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不爱都寂寞》kraya

12、真实的世界

　　——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黑色的长发在风中纠结、缠绕，象是命运的丝线，斩不断，理还乱。

　　——你说呢？樱·木·花·道！

　　笑，苦涩中暗藏回甜，绝处里隐露希望，不由自主地抚上乌木般黑沉的唇，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尖上凝滞着水气，轻颤，象极才出壳的稚鸟，那样脆弱与无助。

　　紧抓我衣角的手渐渐放松，再看时，柔和自她眼底漾开，如春风吹拂过的草原，一浪接着一浪，将所有的前程过往统统拨开，远离，直至完全忘却……

　　她究竟是谁，我仍没有答案，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樱木花道，这个表面坚强粗犷，内心却异常脆弱与纤细的现实的自己。

　　过去已然逝去，未来尚且久远，所能掌握的只有现在，也只能是现在，就算一切如风中的细砂，最终会从我手中一点、一点地漏去，可我还是想抓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土，哪怕只是风从手指间划过的痕迹，我要抓住，我所能抓住的所有…………

　　离别之后，心中一遍坦然，决定赶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伴着洋平不带一丝嘲讽的惊诧眼神，我笑着趴回到课桌上，讲台方向又射过来敢怒不敢言的目光，我咕哝着对自己说到：我可是天才——樱木花道！

　　“就是他，那个红头发的小子！”几个人高马大的三年级生闯进教室，其中有二个熟悉的脸孔，“怎么？怕了！你以为躲得了么？”这时，我才想起来，上午被掐了脖子的那两个三年级草包似乎约我上天台来着。

　　那群人嚣张的样子让我一阵火大，拍案而起，几个男生在老师的示意下视死如归地扑过来按住我，洋平冷笑着起身，“够了，堀田德男，有什么事儿放了学再说吧！”

　　一个满脸横肉的老男人挥了挥手，阻止了手下的冲动，“好啊，水户洋平，放学后你可得将那个不知规矩的小子带来！哈！哈！哈！”

　　“你——”拼命地挣扎，按住我的男生们一头的汗，洋平一记眼刀扔过来，寒气透过身体，一个激灵让我止了动作。

　　老男人带着手下得意地离开，教室里一片舒气的声音，可我却十分在意洋平那挺得直直的背脊，黑发下的表情看不清，只是由高级定型水打造的发型有那么一丝松动。

　　走往天台的途中，被高宫三人缠了上来，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终于得以缓和。

　　“哐！”一脚踢开铁门，没有预料中的围攻，空旷的屋顶上，黑发的高个少年立于场中，高山之雪般白皙的脸庞上，狭长的眼线里镶着的是两颗无机质的深色瞳仁，艳红的液体在额头上淌成了细小的溪流，可那张冰冻的脸仍没有任何表情。

　　他回首看着我们，原本无形的空气迅速凝结，让人呼吸沉重，“一伙的？”他指着地上惨不忍睹的倒霉鬼冷冷地问。

　　“是你一个人干的吗？”洋平总是先我一步反应过来，“你到底是谁？”

　　少年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们一眼，瞬间空气流动，压抑的胸口一阵轻松，“流川枫，”他的眼皮开始有些下搭，象是没睡醒的样子。

　　头脑中轰轰作响，动作迅速地绕过洋平企图阻挡我的手臂，冲到他的面前，左看看，右瞅瞅，上瞧瞧，下戳戳。

　　他就是睛子小姐喜欢的那个流川枫？不见得比我帅多少嘛！还这么臭屁，为什么？我不明白…………奇怪，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才对！

　　正想着，铁门被再次撞开，甜美的声音响起，不过这次却是对我的怒吼，“樱木同学，你竟然用暴力伤人，太过份了！”

　　只是一瞬间，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往下落去，不知何时才能到底，呵，我这是在做什么呢？难过地听着睛子关切的问候，只可惜对象非我。

　　可那人却弃之如履，凭什么，凭什么他什么也不用做便能得到幸福，而我如此努力仍是寂寞不已。

　　头槌敲响，对方的拳头也飞上了脸颊，痛楚在牙龈与面部肌肉间传递，放大在眼中的面容里一闪即逝的凌冽让我愣了那么一秒，随即睛子痛心的叫喊将我打入了地狱。

　　我究竟在做什么？理智向着身体发出警报，而身后，纾落浅浅地嘻笑。

　　——你，在做樱木花道。

　　吃过晚饭，洋平向自己打工的超市请了假，不容商量地陪我去酒吧辞职，自某次打赌认输以后，他便一再要我履行离开酒吧的约定，说什么那里不是好地方，危险得很。可我还是挺舍不得的，且不说大小老板的好相处，有什么麻烦他们都能很快摆平，单是那一个小时1600日元的工资便让我想方设法地拖延时间，可今天，怕是躲不过了。

　　跨进酒吧，阿哲与恩恩早就开始做着营业前的准备工作，闻声抬头，见是我，刚要调侃几句，猛然又住了嘴，眼神定在我身后。

　　大冉目不斜视地站在吧台内擦拭着不锈钢桌面，一向姗姗来迟的小冉竟也坐在酒吧正中那张超级柔软的沙发上。见我进来，微微一笑，起了身，走到吧台边，从酒架上取下两个玻璃杯，递给大冉。

　　吧台里的人始终垂着头，没有音乐，大冉的动作仍是流畅中带着强烈的节奏感。很快，两杯冰蓝的‘Blue’成形，疑惑着想要开口，却被小冉一把抓住了手腕。

　　“离开之前，尝一尝我们的招牌酒好吗？”

　　从未曾想过，人的手会有如此灼热，象是烧红的烙铁，逼迫着我脆弱的肌肤发出嘶嘶的惨叫。

　　几秒的刺痛，恍神间，手指已被吧台边的男人咬破了一条小口，黑红的血液被用力地从伤口挤了出来，滴入那湾幽蓝的湖水中，凝聚不散，如同魅惑人心的秘石。

　　洋平没有阻止小冉古怪的行为，他端起一杯‘Blue’，神色间隐隐透露出只有夜晚才有的疯狂，然后，一饮而尽。

　　羊脂般的玉手自身后缠上来，游移于前胸，纾落浅浅的呼吸化做笼罩的霭气钻进身体，若有若无地呢喃。

　　——喝了它，真实之门将再次为你而洞开。

　　在五个人，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右手缓缓地捏上细细的杯脚，斜斜地靠上唇边，用舌舔了舔，冰蓝的湖水带着清凉的味道，席卷着我所有的感觉，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沉入七千米的深蓝，耳边有低低的说话声，像波浪的吟唱，沉重而绵长。身周的一切变得退色，变得卑微。好似面对着心爱的人，自己就会逐渐浅淡，逐渐渺小，最终化成一颗颗飘浮的尘埃……

　　粘稠的湖水上铺就片片白羽，碎碎渣渣的演变在眼中一直进行，支离破碎的情景，片断，穿插与肢解，太多缤纷的变幻强烈地冲击着我的视觉、听觉与触觉，以光的速度，强制大脑接纳所看到的一切，根本失去思考的时间和揣摩的能力，眨眼之间，一切如同空气，没了踪影……

　　——夜啊！

　　纾落尖利的牙齿轻轻撕咬，耳垂酥麻。

　　——现如今，你还想着第三种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