了许久，还是没有发现那抹她熟悉的身影时，头脑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禁不住慌乱了起来。她一下抓住了走到她身边的、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连连追问道：
　　“他，他，你们有没有见到他？他，他在哪里？”
　　那位将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的中年男人，微笑着看着她，表情显得格外笃定，没有一丝莫名的神情，似乎完全听明白了她没头没脑的发问，温和的用沉厚的嗓音回答道：
　　“如果你说的那个‘他’，就是我认识的某个要走狗屎运的家伙的话，那么，我很荣幸，能回答你的问题。”
　　他说完，微微躬身对她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带着她走到了远离那群记者的一个拐角处。那里已经停着一辆黑色的房车，从外面看进去，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那中年男人走了过去，用自己厚实的手掌大力地拍了拍身后房车的车身，长臂一伸，用力的拉开了车厢的车门，随即，一个修长的身影就从房车里轻轻的一跃而出。
　　林曼如的眼睛在看清了那个人影之后，顿时如熠熠的星光一样亮了起来。她又哭又笑的朝着那个已经向她伸开了双臂的人飞奔了过去，当她投进了他宽厚的怀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烟草味时，那颗一直高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啪”地一声落了地。
　　“詹姆斯……詹姆斯……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救我的……”
　　她伏在他的胸前，在他的拥抱中轻声地呢喃着，喜极而泣的泪水几乎要打湿了他的衬衣。两人默然无语的相拥了片刻，在外界的一片喧嚣声中，他们静静地体会着这份历劫归来的圆满感。
　　她从他的胸前抬起头来，看着满脸都是伤痕和淤青的他，心疼的伸出手去，抚着他的鬓角，关切的问道：
　　“你还好么？怎么弄成这样？”
　　他低头轻吻着她的眉眼，点头道：
　　“放心，都是些小伤，上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你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么？”
　　“还差一点。”
　　“你还要继续办？”
　　“当然。”
　　“可是，他们会让你去么？”
　　她说着，有些担心的扭头看向那个一直站在不远处，嘴角处始终含着笑，双手抱胸的中年男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中年男人一定是个警察，而且应该是个职位很高的警察。他如果盯上了有□□背景嫌疑的詹姆斯，势必不会再让詹姆斯再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就算詹姆斯带着警察来救了她，也不代表他就能逃脱被警察起诉的可能。
　　美国的司法程序可是经过了上百年实践经验验证发展而来的，每个步骤都有法可依，有据可查，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严密的司法体系，绝对不是可以轻易给任何人钻孔子，找漏洞，逃脱法律严惩的。也正因为有了这样严密的司法保护，每一个在美国生活的公民才能得到合法、安全的人身及财产保护。
　　她知道，詹姆斯自从被革职之后，自暴自弃，为此甚至走上了一条与以前完全不同的道路。那个口口声声追着詹姆斯要“货”的里奥，一定就是和他一起混帮派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在组织里的地位，为了得到更多的金钱与权势，他们才会发生如此内斗。
　　现在，她关心的不是那些“货”的下落，也不是那个里奥的下场，更不关心那个组织是否被警察破获。她关心和在意的人，始终只有詹姆斯而已。他究竟是不是□□帮派里的一份子，现在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她希望他能改邪归正，希望他能过上一个正常人的正常生活，能和她一起带着孩子过上一家三口的幸福日子。哪怕是普通的，平凡的，甚至是拮据的生活，她也会感到满足。即便为此他要付出的代价是坐牢，她也愿意等他。不管别人会用怎样的眼光来看待他们的关系，她都不会离开他。
　　可是，上帝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么？警察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