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练笔集合》竟夕梦肆

1、『片断练习之——大奥』

　　[いち]

　　大殿中央那個被陽光沐浴着的男人，是这个时代拥有至高权力的人——德川家光。

　　阿乐夫人从未、也从不能唤他的名字，哪怕她是他的侧夫人，只能同大奥中的所有女人一般，低低地臣服在他的脚下，虔诚地，轻声地，温柔地低叹一声——将军大人。

　　[に]

　　阿乐凝视着他佩戴于腰间从不离身的长刀，繁复的浮雕木柄，想象着，鞘中的刀身一定也同他一般锋利、夺目耀眼，但即便是这样，它也只能是摆设罢了。

　　她曾经在一个侍寝的夜晚，悄悄地用指尖划过他裸露背脊——紧实的肌肉已逐渐有些松弛，她想，从儿时便接受将军继承人的训练，他一定也是身怀着驰骋沙场的梦想的，不过那些儿时闪着光的梦，已经连同他握着的刀一同成了摆设。

　　[さん]

　　阿乐已不记得是第几次被侍女伺候着更衣了，只依稀记得从上到下围绕了足足四个女孩，她们的脸庞都是柔和的、相似的，从里衣到外襟，一层又一层地，一层又一层地裹住自己，以至于走起路来，只能一点点地移动，身子随着脚步微微摆动，厚重衣服像一只茧，让她透不过气。

　　她在回廊里停下脚步，端坐着，脸上安详，恬静，像一座佛像，如同屋子里挂着的大唐的仕女图。

　　伸出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衣料，细密的针脚与绣工，那樱花仿佛像落上衣服一般栩栩如生，阿乐不忍想要用手拾起。

　　真是花一样的绚烂呐。阿乐叹了一口气，想着樱花要开了，从庭院中抬头望着天空，又想到，到了放风筝的时节了啊。

　　[し]

　　“阿乐夫人，小心啊阿乐夫人。”

　　“请夫人务必要小心啊，夫人。”

　　“夫人……夫人……”

　　侍女的声音渐远了，束缚在厚重和服中的纤足尽可能的奔跑着，她对自己默念：跑得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细密的汗渍已布满阿乐的鬓角、额前，她轻轻喘着气，专注于手中的细线，没有腾出手去擦拭，阿乐循着线，目光顺着它一路移向天空，那小小的风筝，并没有飞得很高，仿佛一个小小的肥皂泡，一碰即碎，它悠悠荡荡地悬在空中，大奥的空中。

　　阿乐仰起头欣慰地笑着，飞得再高一点吧，像樱花一般地，自由地，无拘无束地飞舞吧……

　　她终于似下了很大决心般地，伸出手，先是轻轻触碰，再用力地扯断那根与自己连接着的，象征着着羁绊的细线。

　　[ご]

　　风筝并没有与阿乐所想象般得到她所祈求的自由。

　　而是在空中流连，却又复回到地面，大奥的地面。

　　阿乐并没有很忧伤，只是静静地望向那天空很久，追上的侍女都不忍打搅的安详、平静，仿佛阿乐夫人真的变作唐朝的仕女图般地恬静、美好。

　　[ろく]

　　中奥通向大奥的长廊两侧按品位跪坐着大奥中的女人。阿乐也是其中一员，她一向与世无争的脸庞更是深深低着，低到了众人的阴影中去。连最为挑剔的大奥总取缔春日局夫人都不禁朝着她谦卑的微笑轻轻点头。

　　“将军大人，驾到。”老尼高声的宣告大奥女人们的苏醒。

　　长廊两旁御铃响起，响彻心扉，每一声都直直撞进阿乐心里。

　　“铃铃铃铃……”

　　在大奥回荡，那回声萦绕，久久不能隐去。

　　放佛盛世的挽歌，

　　繁华中的悲鸣与绝唱。

　　< 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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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ぉ楽——三代將軍德川家光側夫人；四代將軍生母，來自民間。